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小夏你是给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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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7:00，远山朝霞逐渐淌过樟树林。
杨桃树叶尖上一滴露水垂垂欲坠，黑色小蜘蛛顺着织好的细丝吊落，不小心将水滴刮擦下来。木窗内，书桌前的人脑门也跟着水滴坠落的节奏点了一下。
夏棯醒了，或者说他根本没睡。
桌子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依旧亮着，页面停留在搜索栏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电脑边上充着电的手机也被调成了“常亮模式”，备注“母上大人”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每条语音后边都有个红点，夏棯撑不住瞌睡了一阵，还没来得及听。
昨天从麻糬镇回来，夏棯匆匆洗漱过后就开始上网咨询路灯施工相关的法律问题，微信列表法学专业的同学朋友挨个问了遍。跟预想的一样，“路灯款项缺失”这个纠纷如果真要打官司，铜锣村不会吃亏。
可是，能和和气气解决的事儿，谁愿意拿到法庭上说？
...
“烦烦烦！”夏棯胡乱抓了一把头发，盖上电脑屏幕，拔下充电线准备出门，这事儿得跟黄叔说清楚。他站起来，发现刚刚还是满电状态的手机忽然黑屏了，长按了好几次电源键都没用，重新插回充电线，也没用，亮都不亮了。
上周从田里回来到家门口摔的那一下忽然映出脑海，夏棯握着手机，太阳穴突突突，他有点被这倒霉运气逗笑了——手机坏了。
夏棯掐着自己人中，做了个深呼吸：世界对我拳打脚踢，将我打成最软乎的年糕。
手机坏了就去找敦哥，沈溪说过的。
铜锣村的人起的都早，六点公鸡准时打鸣，六点半田里山上都能看见人影了。敦哥家夏棯没去过，也可能去过了但没能记住这哥人，他只能先敲黄叔的门问问地址。
夏棯就敲了一下，黄叔提着红色胶桶开了门，他刚准备晾衣服。
“老敦啊，你上次问他们修不修路灯的时候不是去过嘛？”黄叔说。
夏棯想了一下，拿烙铁烫痔疮那位叔跳出脑海，“是办公室往村尾方向数过去第三家吗？”他问。
“是啊，”黄叔把拐杖靠在门缝上，捞起件短袖晃了晃，视线落在夏棯右手上，“小夏，你手机坏啦？”
“对，上周不小心摔坏的。”夏棯把手机揣回裤兜里，取下晾衣杆上几个衣架递给黄叔。
夏棯在风吹衣摆晃动的影子里反复低头又抬头，他要跟黄叔说路灯老板临时扯皮这件事儿，本意不是说什么委屈的，这本来就是他的错，是他贪便宜，随随便便在镇口找不靠谱的承包方。但是话音刚刚沾到喉咙，嘴唇控制不住细微痉挛，忍了好一会儿，直到黄叔晾完衣服才开口。
从昨天路灯验收时候工人大哥说过的话，到自己拿着两万块钱现金上麻糬镇，到把钱转过去又被退回，再到老板说的那些话，夏棯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了，此时两片耳朵耷拉下来，光泽顺软的头发也蔫贴在头皮上，一副等着挨骂的神情。
晨风从弱到响，体感温度越来越高。
半分钟沉默的时间，突然传来木棍落地“当啷——”的脆响。
“我去他的，我打死他！”黄叔攥着夏棯的肩膀，气得牙齿打颤，“他还敢推你啊？这流氓痞子！快让叔看看，哪里伤到没？”他说着又扭着夏棯转了一圈，嘴里喃喃有词，“气死我了..”
夏棯静止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没有人骂他，更没有推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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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叔！”夏棯挽着黄叔的手，脚尖不可自抑地掂了一下，“你，你不怪我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一万块钱很便宜，大家能少出一点钱..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夏，这话说的，怎么是你的错？修路灯这事儿是全村一起决定的，为啥要把责任揽自己身上？”黄叔松开他，拍拍他的肩膀，“你先找敦哥，把手机修好再回来，剩下的事情我们再一起商量商量。”
“谢谢黄叔，你最好了！”
“去吧去吧，别怕，啊。”
*
夏棯在跑去找敦哥的路上，那种四处都能碰到东西的舒适的拥挤感忽然冒出来，周围依旧是空的，但身后好像又有一颗树撑着。
他还不知道拿什么词去形容这种感觉，敦哥已经掐着烟站在大门口等他了。
“小夏，来。”敦哥熄了烟，拂了拂空气中的雾招呼夏棯进来，“黄叔给我说你手机坏啦？我看看怎么了？”
“谢谢敦哥。”夏棯跟着他走进屋，第一次来的时候光顾着劝他不要拿红铁烫屁股，没留意到客厅桌子上还放着一架小型的机器设备，修机店里经常看见的。“上周摔的，用了好几天都没事，就今天早上突然黑了，打不开。
敦哥把手机放仪器上，拿起小螺丝刀开始拆手机背板，他时不时看夏棯一眼，看一下动一下。
“敦哥，怎么了？”夏棯主动问。
半晌，敦哥放下工具，眉头微蹙，认真道，“小夏，你上次跟我讲的事儿，我认真考虑了一下。”
夏棯没反应过来，问：“啥事儿啊？”
敦哥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难道..你是给？”
“咳咳咳咳！咳咳！”夏棯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上不去也下不来，“敦哥，我，我不是啊。”
敦哥笑笑，给他倒了杯水，估计也觉得自己太直白了，这会儿后知后觉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就觉得你长得清秀嘛...加上你刚到这儿的时候，还说过自己不娶老婆，我这才多想了，那啥，你别放心上啊，我给你修手机。”
“好..好的。”给不给的夏棯不排斥，只是他没想到敦哥一下就将话从嘴里滑出来了。
“我去，”敦哥有点儿惊讶，“你得摔成啥样的，手机电池都给摔熄火了。”
“那天不小心踩到了裤脚，摔得不疼，就是..”就是有点儿尴尬..给被人看到腿光溜溜像“裸着的”样子，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敦叔，沈溪没在镇上上班吗？”
敦哥耸起边肩揩了揩额间的汗，将风扇开大了点，扇叶在快速地转动，“嗡嗡嗡——”的钝响差点盖过夏棯的声音。
“啥？你说沈溪啊？”
“啊。”夏棯凑近，抬高了点儿声音。
“我不知道啊！” 风声，大敦叔说话也扯着嗓子，“他也就比你早来一两年吧！我家离他又远，不咋熟。”
这话王婶也说过，原模原样。
“但他刚来那会儿我对他印象不咋好，不爱说话又不出门，性格孤僻讲话又难听。直到有一次村里发洪水，他站最前边儿帮我们扛沙袋，我就觉得他挺能扛事儿的。包括他从隔壁村救来一堆小狗，治好喂好，哎，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敦哥说。
这话也跟王婶说过的差不多，敦哥看夏棯低头不说话，又问了嘴：“咋啦？你有事儿找他？”
“不是不是。”夏棯摆摆手，实话实说，“我觉得..他可能是跟我一样，从城里来的。”
敦哥“哎哟”一声，也实话实说道：“那不可能，他顶多从镇上回村的，我没刺儿你的意思啊小夏，但是城里人吧，一般很少能坚持在村里待一两年的。”
“也是..”夏棯承认这点，他也是仗着从X大农林系出来的，多了点上山下田的机会，养出了不错的适应能力，才能在这儿待得舒服点。
“小夏，你这手机可能修不了那么快，我得带区镇上给兄弟看看。你有备用机不？先用着。”敦哥开始把元件合回去。
“没有，但是不影响，我用着电脑，再..”夏棯话没说完，大马路上吵吵嚷嚷，夏棯在一堆嘈杂声中听到了自己名字。
“你们村长在哪儿？！录音是吧？叫他跟我出来说两句！”
夏棯跑出去，敦哥跟在他身后。
出去一看，路灯老板穿一身黑色中式短褂，戴副黑墨镜，身后跟着五六个人，戴施工晃帽子的，有一个夏棯认得出来，是那天给他递冰可乐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小夏你是给不？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