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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直播翻车现场，唯有肉香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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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老地方，老时间。
但这厨房的气氛，硬是被苏晓晓搞出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她站在灶台前，活像个要去送人头、装备还烂到掉渣的炮灰小兵。双手捏紧又松开，连做三次深呼吸，试图把胸腔里那颗从决定开播起就疯狂蹦迪的心脏按下去。
可惜，没用。
唯一的“武器”兼“精神支柱”，是那碗盖着保鲜膜、准备二次加热的红烧肉。它安静地躺着，散发出隔夜后更勾人的香气。
旁边，是她临时拼凑的丐版直播设备——手机被一个看着就弱不禁风、关节嘎吱响、下一秒就要散架的廉价塑料三脚架夹着。
高度不够？拿两本封面泛黄的老菜谱垫上！齐活！画面透着一股穷得坦荡的心酸。
没补光灯，没柔光箱。光源全靠抽油烟机自带的油腻小黄灯，外加窗外挤进来的一点点灰蒙蒙的天光。光线把她脸劈成阴阳两半，看着有点滑稽，又有点孤注一掷的傻气。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干全宇宙的勇气，这才颤巍巍解锁手机，点开了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食刻”APP。
首页还是老样子：美颜拉满的脸，专业打光的美食特写，主播们打了鸡血似的叭叭叭，弹幕礼物刷得像瀑布。
她的目光飞速扫过，手指在一个显示“在线人数：2”的直播间封面停了一秒。
那小小的“2”像根针，轻轻扎了她一下。残酷的现实预告片啊！
她猛甩甩头，把退缩的念头丢出去，深吸一口气，点进自己的直播后台。
找到那个红得刺眼的“开始直播”按钮，指尖悬在屏幕上，抖得像帕金森。那底下不是玻璃，是烙铁吧！碰一下就毁容那种！
终于，她眼一闭，心一横，用一种英勇就义般的决心，按了下去！
屏幕亮起，切换到直播界面。背景就是她身后那面熟悉的厨房墙。
右上角，在线人数——硕大、刺眼、仿佛在嘲笑她的——“0”！
“呃…咳！”她猛清嗓子，试图掩饰尴尬，“哈…哈喽？那…那个…屏幕前的…呃…朋友们？”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自己都嫌弃。
“晚…晚上好？有…有人吗？”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窗外传来的车流声。
那个大大的“0”纹丝不动，像个冷漠的鬼脸。
她的脸“轰”一下就烧起来了，热气从脖子根冲到耳尖，恨不得原地去世，或者干脆假装断网下播。
尴尬像海水，瞬间把她淹没，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强迫自己不看那个“0”，继续演独角戏，声音都拔高了几度，试图显得热情点：“那个…今天！给大家分享一道我超爱的家常菜！就是——”
她小心翼翼调整那个摇摇欲坠的三脚架，让镜头对准那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
“——噔噔噔噔！昨天做的红烧肉！看着普通，但用心做！超——治愈！”最后几个字说得又快又虚。
话音刚落，奇迹（或者巧合）发生！
屏幕上方飘过一条系统消息：【“路人甲乙丙丁”进入直播间】。
右上角的“0”瞬间跳成“1”！
苏晓晓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放大，像沙漠里看见海市蜃楼！她本能地对着镜头猛挥手，差点把酱油瓶扫地上，笑容都真诚了八个度，声音激动得破音：“啊！欢、欢迎！欢迎‘路人甲乙丙丁’！晚上好！哇！听得到吗？看得到吗？”
然而，希望的小火苗刚冒头，就被现实的冰水浇灭。
下一秒，系统提示：【“路人甲乙丙丁”离开直播间】。
在线人数，光速变回那个冰冷的“0”。
……
空气凝固了。比刚才还窒息。
苏晓晓挥到一半的手僵在空中，像个提线木偶。脸上的笑也冻住了，表情极其诡异。
热度飞速褪去，只剩下被当众扒光的窘迫。她张了张嘴，想自嘲一句“跑得比兔子还快”，但大脑死机了，嗡嗡响。
唯一还在动的是灶上的锅，小火加热着红烧肉，“咕嘟…咕嘟…”
这声音竟成了救命稻草。
她猛地低头，眼神专注地盯着锅里的肉和汤汁，像在研究宇宙奥秘。“呃…嗯…红烧肉复热呢，也…也最好用小火煨，这样汤汁能进去，肉更入味，不柴…”
她开始自顾自地、磕磕巴巴地讲解。
起初声音发飘，带着掩不住的挫败。但渐渐地，聊起做饭细节，火候、选肉、调味…她神情不自觉地认真起来，好像忘了自己正在经历一场直播事故。
“做红烧肉，炒糖色是关键，得小火慢熬，不然发苦。选肉嘛，要肥瘦相间、带皮的五花，你看我这个，至少五层…” 她拿起筷子，自然地拨动锅里的肉块，展示给“空气观众”看。
语气流畅自信了，眼里也有了光：“这样做出来，才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看这颜色，琥珀色，不是死黑的酱油色…闻闻…嗯…” 她凑近锅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真实的陶醉，“复合酱香，带点焦糖甜，还有香料味，绝了！”
她完全沉浸进去了，忘了镜头，忘了那个尴尬的“0”和光速逃跑的路人甲。语速自然，声音里全是热爱。好像不是在直播，是在跟朋友分享美食。
这才是她熟悉、能掌控的世界。
就在这时，屏幕下方，一行白色小字像条害羞的小鱼飘过：
【今天也要开心鸭：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饿了饿了！】
这评论！简直是黑暗中的一道光！
苏晓晓猛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瞬间点燃熊熊火焰！声音激动得快劈叉：“谢谢！谢谢你！‘今天也要开心鸭’！你你你…你名字太好了吧！听着就开心！而且你太有眼光了！它真的超级无敌好吃！我发誓！”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有点扭曲的心：“你是我今天唯一的阳光！天使！救星！我单方面宣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完这通不过脑子的彩虹屁，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脸“腾”地又红了，像只煮熟的虾。
右上角，依旧是顽强的“1”。看来这位善良的“开心鸭”还没被她的热情吓跑。
之后，又是漫长的沉默。偶尔飘过系统广告弹幕。
“开心鸭”没再说话，不知是在看还是挂机。
苏晓晓绞尽脑汁找话题，从红烧肉的起源（瞎编的），到奶奶的秘方（多放糖），再到“家的味道”和“童年回忆”……
但对着可能只有一位（还可能只是出于礼貌没退出的）观众的直播间，她声音越来越小，热情像蜡烛一样熄灭了。
她甚至开始对着镜头小声吐槽，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好吧…看来今天我的直播魅力是负数？只够吸引一位善良的‘开心鸭’同学？鸭鸭同学，在吗？在就扣个1，让我知道我不是在演单口相声…”
她对着镜头苦笑，视线落在那个摇摇欲坠的支架上：“还有你，破烂支架兄弟，撑住啊！我可不想首秀是以‘主播脸刹着地，亲吻油腻地板’这种方式上热门…”
这黑色幽默似乎让她放松了点。
她索性放弃挣扎，安静守着锅，用勺子一遍遍把汤汁浇在肉上。肉块变得更油亮诱人，散发着让人安心的香气。
这沉默专注的样子，反而比刚才硬聊更真实。
又过了几分钟，锅里泡泡更密了，咕嘟声也欢快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最后一点职业素养（如果她有的话），对着镜头挤出个尽量不那么失败的笑：“好…好啦！那今天的红烧肉复热…呃，分享…就到这儿啦。非常非常感谢‘今天也要开心鸭’同学的陪伴！真的！”
她加重语气，真诚地鞠了一躬。
“希望…如果还有朋友看到回放…也能像我一样，不管遇到啥破事，都能从做顿饭、吃顿饭里，找到一点点安慰和重新出发的力量。”
她抬手，对着镜头笨拙地挥了挥，像送别贵客，又像跟这场失败的尝试告别。
然后，逃一般地，光速按下了“结束直播”按钮！
屏幕暗下。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像滩烂泥靠在灶台上，缓了几秒才活过来。又累又虚脱。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直播后台，像等待宣判。
数据冷冰冰地躺在那：
本次直播时长： 23分17秒
累计观看人数： 3 (包括光速逃跑那位，和一位手滑路人？)
最高在线人数： 1 (伟大的开心鸭！)
新增粉丝： 0
收到礼物： 0
堪称惨烈的数据。有点侮辱人。
苏晓晓沉默了几秒，眼神空洞。
然后，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好吧，苏晓晓，”她低声嘀咕，给自己盖棺定论，“你的直播首秀……史诗级翻车现场。”
她拿起筷子，不再犹豫，夹起一块热腾腾、香喷喷、吸饱了汤汁的红烧肉，狠狠塞进嘴里。
嗯，真香。
至少，肉是真实的，好吃的，不会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