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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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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恬的筷子在汤面上方悬停了半秒。
翠绿的香菜碎像一座微型森林，密密麻麻覆盖在琥珀色的汤面上。这不对劲——她明明没有特别叮嘱要多加香菜。通常在外点餐，总要反复强调"多放香菜"，才能得到理想中的分量。
"您的招牌牛肉面。"
王姨放下碗时，瓷碗边沿沾着一片香菜叶。司恬用筷子尖轻轻拨开浮在最上层的香菜，发现下面还藏着第二层。切得极细的叶茎沉在汤里，随着热气微微颤动，像是水底摇曳的水草。
"我好像没说要多加香菜..."司恬小声嘀咕。
"后厨看得见。"王姨突然凑近，带着蒜味的热气喷在司恬耳畔，"阿澈记性好着呢。"
司恬的耳根突然发热。她想起上周第一次来时，确实随口说过一句"要是香菜能再多点就好了"。当时店里嘈杂，她甚至不确定有没有人听见。
汤匙搅动时，香菜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被称作"香草中的魔鬼"的植物，此刻散发着令人安心的芬芳。司恬忽然意识到，碗里的香菜不是随意撒上去的——它们被仔细分成两种形态：浮在上层的是嫩叶，切得大些，保留着完整的锯齿状边缘；沉在汤里的是茎秆，切得极细，已经吸收了汤汁的精华。
第一口汤下去，香菜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嫩叶提供清新的前调，茎秆则在吞咽后留下深邃的回味。司恬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次特意数了数——至少有三十片完整的香菜叶，是普通分量的三倍。
"还要辣子不？"
王姨的声音让司恬回过神来。她摇摇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后厨。透过氤氲的蒸汽，能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案板前忙碌。他切菜的动作干净利落，菜刀在砧板上敲出密集的鼓点。偶尔转身取调料时，绷紧的T恤下摆会露出一截腰线。
司恬夹起一簇香菜送入口中。牙齿咬破叶片的瞬间，汁液在口腔里迸发。这种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包的香菜饺子，总是偷偷在她碗里多放一把。毕业后独居多年，已经很久没人记得她这个偏好了。
"您的酸辣黄瓜。"
小碟泡菜突然放在面前。司恬愣了一下："我没点..."
"送的。"王姨眨眨眼，"阿澈说香菜吃多了嘴里发苦，配这个刚好。"
司恬用筷子尖挑起一根黄瓜。浅黄色的瓜条上沾着辣椒籽，边缘卷曲成可爱的弧度。咬下去时，酸味先刺激唾液分泌，接着是淡淡的甜，最后留在舌根的是微微的麻。确实完美中和了香菜的霸道。
后厨传来面团摔打的声响。司恬悄悄抬眼，看见林梓澈正在揉面。他小臂上的青筋随着用力若隐若现，面粉像雪粒般粘在汗湿的皮肤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朝这边瞥了一眼，司恬赶紧低头喝汤。
汤碗很快见底。司恬用勺子刮着碗底最后几片香菜，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细节——所有香菜都避开了碗的正中央，均匀分布在四周。就像有人特意在中心留出一块空白，好让她第一口能先尝到纯粹的汤头。
"还要加汤吗？"
司恬抬头，正对上林梓澈的目光。他站在桌边，手里提着长柄汤勺。这么近的距离，司恬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的气息：面粉的麦香、香料的辛烈，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
"不...不用了。"司恬的嗓音莫名发紧。
他点点头，转身时T恤后背的汗渍勾勒出肩胛骨的形状。司恬注意到他走路时习惯先用脚尖点地，像猫科动物般轻盈。
心满意足的吃完后，休息了几分钟，起身走到门口，司恬回头，“那个...请替我谢谢老板的香菜。"
王姨的笑声像打翻的铃铛："你自己说呗，他听得见。"
后厨传来一声咳嗽。司恬看见林梓澈的背影僵了一下，揉面的动作明显放慢了。
走出面馆时，夜风裹着细雨拂过脸颊。司恬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想起碗里那些被小心对待的香菜。在这个连外卖备注都要写三遍才会被注意到的时代，居然有人记得她随口一提的喜好。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新建一条："林记面馆，香菜分量完美。"想了想，又补充道："老板疑似有超忆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