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chapter 2.3 ...
-
六月的广州总是这样，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林真数着窗玻璃上的雨痕，发觉这已经是本周第三场暴雨了。
她蜷缩在飘窗上发呆，膝盖抵着胸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那只玫瑰金手镯。
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像某种心碎的预兆，她那时却什么都没能感受出来，那一刻，只是担心陆争出门时带伞了吗。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争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走进来，发梢还在滴水。林真从飘窗上跳下来，赤着脚跑去拿毛巾。
“又没带伞？”
她踮起脚替他擦头发，闻到雨水混合着他惯用的那款木质香水的气息。
陆争笑着捉住她的手腕：
“急着见你，忘了。”
主卧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
林真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暖黄的光线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陆争坐在床沿，目光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腮红刷扫过她的脸颊，晕开一片淡淡的粉色，像初夏的晚霞。
“连我的蓝牙听歌吧。”
陆争打开音响，薛之谦的《暧昧》在房间里缓缓流淌。他注视着镜中的林真，看她小心翼翼地点着眼线，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陆争。”
她突然开口，眼线笔停在半空。
“我写了一个故事，是以我们为原型改编的。”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陆争垂下眼睛，栗棕色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
“故事里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和现在的你一样。”
林真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
“但要比真实的你更好。”
陆争抬起头，在镜中与她对视。他的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
“那我们呢？”
故事里的我们，是什么样的结局？”
林真没有注意到他声音里细微的颤抖。她转回去继续画眼线，语气轻快：
“还没想好呢。”
“或许我们是什么结局，他们就是什么结局。”
陆争轻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我们是什么结局...”
林真想起他们之前的玩笑话，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她想起，陆争曾和自己开玩笑，问她如果自己被迫娶了一个明面上的妻子，她会怎么想。
那个时候她笑着说，如果那样的话，她当然是恨陆争一辈子，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于是，她开口对他说：
“可能我会写一篇虐恋的戏码，比如我们像这样纠缠了很多年，然后我不想再用青春等你了。到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应该就会接我过去，顺便再安排一个相亲，我就可以无痛嫁给帅气多金，温柔体贴的老公了。”
她眉飞色舞地说了这么多，陆争却不发一语。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反话地去逗弄她，只是勾唇一笑，问她：
“然后呢？”
林真安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然后呢。
“然后…我们应该就会隔着大西洋断联很多年，再见面的时候，或许是你的婚礼，也可能是我带着丈夫和孩子回来旅行。”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仿佛真的想好了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
陆争安静地听着她天马行空的想法，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重新支起胳膊，掌心藏起了半张脸，就这样笑着看她。
“陆争。”
她突然问。
“你希望我嫁给别人吗？”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心脏。陆争用掌心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
“我希望你幸福。”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如果有另一个人比我更能让你幸福，我会放手。”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
林真怔怔地看着他，眼线笔从指间滑落，在米色的地毯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她终于看清了他眼中的痛楚，也终于明白，那些玩笑般的未来设想，对他们而言都太过残忍。
音响里，歌曲正好播到那句：
“反正现在的感情都暧昧，你大可不必为难找般配。”
陆争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他们在镜中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像无数道透明的伤痕。
这一刻，林真忽然懂得，有些爱，注定要在暴雨中生长，在阳光下枯萎。而他们，或许永远都走不出这个潮湿的夏天。
梳妆台的灯光将林真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陆争望着她扑闪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张惠妹的歌声在房间里流淌：
“这么深切的爱，那么遥远的距离，无法重来的故事，怎么可能打动他的心。”
“如果连你都不能给我幸福。”
林真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别人又怎么让我幸福。”
陆争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一刹那间，他几乎要将心里的事对她和盘托出，可等他张开嘴巴，比坦白的话更先暴露的，竟然是眼泪。
他的眼眶顿时模糊了，他看不清她了。
生涩的词语和险些呼之欲出的话，硬生生堵在胸口，又一次咽了下去。
他怎么能，怎么忍心，怎么敢对她说。
爱不能，不爱不肯。
陆争无法对她说出任何安慰或承诺的话，最终只能装作自己保持同一个姿势坐累了，向后倒去，一并收回眼尾的泪。
他看见她眼里的坚定，像黑夜里的星光，纯粹得让他心碎。那些藏在心底的话几乎要冲破枷锁，他想告诉她，他有多想娶她，多想每天清晨醒来都能看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
00:20分的广州街头，霓虹在雨后的路面上碎成斑斓的色块。
林真靠在副驾驶上，看着陆争的侧脸在路灯明灭间忽明忽暗。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无名指的位置空荡荡的，却仿佛压着千钧重量。
“你给我放了一支许愿烟？”
林真因为他的发现而欢欣雀跃，她立即转过身子，扑闪着眼睛问他：
“那你许愿了吗？”
“许了什么愿？”
陆争无奈地笑笑。
“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真瘪瘪嘴，只好将头偏下去，靠着颈枕嘟囔：
“那…你的愿望和我有关吗？”
这一次，陆争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当然。”
“我的每一个愿望都和你有关。”
林真满意地抿起嘴偷笑，低头玩着手指，却没看见，夜色下，漆黑的天幕再次藏起了陆争转瞬即逝的伤怀和犹豫。
真真，我许愿，希望你能幸福。
很多次，他都想收起对林真的爱，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陆争不得不向自己的内心认输，面对她，自己永远只能缴械投降。
原来爱这种情绪，一旦开始，是无法结束的，哪怕到最后变成怨恨，也无法当作从未发生过。
车载显示屏的蓝光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林真没有看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痛楚。
真真，我希望你能永远幸福，哪怕那个未来里没有我。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林真低头玩着背包上的挂饰，那是个小小的娃娃，她上次硬塞给陆争的。
“下周还来吗？”
她故作轻松地问。
“应该不来了，下周有事。”
陆争立刻转头看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失落。但林真只是点点头，手指却不自觉地绞紧了安全带。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些不安像透明的丝线，将他的心脏勒出一道道血痕。
“真真。”
陆争的声音传来，她有些心虚地转过眼珠看他，果然见他一脸无奈的表情。
“不要多想，我是真的有事。”
“等我再来，好吗？”
林真用力点头的样子像个乖巧的学生。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他注意安全，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自言自语。陆争望着前方延伸的马路，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那你一个人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开车不要玩手机，记得常备雨伞，上次我给你的背包挂饰不要弄丢了，还有…”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陆争还以为她是忘记了什么才停住，可只有林真自己知道，她变了，她越来越在乎他，越来越关心他，她真的爱上陆争了。
雨又下了起来。
水珠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像谁的眼泪。
“到了。”
车停在林真家楼下，陆争解开安全带，倾身替她打开车门。雨水的气息混着她发间的茉莉花香，让他想起他们初遇的那个夏天。
林真站在雨中回头看他：
“陆争，你会想我吗？”
他笑了笑。
“会。”
他声音沙哑。
“和你分开的每一天，都很想你。”
林真满意地点点头，奖励似的在陆争的面颊落下一个吻，只是他还不太满意，偏要拉住她的手腕，与她唇瓣相合，这才罢休。
她笑着挥挥手，跑进楼道，没有看见他留在方向盘上的泪痕。
陆争沉默着驶离他的视线，在林真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点燃一支烟。看着楼上那盏灯亮起又熄灭，陆争始终低着心绪。
烟雾缭绕中，他轻轻开口，说完了那句无法当面告诉她的话：
“真真，我爱你，从第一眼到最后一眼。”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