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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疯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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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奇怪的窸窣声从格米房间传出。
“格米,你还好吗?”
郭哲端着刚热好的牛奶,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格米的房门。
——闹情绪闹到现在?
“格米?”
窸窣声低了一些,但依旧没人答话。
“我进来啦?”
随着房门被缓缓推开,格米“嘎吱”把什么东西塞进床垫下,随后以饿虎扑食之势,一头扎进了被窝。
郭哲放下牛奶,从轮廓上判断出格米脑袋的位置,揪住被子猛地一扯——
当当!两只熟透了的桃子赫然出现在郭哲眼前。
“我靠!
“你怎么搞的?!”
“我……”
不等格米编好借口,郭哲反应过来,右手直直竖起三根手指,表情诚恳的像是被缉拿归案后在努力争取减刑:
“格米,咱不干吃播,哥跟你保证,绝对不让你干那个。
“哥……哥给你道歉,对不起……不哭了哈。”
对着那两只战损版眼珠子,郭哲彻底没了脾气,试图安抚用牛奶安抚少年被吃播伤害的心灵。
——虽然完全没搞清到底是哪一句话伤到了他的心。
“眼睛疼不?”
听到自己的赚钱大业没被发现,格米瞬间不紧张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疼!”
看着他嘴边的一圈白胡子,郭哲默默递上张纸巾:
“擦擦。”
安静片刻,格米的脑袋毛茸茸地凑了上来,隔着纸巾,把嘴巴按在了郭哲指尖。
?!
——不是这么擦啊!
——请自觉使用自己的爪子!!
指尖的温热顺着血流直冲郭哲大脑,宕机重启的警报声里,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
“哥哥?”
格米缓慢地抬起眼皮,微微侧过脑袋,让唇角越过纸巾的界限、贴上郭哲的指节。
“自,自己擦。”
大脑重启成功,郭哲猛地回过神,丢下纸巾,逃也似的离开了格米的卧室。
房间里,鲛人捏着留有皂香的纸巾,呆呆地蜷成一团。
——做的没错啊……郭哲哥怎么不像手机里那样,帮我擦擦,然后……
——然后我就可以吻他……
——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变回鲛人了。
失神落魄间,几颗很值钱的珍珠从桃子缝里掉出,骨碌碌滚在被子上。
格米愣了两秒,还是小心翼翼地捡起它们、握在手心。随后慢吞吞地起身,从床垫底下掏出已经盛了小半袋珍珠的塑料袋、认认真真地把新成员们放了进去。
房间外,郭哲抹掉指尖的牛奶渍,鬼迷心窍般、抬起手闻了一下。
——有麝香的味道。
——格米,你的家到底在哪儿?
突然,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微妙的气氛。
“来了。”
郭哲应着,从猫眼往外看了看——是张很陌生的脸,长得还算文质彬彬。
“请问您找谁?”
“开门,我是你楼下的。
“昨天你是不是把垃圾扔我门口了?”
听到是邻居,出于礼貌,郭哲谨慎地把门打开一条缝,语调平静:
“您误会了。”
那人却突然炸毛,指着郭哲的鼻子破口大骂:
“呸!误会个屁!你们这些短租户,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老子最知道你们了!”
“有什么问题可以找物业反应,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郭哲听他满嘴没有半句人话,不愿浪费唾沫,手上加了点力道、想合上门锁。
那人却不依不饶,见郭哲想关门,干脆把脚卡进门缝里,声线和音量同时拔高一个八度:
“你踏马关一个试试?!”
“你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报警?!”
听到吵嚷声的格米正急急忙忙套着衣服,还没来得及走出卧室,就听得外面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啊……”
压抑的痛呼声里,格米冲出房间,只见郭哲正满脸痛苦地倒在地上。而对面,一个凶神恶煞的陌生人,正将手里的凳子冲着郭哲高高举起。
郭哲自知躲不掉了,干脆双手抱头、认命地闭上眼。然而,预料中的痛楚却迟迟没有传来。
“砰——!”
伴随一声巨响,板凳在格米后背摔得粉碎,一片不长眼的塑料飞出、深深割进少年白皙的面颊。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处涌出,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格米!”
郭哲没想到来的会是个这种型号的疯子,见格米受伤,赶紧挣扎着想站起来。扑腾了没两下,鼻息间淡淡的麝香味儿骤然变浓,紧接着后腰一热,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哇靠?
——骚年你糊涂啊!这个姿势怎么反击?本来他是双拳难敌四手,你这算什么,给他搞活动、满四减二?!
“恶心!你们这些短租户都该死!该死!!”
那个疯子不知道又被什么东西刺激到,抄起板凳的尸块,再次向两人冲过来。
不等郭哲抬起胳膊,格米已经抱着他闪至侧边,顺便伸腿给那个疯子绊了个大马趴。
“废物。”
少年轻轻吐出两个字,听得郭哲眼珠子瞪圆了两圈。
——不是哥们儿,你精分啊?
——刚躲屋里哭完半宿,出门突然这么霸气??
——你别说,还挺有安全感,比我会打架多了。
看对方应该是没什么威胁了,郭哲从格米手臂上滑下来,捂着痛得发紧的小腹,捡回跟自己一起摔在地上的手机,拨通了110。
“哥,坐着说。”
格米把一脸惨白的郭哲扶到沙发上坐好,自己则转身回到找事那人面前,抓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你想干什么?”
侵略性极强的海腥味儿裹挟着沉重的威压袭来,逼得那人后背登时浮起密密的白毛汗,刚才喝下去的酒也吓跑了大半。他本来没把这个少年放在眼里,但此时,格米小半张脸都染着血,衬得眼中的狠戾越发明显,周身的气场连带着空气都冷了几度——
发情期的鲛人本就狂躁,饶是格米自制力极强,面对眼前的入侵者时,也难以完全抑制住心里的怒火。
片刻后,蔚蓝的眸子刀刃般刺进那人的大脑,在他混乱的思绪里肆意搅动着,将记忆中的画面一一击穿、又把无数词条打碎重组为与原来截然相反的意思。
“啊——”
待他终于忍受不了脑子里的疼痛,格米才移开自己的目光,抬手擦了擦血,慢慢收起脸上的狰狞。
“格米,怎么回事?”
郭哲已经打完了电话,听声音不对,怕那个疯子对格米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步一挪走到门口。
“他这是……?”
看着那个疯子奇幻的爬行姿势,郭哲整个人呆住,脑子里“嘣”得跳出一个想法——哇哦,兄弟,你真该去看看精神科了。
——要不再打个120?
好在小区离派出所很近,没等他疯多久,警察就上门带走了那人。
见他们要走,格米从卧室门口探出半个脑袋,那疯子的脑子里骤然响起一声恐怖的低喝:
“再来就杀了你。”
“鬼!有鬼啊!!”
那疯子扭动着想跑,被警察叔叔一把塞进电梯,只留下长长的惨叫声在楼道里回响。
等那疯子的声音彻底消失后,隔壁的住户才从门里探出半个脑袋:
“吓死我了……你们没事儿吧?房东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们俩了,这楼下住的是个精神病,不能开门啊!
“咱也不知道他是受过什么刺激,反正每个月都得闹这么两三场,什么话都听不进,活脱一疯狗,你说多吓人是不。”
同类一边狂笑一边满地乱爬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大,郭哲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冲击里缓过来,只是配合地点点头。
见郭哲生的周正、人又懂事,邻居大哥没忍住舌头,多说了几句:
“小兄弟,大哥跟你说句实话吧,你是给你房东坑了。他之前跟那个神经病闹了点矛盾,被骚扰得受不了才搬走的。之后他就一直在这招短租,就图你们租期短、能忍。
“那人是神经病,咱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但是你得跟你房东要赔偿啊,不能白吃这么个亏,看你朋友伤的。”
“嗯,谢谢大哥。”
郭哲应着,看大哥回到自己家,也关上了大门。
“郭哲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郭哲才慢慢回过神,发现格米的嘴唇苍白得有些发灰,在血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格米!走,哥带你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
话音未落,格米整个人已经软塌塌地滑在郭哲肩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少年的气息湿漉漉地喷在郭哲后颈,暖得他浑身肌肉都僵了一下。
“好疼……”
格米可怜巴巴地嘟囔着,把脑袋又往郭哲身上蹭了蹭。
小鲛人刚刚没太控制好自己,在那个疯子身上耗费的精力多了些,现在只觉得脑袋又昏又胀,双腿软得甚至有点支撑不住身体。
“疼就别动了。
“不行,去医院,你这得缝针。”
郭哲转身托起他的脸,小心端详着伤处,给格米下了最后通牒。
——这张脸要是因为我破了相,那罪过真是大了去了。
“不去。”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格米瞟到,自己指间正缓缓长出一层半透明的蹼。
“格米!”
郭哲听到里面的水声,一边拍门一边喊:
“伤口不能沾水啊!”
洗手台前,格米无助地把手泡在水里,极力坚持着、让自己的双腿不要变回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