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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是个标准的流浪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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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tnd是个什么地方。”
那一刹那,他差点以为自己是个一出生就爹不疼妈不爱的弃婴。一睁眼应该看见什么这件事确实不好说,但是一睁眼就是桥洞这件事,很不对劲。
五分钟后,他接受了现实:自己胳膊腿都挺长的,那看来自己不是个小孩。还成,比天崩开局强点。
又五分钟后,他在身上摸到了一张身份证,姜其,他转了一下脑袋,脑袋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姜其是谁?找到这个人然后把身份证还他有辛苦费吗?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突然瞪大了眼睛。刚下完雨的地面反射出了他的脸,他举起身份证,又看了看自己的脸。完蛋,他就是姜其。
赚点辛苦费的幻想破灭了,但姜其确定自己起码不是个黑户,这是他从醒来起的第一个好消息。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醒了那也不能把自己再砸晕,姜其蹲在那个水坑边上,仔细端详自己的外形。
又乱又长仿佛在菜地里进行了三轮后空翻的头发,脏的看不出来颜色的衣服,脏水泡开胶的鞋。
从头到脚就一个大字。
穷
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流浪汉。
唯一比较宽慰姜其的是,透过雨水的脏污,他发现自己长的有几分姿色。
活不起了洗洗当个牛郎也算一条出路。
姜其拿着身份证的手划过裤线,又划了回来,哦,没裤兜。他盯着裤线,暗骂以前的自己怎么不买一条有兜的裤子。
但是姜其转念一想,说不定这裤子他垃圾桶翻的,要求太高好像就太不知好歹了,反正没花钱要啥自行车。
他释然了。
拍了拍身上的灰,正经打量了自己身边这一亩三分地,姜其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念头“这破地是我给自己选的乱葬岗吗?”荒凉,这才是真的荒凉,抬头一看是一点前途看不见。桥洞的旁边是更破烂的桥洞,更破烂的桥洞旁边是被水泡的要和稀泥的土路,路边稀稀拉拉长了几棵狗尾巴草,路对面是盖一半的烂尾楼,没窗没顶,裸露的钢筋泛着一种偷工减料的愁苦和惨淡。
破烂桥洞稀泥路,烂尾的楼还有水泥柱。
姜其打开了自己的创业思路。
收破烂。
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虽然破烂很脏,但他是个流浪汉;虽然没地方住,但他可以睡烂尾楼;虽然他没钱,但他可以收破烂;虽然他容易饿死,但是起码现在是夏天他冻不死。
姜其觉得人生充满干劲。
这样想着,姜其带着自己唯一的家当-身份证,走进了烂尾楼。天要下雨,姜其要睡觉。不睡觉怎么攒力气收破烂啊。
姜其闭上了眼睛,眼皮越来越沉重,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前边有什么东西,但却只能看到一团浓雾,雾里传来两个声音,姜其只能听出其中一个声音属于自己,另一个声音怎么听都只有呜呜咽咽的风声。他想往前走,抓住那个声音,但他动不了,四肢像有锁拷一般牢牢固定在原地。
挣扎到力竭之时,风声渐歇。他终于听到那个声音“阿其……”。
这是谁的声音。
姜其的大脑告诉他这个声音是陌生的,但他的心一直跳个不停。
第一缕阳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烂尾楼照到姜其的脸上,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还算有些幸运的是,烂尾楼同时是一个废弃的工地,在这里姜其翻出了几个麻袋,他小心翼翼叠好那几个大小不一的麻袋,手指蹭过粗粝的纤维时突然顿住。最底下的麻袋里裹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钢筋,在晨光里泛着暗红的光,像凝固的血。
"这倒是现成的防身工具。"他掂了掂重量,钢筋末端还粘着几片风干的水泥渣。正要随手扔掉,突然发现渣滓里嵌着个反光的小东西。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边缘被腐蚀得坑坑洼洼,但中间赫然刻着“JQ-0719”。
姜其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这串字符像把钥匙,突然撬开了他混沌记忆的某道缝隙——七月十九日,这个日期让他后颈的汗毛全部竖起。但没等抓住这缕思绪,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三个拾荒者正用铁钩翻搅路对面的垃圾堆。为首的花臂男人突然抬头,眯起的眼睛像两把刀,直直戳向烂尾楼的方向。姜其本能地缩回阴影里,金属片在掌心烙出发烫的触感。
"得先搞点启动资金。"他摸着空瘪的胃部,把麻袋捆绑在腰后。经过水泥柱时,姜其意外发现柱根处用粉笔画着歪扭的箭头,指向一堆碎砖块。移开砖块,底下压着半包受潮的香烟和三个钢镚。
硬币在掌心叮当作响时,姜其忽然想起梦里那个呼唤。此刻阳光正斜切过他的眉骨,在水泥地上投出细长的影子。他盯着影子头部的位置——那里本该是乱蓬蓬的头发,现在却诡异地多出个拳头大的凸起,像有人正从身后举着什么东西。
猛地回头,只有空荡荡的楼体框架在热浪中扭曲。但姜其分明听见耳边响起"咔嗒"一声,像是老式相机快门的声音。
正午的废品站飘着腐烂水果的酸臭。老板娘数钢镚时,姜其注意到她柜台下压着张泛黄的寻人启事。照片里年轻人的脸被水渍晕开,但隐约能看出和自己相似的轮廓。日期正是去年七月十九日。
"这麻袋还要不?"老板娘突然发问。姜其摇头的瞬间,一阵穿堂风掀起了寻人启事的边角,露出背面用红笔圈住的天气预报:台风"山猫"即将登陆。
回程时天边已堆起铁灰色的云。姜其数着新挣的十二块钱,突然踢到个半埋在土里的皮质物品。那是个烧焦的钱包,内层夹着张地铁卡,卡片背面被划出深深的刻痕——JQ→DL.
暴雨砸下来时,姜其正蹲在烂尾楼三层的水泥板上。湿透的衣服贴在后背,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他摸出那枚锈蚀的金属片,突然发现腐蚀的孔洞组成了类似眼睛的图案。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花臂男人带着同伙正在逐层搜索。
"找到你了。"风雨中传来模糊的呼唤,和梦里如出一辙。姜其攥紧钢筋,看见对面烂尾楼的窗洞里闪过一道镜片反光。那绝不是闪电——有人正在监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