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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菩萨,又打起来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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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8:30。
夏棯把洗脸巾挂回卫生间的挂钩上,就着手上还有点余湿对镜子捋了捋刘海,终于收拾完了。
他背着双肩包小飞步下楼,在大门后停住,弓着腰挤着眼睛透过门缝,细细看外边什么情况。
整个人看起来龟龟祟祟。
十分钟过去,夏棯一动不动,直到他右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是黄叔的电话。
“喂小夏,到哪里了?我在村长办公室等你呢。”
老人觉不多,黄叔早就起了,在办公室等了夏棯有半个小时,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慢慢的,没点儿责怪的意思。
“黄叔对不起,再等我五分钟。”夏棯急得把话扔出去一样的,又补了句,“十分钟我肯定到。”
“有事儿没干完呀?”黄叔问,“没事儿的,我今天没啥要紧事儿,你慢慢来的,别急啊。”
黄叔挂断电话。
十分钟又十分钟,夏棯还猫在门后。
这不怪他,怪那沈大爷。
昨天晚上夏棯就发现了,沈大爷屋里屋外养了一堆小狗,前庭打了个狗窝,前庭外面那草堆里还有一个。一拨家里养,一拨放养,到处都是小狗,夏棯根本不敢出去。
“啪嗒”一声,隔壁门突然开了。沈大爷今天穿了特别宽松的五分裤,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那种“啥都不急”的郎当劲儿跟老大爷一模一样,看得夏棯窝火的..
“你倒是把狗带回去啊..”夏棯咬着嘴唇小骂一句,看了眼时间,距离黄叔电话过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沈溪绕了一圈脖颈,活动活动筋骨,忽然一道视线落到夏棯这边吓人一跳,不过很快他又移走了,估计没注意到这边。
接着,沈大爷拉了拉胳膊,开始..开始做起广播体操。
......
今天是周二,夏棯跟黄叔约好了时间见面,现在已经过约定时间近半小时。
夏棯面对成堆的小狗,除了猫在门后欣赏沈大爷“做法”以外毫无办法。
终于,那个人似乎做得劲了,手脚拉伸一通,吹了个口哨,一堆毛茸茸朝他跑过去,跟着他回了屋里。
“呼。”夏棯松了口气,赶紧推开大门,往村长办公室飞奔过去。
*
“修路灯?”黄叔放下书,摘下老花镜。
“嗯呢,”夏棯放下书包,在黄叔旁边坐下,把昨晚跟王婶聊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村里路灯都坏了,夜里走路特别不方便,我想着能不能大家凑凑钱,把它修好。”
黄叔叹了口气,夏棯迟疑地问:“怎么了黄叔,不能修吗?”
“能是能,不过我是觉着啊,这路灯都不知道多少年前安的了,费那个钱去修没必要,干脆装新的。”
夏棯来的路上数了数,一共八盏,买灯加上人工的钱,这笔数目不小。
“黄叔,要不我弄个表都问问他们什么意见,要是乐意就装新的,不行就修一修。”
“行啊。”黄叔犹豫了会儿,看了眼夏棯,又提醒了句,“小夏啊,这事儿..老金那儿你得耐着性子说一说。”
夏棯顿了一下,欢迎会那天在大庭广众下被老金赶走的场景历历在目,对老金他有点怕。
不,是很怕的。
“知道了黄叔。”
办公室设备都很旧,桌椅板子到电脑打印机和灯管,看起来都像撑着最后一口气发挥作用,实际上还能用很久很久。
黄叔去老金家了,留夏棯一个人在办公室印表格。
办公室电脑跟树懒一样,鼠标点一下要喜转半天,夏棯毛了一下,拍了下主机。
黑屏了。
......
“不是吧......”夏棯站起来捣鼓,对着电脑又敲了两下。
好消息,屏幕亮了,坏消息,是蓝屏。
“没事没事..”夏棯安慰自己,幸好打印了几张。
他走到打印机前准备把印好的表格拿过来。
白白的,纸上一滴墨水没有。
......
“没事,没事,”夏棯深深吸气呼气,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安慰自己,“写笔记本上就好了。”
夏棯前脚买出门,后脚刚刚跟上。
“轰隆轰隆——!”雷声响。
突然,一阵乌黑赶走万里无云霸占整个天空。
不到三秒,下雨了。
暴雨。
夏棯右眼跳了一下。
*
雨归雨,今天夏棯要把装不装路灯这事给定下来。他从办公里捞了把破洞的小伞,裤脚挽到膝盖,胳肢窝夹着笔记本,来到第一家。
“请问有人吗?”夏棯敲了好几次门,不知道是不是雨声太大,里边人没听见,他刚去想下一家,门开了。
一个老叔捂着屁股,举着烙铁,铁还还飘着热烟。
“咋了小夏村长?”他问。
“老叔,你在干嘛呢?”夏棯没忍住问。
“啊?”老叔挠挠头,动了动握着烙铁那只手,“我在弄痔疮啊。”
夏棯屁股一紧。
..
“老叔,用这块铁弄?”
老叔好像觉得没什么问题,他怕夏棯不懂,专门从屋里拿出本《民间草药方》,翻开那一页,说:“喏,上面说的。”
“老叔!”夏棯哭笑不得,急着说,“这不对的!你别信,骗人的!”
“哎哎,你小孩不懂这些的,”老叔将本子收好,“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夏棯看着老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合上本子,凑到老叔耳边,低低地说:“老叔,你知道拿铁烫屁股意味着什么吗?”
老叔看他神神秘秘,很好奇,问:“什么?”
“意味着你是给。”
......
“给......什么意思?”老叔没懂,虚心求问。
片刻后,老叔将铁扔在一边,脸色惊恐,牙齿颤颤,大受打击。
“我我,我不烫了。”
夏棯满意点点头,开始说正事:“村里要装路灯,我来......”
没等夏棯说完,老叔打断他:“装。”
话落,捂着屁股回屋了。
不枉夏棯冒着雨办事,挨家挨户门敲下来,都同意装路灯这事儿。
老金虽然说话还是没啥好声好气,怕夏棯胡乱折腾,逮他“盘问”了好几个问题,看他都能答得上来又条条在理,才终于答应了。
笔记本上的名字差不多都勾完了,夏棯数了数,还剩最后一个。
沈大爷。
......
夏棯不想去,天还早,他转了个弯,往刘奶屋子方向走过去。
“刘奶奶,你在吗?”夏棯敲敲门,门开得很快。
“小夏呀?这下大雨呢,快进来!”刘奶摸到夏棯的手,把他往屋里拉。
夏棯捋了捋头发,晃晃脑袋的水,笑着说:“没事的奶奶,你家里有锄头吗?我把篱笆外面的路填一填。”
“现在下雨呢,等雨停再弄嘛!”
夏棯脑袋拱到刘奶肩膀上,揉了两圈,说:“我路过,顺便嘛。”
“哎哟好吧好吧,”刘奶笑了笑,指着门后,“喏,那呢,小夏你还会用这些东西?”
“我农林系的,这都是小事。”
这是真的,x大农林系重理论更重实践,丰厚的教育资金和资源能支撑整个系的学生全国各处实地考察一周三四次还有余。
实地考察要么上山要么下田,下田多些。
“那就好那就好,这儿比城市苦,就怕你不适应。”
“适应的,我去了啊!”夏棯扛起锄头走到雨里。
衰神走哪跟哪,如果夏棯是只小河豚,这点苦都受不了,早就生气膨胀爆炸然后死掉了。
有些话不能乱说。
一个锄头下去,看,苦来了,掘到水管了!夏棯慌忙跑进屋,扯了个黑色塑料垃圾袋,幸好掘得不深,管就裂了个道细微的痕,垃圾袋紧实绕一绕就行了。
下着雨有个好处,泥好掘,有个坏处,费人。
夏棯十个脚趾得狠狠抓着地面才没滑倒,这小段路不长,就是下雨,填的速度慢了点。
坑补完了,雨水也小了点。
夏棯回屋里没见着刘奶人,放好锄头就走了。他浑身湿透,裤脚和鞋都是黄泥巴,头发还滴水,打算回去洗个热水澡。剩最后两步路到家才想起来,装路灯这事儿还剩个沈大爷没问。
......
“不问不行吗......”
不行。
“有人在家吗?”
夏棯又敲了两下,没人。
出去了?
夏棯敲得越来越得劲,泄什么愤一样,不过最重的那一下还没敲下去,门开了。
沈溪漠然看着他,上下打量,皱眉嫌弃:“你去哪个坑里滚泥巴了?”
“猪才滚泥巴。”夏棯说着,掏出笔记本。
“你不是?”沈溪问的很认真。
..
“能不能装新路灯。”夏棯当听不见。
“..滚蛋。”沈溪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夏棯用力扒着不让他关,急道:“能不能装你说呀,又没逼你!”
“你知道装路灯得多少钱?”沈溪拍开他的手,“这不是过家家。”
“我知道呀,我算过,小几万,村里一起出钱!”
沈溪眯起眼,显然打算跟他认真算算这笔账:“总共小几万,匀下来每人得多少?”
“就......几百。”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几百,他们得多久才能挣到这几百?”
夏棯攥着笔记本,不说话了,片刻后,下唇伸出二里地,小鸡嘴一样,嘟着声音,“夜里没灯,村里老人多,路不好走。”
“不许瘪嘴。”沈溪看着他。
夏棯一哆嗦,赶紧抿起嘴巴。
“你要装,我不拦你,这钱从哪来,要花多少,到哪个地方,账你算清楚了没?你以为赚钱容易?”
“我没说赚钱容易!”
“那这些事你跟他们交代清楚了吗?”
夏棯盯着沈溪,心里炸毛,要能揍他一顿就好了,偏偏揍也揍不过。
气死人了......
“自己回去想想,我有事要干,别来......”
“烦”字没说出口,莫名有水滴飞过来,沈溪头发,脸,到衣服挨了一身湿。
他愣愣地看着螺旋桨一样晃着脑袋往这边甩水的夏棯。
气笑了。
“你过来!你过来!”
夏棯拿起本子就跑,伞也不撑,往家里飞奔。
“你把门打开!”
“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