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要报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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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晴天，电线杆上一排小麻雀。
黄叔开着三轮车路过，看见夏棯猫在小斜坡的灌木丛里，好奇问了一嘴：“小夏，你蹲这儿做什么？”
夏棯放在锄头，抹了抹汗，摘下草帽扇风一会儿又举起当太阳，有点儿眯着眼睛回他：“黄叔，我挖坑。前几天把沈大爷木瓜树压倒了，我得给他种回去。”
“啊？”黄叔把车停好在路边，“他真让你种呀？”
“他压坏的，我怎么不能让他种？”沈溪握着蒲扇从屋里走出来。
“你干嘛逮人现在种啊，这么热的天呢。”
沈溪没回黄叔，看着夏棯，开口：“你说干嘛了。”
夏棯把帽子重新带好，一锄头下去，用力掘了块厚土，话说的不情不愿：“昨天下雨，我不小心弄他一身湿。”
“不小心？”沈溪眯起眼，“赶紧给我挖。”
“我这不是在挖了吗！”
“好了好了！”黄叔走到沈溪旁边，“小沈，今天不周四吗？你不去镇上啦？”
“明天再去，今天有事。”
“啥事儿啊？”
沈溪朝夏棯昂了昂下巴，说：“监工。”
......
黄叔杵着拐杖走到夏棯旁边，拿过他手上的锄头扔到一边，把人往三轮车方向带。
“改天！”黄叔斩钉截铁，“我今天要带小夏去赶集！”
“赶集啊。”夏棯眼睛一亮，赶紧攥住黄叔的手，一溜烟上了车。
“喂！”
“刚好苗没买。”夏棯特意回头给他说一句“拜拜”。
*
村叫铜锣村，镇叫麻糬镇。
今天赶集日，前胸贴后背，镇上到处挤，到了街口三轮车就不能开进去了。
“小夏，你先溜达溜达，我去办点事。”黄叔说。
“好。”夏棯突然想起什么，叫住黄叔，“黄叔，买苗的地方在哪啊？”
“直走右拐！能闻到中药味的地方就是，”黄叔特意走回两步，嘱咐，“你别让人家骗了啊，买东西要讲价的！”
“知道了！”
夏棯什么都没带，口袋里就揣了部手机，他挤过人群，发现大小摊子买卖用的都是现金，没摆有微信和支付宝的收款码。他穿过最密集的人流，水果瓜子糖的味道飘过去，鼻子皱了皱，专门卖苗和种子的地方就到了。
夏棯在一摊位前蹲下来，随便拿起一包，轻轻捏了捏，“这是菜心的种子吧？”
摊主老姨说：“是呀，你要买不？”
想买。
夏棯来回看了看，里面种子大小相差还挺大。小种子难出苗，坑得挖浅一点，大种子又得挖深些，考虑以上种种......
想买。
“一包多少钱？”夏棯问。
“卖你5块钱好了。”
夏棯想起黄叔那句话：得讲价。
“姐姐，你卖我便宜点呗，行不行？”
老姨“哎哟”一声清清嗓子，说：“四块四块，再少不行了！”
一包鲜虾鱼板面四块钱是贵，一双牌子鞋400算便宜，一包菜心种子四块钱是便宜是贵？
学校只教怎么选苗育苗，这上面成本利益的事儿夏棯有点儿模糊。
突然旁边男人开口了：“小夏？”
夏棯抬起头，说：“我是小夏，你是铜锣村里的吗？”
“是啊是啊，我住西边的。”男人说完对老姨讲，“这我们村长，你别卖他四块，两块得了！”
“村长啊！”老姨上下打量夏棯，眼睛好像在说“不得了不得了”，她塞了两包进夏棯怀里，“诺，两包收你两块。”
夏棯眉眼一弯，笑道：“谢谢姐！”
“你还要买啥种子？”
“我都看看。”
夏棯想起大学有一次实践作业——种南瓜，南瓜长出来个头很大，但颜色青，口感生涩，种过那么多菜，那是唯一种毁的一次。
“南瓜种子有吗？”
他要一雪前耻，虽然不知道雪给谁看。
老姨马上顺了一包过来递给他，说：“今年雨水多，你种南瓜不好种啊，种点苦瓜黄瓜不更好？”
“那行，”夏棯点点头，“我都要了。”
一包两包不嫌少，三包四包会更好。
不到十分钟，扁豆，茄子，辣椒，马铃薯......夏棯手上拎了个鼓囊囊的红色塑料袋。
“就这么多，一共多少钱？”夏棯掏出手机。
“你要微信付啊？”老姨愣了下。
“支付宝也行。”
“小夏，这都得用现金的。”男人解释。
“完，我，我没带现金......”
黄叔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没事儿，咱村里每人都放有点儿钱在镇上各摊子上，沈溪的就存在我这儿，他先替你给了，你回去再转给他就好了。”
“小叔，”夏棯挠挠头，有些尴尬，“能不能你替我垫了，我再转给你？”
“我收了没地儿用呀，村里就沈溪一个人网购。”
“好吧。”夏棯有点不情愿，忽然又想起什么——木瓜苗没买。
“对了，木瓜苗有吗？”
“有，我摊子上有，”男人拿起一株带土的，还滴着水，“最好的只剩这一株，底下的都是不太好的。”
夏棯蹲下，左挑右捡，捞了一株塞进塑料袋。
“这好的你不要吗？我不收贵你的，放心！”
夏棯挥挥手，笑笑说：“谢谢小叔，就这个了。”
话落，打了声招呼，他往街口的方向走。
人还是很多，夏棯远远没看见黄叔人，走的稍微慢了点，路经某处当铺，三五个男人戴着浅黄色施工帽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我们这大老板出手就是阔绰！不信你们打听打听，这镇上村下的，哪个公司开价比我们老板便宜？”
有人跟着应和：“包材料，包人工，一条龙服务，上哪找去？”
夏棯耳朵竖起来，凑近，没忍住问：“真的？”
“肯定真的，”坐最角落那个人开口了，“我就是老板，你哪的小孩？有什么事？”
“我们村也想装路灯。”夏棯蹲在他旁边，“老板，你们这便宜......是多便宜啊？”
“你得看几米，几瓦和电池呀，你装哪的？”
“村里，八盏。”
“如果是太阳能的话，总共算下来就一万不到吧。”
夏棯瞪大眼睛，讶然道：“这么便宜？”
他最初预算要两万往上呢。
“就这么便宜，”老板拿出手机，利索点开微信好友码，“你加我，有需要就跟我联系。”
“好。”
“滴”一声，好友申请通过得很快，夏棯还想问点其他的，黄叔电话打过来了。
“喂黄叔。”夏棯站起来，“我就在街口附近呢，我来着了。”他回头留了一句“微信联系”，小跑过去了。
“你买这么多东西啊？”黄叔插上车钥匙，把三轮车倒出来。
“都是种子，”夏棯坐在后面，“黄叔，八盏太阳能路灯，包材料，安装和维修费，总共一万块钱，这算便宜不？”
“算啊。”黄叔拧油门，三轮车稳稳开上坡，“一般这个价格都是认识的人给的友情价，市面上最少也得一万五吧。”
夏棯盯着那位老板的微信头像，AI生成的小人，大背头，黑墨镜，脖子上挂金锁链。
..不靠谱。
*
四个小时来回，17:00整，太阳蔫蔫地摊在山坡，等着月亮来替岗。一天中就这个点的天气最舒爽。
夏棯拎好袋子，利索跳下车，说：“谢谢黄叔！”
“小夏，今天日记你别忘写了啊。”黄叔叮嘱。
“好，我东西放好马上去办公室。”
夏棯小跑回屋，把东西都放门口，“啪嗒”关上门就直奔办公室。
风扇打开，椅子拉过来坐好，手机通讯录里找到“母上大人”，点开拨了过去，那边接的很快。
“咋了，儿？”
“妈，我问你件事。”
“嗯呢，问。”
“就是，我想给村里装路灯，今天有个老板跟我说，八盏路灯全包合计下来一万不到，是诈不？”
“这不一定。”娘说，“你得看配置，有贵有便宜，经济型的差不多就这个价吧。不过要小心啊，有的给你配劣质电池上去，一年都不够用的。”
话落，微信马上弹出消息窗口，老板发过来一个报价表，夏棯看了一眼，说：“妈，他上边写着胶体电池。”
“那还行。不过村里没路灯？不可能吧。”
“有，但是坏了。”
“好吧，你自己决定就行，到时候合同给我看一下，妈妈有个讲座，得挂了。”
“好，拜拜。”
夏棯点开对话框，犹豫了小会，开始打字。
：老板，你明天方便到我们村吗？我们当面聊一聊。
：行啊，哪个村？几点？
：铜锣村，早上十点吧。
：[ok]
夏棯给手机锁屏，准备琢磨明天怎么聊，刚抬头，心脏骤停，差点离魂。
“大爷，人是会被吓死的，”夏棯缓了好一会儿，拍了拍心口，“你来这干嘛？”脑海里闪过那天找他填调查记录表的场景，有模有样学着回了句，“我在办公，别烦我。”
沈溪单手叉腰，说：“我来报官。”
“你要告谁？”
“告你。”
沈溪把手机扔到夏棯面前，屏幕停留在微信聊天记录页面，备注“苗摊宁哥-余额3015”的好友发来一条消息：XX日XX时XX分，夏棯买种子，减50元。
......
“我当时没有现金，现在转给你。”
沈溪把手机拿回来，播放上一条语音：小沈，你这钱我扣了啊，还有，记得让小夏别急着下那木瓜苗，我也不知道他为啥放着好苗不要，选了个最差的，他那苗得弄点水醒一醒的，别忘了提醒他！
......
夏棯咽了口唾沫，头顶视线要把他刺穿。
“我不知道那是最坏的。”
试图狡辩。
“你农林系出来的会不知道？”
狡辩失败，前几天为了木瓜树呛的他那一回现在被还回来了。
夏棯“哎呀”一声腾地站起来，椅子被弹到后面去，他对人不是这样粗鲁的，可对眼前这位爷就是怎么也好声好气不起来。
“我都说了给你负责种到结果了，还不行？”
“手机给我。”
“干嘛？”
“啧，还钱啊。”
“欧。”
夏棯把手机递过去，信息提示铃声又响了一下，沈溪往上撩了眼，转完就把手机还回来。夏棯看了眼转账记录，慌忙拉住他后衣摆：“你转了100？！不是50吗？！”
“我收点精神损失和手续费，咋？”
“你是土匪。”
”你是流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我要报官！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