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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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上腺素飙升，噼里啪啦地把两人大脑神经炸成了一锅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阮瑜。
美色误人，他想起自己的目的，趁陈灼还愣着，轻咬了他下唇一口，耳根红了个彻底。
察觉到他动作的那一刻，陈灼浑身上下，从天灵盖到鞋底板，都僵成了一块化石。
阮瑜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懵然，妥帖地移开嘴唇，稍稍退了一步，跟他保持距离。
“现在亲过了。”阮瑜盯着他，冷静地根本不像刚刚亲完嘴的样子，问：“你信了吗？”
陈灼：“……”
像是被他看过来的视线烫到，陈灼连连倒退几步，差点被门框绊一跟头，连电梯都没按，就从安全通道跑了下去。
他急到甚至连鞋都没换，穿着阮瑜家里的拖鞋就跑路了。
阮瑜待在原地，直到安全通道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渐渐都听不到了，才恍然若觉，他好像真的要失去陈灼这个朋友了。
这样也好，这样很好。
反正他临了还亲到人了，无论如何都是他赚了。
阮瑜镇静地关上门。
另一边，穿着拖鞋跑出二里地的陈灼猛地想起自己车还停在地下室，又沓着拖鞋去开车。
天气很燥，像是要把世界都点燃，焚个一干二净。
陈灼上车开了冷气，尤觉不足，把短衬扣子哗啦啦地解到了底，袒露出一片肉色。
饱满蓬勃的胸肌和健硕有力，块块分明的腹肌在他衬衣下起伏着，昭示着这具身体正处在一个怎样不稳定的状态下。
陈灼抖着手指点了烟，正要往嘴里送，忽而想到了什么，又把烟拿远。
车厢密闭的空间内很快便被烟雾充斥，白雾蒸腾，身上滚烫的温度好像降了些许，陈灼夹着烟，把后视板调下来，去看自己还泛着麻的唇。
镜面反射出不断涌动的白色烟雾，和陈灼还未褪去红色的耳朵和嘴唇，甚至连淡粉色唇上一抹齿痕也能看得清晰无比，让人回忆起这齿痕的缘由。
陈灼不自禁抚上唇角那片齿痕所在，混沌一片的脑子里，猝然奔腾而出一个想法。
吻技这么差，看来阮瑜是真的没和别人亲过。
他心下一松，倚在座位上，看着那块齿痕渐渐淡去。
脑子里纷杂的念头慢慢被理顺，陈灼抿着唇，眉川紧紧皱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饶是他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正视阮瑜是gay的假设。
陈灼深呼吸五分钟，才开始将这个假设代入到他们两人之间出现的问题上。
他们之间最开始出现的问题……
陈灼仔细想着，把时间定位到了阮瑜发烧那天。
在脑海里回忆了三四遍当天发生的事情，陈灼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反而又想起了阮瑜淋雨发烧都不肯告诉他的情形，气得心火又烧了几度。
陈灼抖了抖燃尽的烟灰，正要略过这段时间往后回忆时，忽而灵光一闪，想到了阮瑜发烧的前一天。
当天自己做了什么？
陪阮瑜去游乐园，和阮瑜一起看鬼片，还有，跟阮瑜说同性恋很恶心。
陈灼猝然起身，眸中一抖。
代入假设，寻因溯果，一切都能说通。
不，现在不是假设，阮瑜，是真的喜欢男人！
陈灼心脏都跳了两拍。
他第一个想法是，阮瑜这样干净纯洁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些不知自爱乱搞犯病的同性恋？
他第二个想法是，他当着阮瑜的面说同性恋恶心，那不就等于在说，阮瑜恶心？
陈灼白了脸。
怪不得，怪不得自那天过后，阮瑜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处处躲着他。
陈灼想起自己当时说的那些混账话，恨不得穿回去给自己两耳光。
骂人之前好歹加个前缀啊！早知道就说是‘乱搞的同性恋’恶心了！
不，他就不该跟阮瑜说这些！
陈灼悔得肠子都青了，立刻掏出手机给阮瑜打电话。
铃声响了不过两秒，很快便被人挂断，紧接着阮瑜发来一条消息。
阮三岁：【？】
陈灼正色。
小酌一杯：【我想再聊聊今天的事】
窝在沙发里的阮瑜看到信息，平淡无波的脸上出现裂痕。
是了，任谁被好朋友这么戏弄，都会找人狠狠算账的吧？更何况陈灼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以为断交已经是二人之间最后的交集，现在想来，是他太过天真。
这一刻要到来之际，阮瑜才发现，过了刚才那个点，现在的他又变回了胆小鬼，根本不忍心在陈灼脸上看到任何厌恶的表情。
阮瑜僵着手指缓缓打字。
阮三岁：【今天太累了，我等会要睡觉，明天再说吧】
陈灼看到信息，缓缓吐出一口气。
阮瑜还肯回他信息，那就是没真生气。
叮嘱人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后，陈灼自认为友谊危机得到了解决，于是开始面对第二严重的问题——阮瑜的同性恋身份。
他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阮瑜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呢？
男人身上臭烘烘的，又神经大条，经常以自我为中心，自私又虚伪，阮瑜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群体？
陈灼抓耳挠腮，耗费几亿脑细胞还没想出来个结果，决定去求助网友。
【为什么男人会喜欢男人？gay能掰直吗？】
他循着旧帖子一步步看下去，倒还真让他找到一个貌似有用的帖主。
angry：【gay还能不能掰直我觉得要分情况，第一种天然gay，天生性取向是男人，这种我劝楼主趁早放弃，掰直了说不定也是深柜。】
angry：【第二种就是后天变成gay的，这里也要分情况，遇上为了享受zuo爱的，基本上是迷恋后边的快感，我说这种楼主就别打扰人家享受人生了；所以个人所见，能掰直的就是那种，刚弯不久，还是个处的gay，这种一般比较纯，入圈不深，啥也不懂，好掰直。】
陈灼眼睛一亮，想都不用想，既没有喜欢的人又没有过那方面经验的阮瑜肯定是属于入圈不深，能掰直的那种。
同性恋有什么好的，陈灼想，阮瑜肯定是被别人带坏了，什么都不懂，他得把人拉回正道上来。
陈灼回了学校，打算做个完整的“gay掰直”计划。
他一到寝室，右边两道明晃晃的视线就齐刷刷看了过来，带着点小心翼翼。
见他神色严峻，一回来就径直坐在板凳上，陆虎看了一会，没憋住，问他：“灼哥，你和小鱼咋样了？”
陈灼把一个空白的本子摊开，龙飞凤舞地在首页写上‘掰直计划’后，平静答道：“没事啊，我俩好着呢。”
陆虎瞅了眼他和先前没多大变化的神色，心中不信，只好旁敲侧击地继续问：“那灼哥你知道小鱼怎么会突然想搬出去住吗？”
拖他的福，阮瑜自述是同性恋时坚定的神情又在眼前浮现，陈灼握着笔杆的手指一顿，在白净的纸张上斜出一道歪歪扭扭的黑色划痕。
陈灼心有些燥，撕了这张废纸，尽量用和缓的声线说：“他说最近比赛忙，早出晚归的，怕吵到我们。”
“啊？小鱼没吵到我啊。”陆虎纳闷地看了看自己，又看向凑过来听原因的李渐：“毽子，你被小鱼吵到了？”
李渐摆摆手：“刮风下雨打雷闪电都吵不醒我，小鱼哪里能吵到我？”
于是二人缓缓把目光放到陈灼身上。
陈灼：“……”
“看什么看，我当然没被吵到。”陈灼瞪着他们俩。
“哦……”陆虎拿手指搓着下巴，思索良久，决定给阮瑜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陈灼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小鱼这会已经睡了，你别去烦他。”
“睡了？灼哥你怎么知道小鱼睡了？”陆虎把手机放下，抱着臂膀问他。
一直在阮瑜小区附近转圈，看着他所在的房间熄灯才开车回来的陈灼：“……关你屁事，打你的荣耀去吧。”
原本打算做个掰直详细计划的陈灼被搅得心湖不宁，干脆合上本子，拿衣服去冲澡洗漱，准备上床。
爬上楼梯时，下意识把身体倾向左边的陈灼，看着一片空白只剩下床板子的空床位发愣。
也是直到这时，被下午诸多信息死死压抑的情绪开始反弹，在歉疚和后悔之余，还平白生出了几分不为人知的委屈。
是的，陈灼觉得委屈。
就像他说的，他觉得他和阮瑜之间，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谁嘴巴欠谁道歉，不快自然迎刃而解。
可阮瑜不是这样。
阮瑜整个人好像住在贝壳里的蚌，高兴的时候将心门大大敞开，接受陈灼的一切，包容陈灼的全部，可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死死把蚌壳合紧，隔出两个世界。
陈灼看不惯他这样，总是在蚌壳外敲敲打打，撒泼打滚。
他想要他的蚌再次打开门，可是在那之前，任谁看了紧紧关上的蚌壳，都会忍不住产生别的情绪。
陈灼黯然别过头，掀开了自己帘子。
半分钟后，还在伤春悲秋的他愣愣地看着床上半个人那么大的棕熊，怀疑自己上错了床。
环顾一周没有异样后，他拎着熊憨憨的脑袋掀开帘子，问底下的陆虎和卢延，神色有点一言难尽：“这丑玩意儿你们谁放我床上的？”
坐在位置上的陆虎和李渐面面相觑，均是摇头：“不是我啊。”
陆虎挠挠头，有些纳闷：“我和毽子一直在寝室，没人进来啊。”
陈灼一愣，下意识看向手中被他随便拽住耳朵的棕熊，忽然眼睛一动，从熊耳朵后面翻出了张小便利签。
便利签用的是动物风格，是一头淡棕色小熊在笑，小熊咧着的嘴巴下面写了两个隽秀的字。
好梦。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陈灼刚刚还有些垂头丧气发凉的心立刻三百六十五度翻了起来，像是从世界另一头缓缓升起的太阳身上借了热，霎时暖烘烘的。
“是小鱼留给我的。”陈灼拿着小便利签，再看这刚刚被他说一脸倒霉样的棕熊，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刚刚他动作有些粗鲁，把棕熊的毛拽地杂乱无章，现在得知是谁送给他的之后，又巴巴地把棕熊抱在怀里，仔细顺着它身上的毛发。
目睹了他前一刻还嫌弃地恨不得把棕熊从床上丢到垃圾桶，下一秒就恨不得把它当宝贝供着生怕磕着碰着的全过程，陆虎和李渐真是长了见识。
李渐忍不住打趣道：“灼哥，不是说人家丑吗？丑你给我呗，我觉得它好看。”
陈灼把帘子掀了回去，遮住这两人的视线：“滚滚滚，抱你自个的枕头去，少来跟我抢。”
帘子外传来陆虎笑嘻嘻在和李渐说话的声音：“得了吧毽子，这熊没主人之前你要还有八成把握，现在知道是谁送的，啧啧啧，恐怕你多看一眼某人都会不高兴哦～”
陈灼没理他们俩在下面一唱一和，找着角度给自己和棕熊拍了好几张合影，本来想直接发给阮瑜，点开聊天框看到他说的太累了要睡觉，怕把他吵醒，干脆就没发。
陈灼乐颠颠地抱着棕熊，心里那一点不快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不见天去了，只剩下亢奋的神经在一下下的跳动。
别人记挂着的心几乎要融化，陈灼把整张脸埋在棕熊毛茸茸的胸口。
棕熊没有阮瑜身上好闻的气味，没有阮瑜体躯的温热，没有阮瑜抱起来舒服。
不过嘛，也能凑合。
第二天一早，陈灼就开车去了阮瑜小区，买了俩鸡蛋放兜里捂着，守在他门口，静静等待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到九点时，紧紧闭着的门终于传来动静。
陈灼立刻抬头，对上背着包要去琴房的阮瑜。
见了他，阮瑜原本舒缓的眉头一皱，关上门，摁了电梯，全程他当个透明人似地，没看他一眼。
被他无视的陈灼大步上前，把他摁的楼层取消掉，原本打了一路的道歉草稿被他一激，脱口而出就变成了一句欠揍的话：“就这么不想见我？”
没了退路，知道今天这遭避无可避的阮瑜回过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是你不想见我？”
陈灼还在懊恼自己飞快的嘴巴，闻言一懵：“我什么时候不想见你了？”
想起昨天这人鞋都没换的慌张，阮瑜得趣地没揭穿他，只是再次强调了句：“我是gay。”
gaygaygay，陈灼现在一听这词就来火，死死盯着他无动于衷的脸，控诉道：“是gay怎么了？gay了不起？gay就能二话不说甩了兄弟啊？”
听了他一长串连珠炮似的话，阮瑜眨了眨眼，诡异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是重点吗？”
看着他眼底淡淡的乌青，陈灼有些心疼，被无视的情绪转瞬即逝，执拗地想去拉他的手，被他躲开，只好改为双手握住他的肩膀。
在心里过了几遍措辞后，陈灼才认真开口：“小鱼，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我当着你的面说同性恋恶心，是我傻逼。”
“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跟我闹掰，咱俩这么久的感情，有什么事不能说开？我当时说话难听，我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本以为会被他揍一顿或者大骂一通的阮瑜：……
他看着有些令人目眩的光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不然为什么明明该得理的一方，却反而转过头来跟他道歉？
许是见他久久不回话，陈灼有些心焦，没忍住，又上前把他揽在了怀里：“对不起，我之前说那些难听话，我不知道你也是。”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忙补充道：“其实我当时是在说那些乱搞的同性恋，不是你这种。”
在他怀里僵了两分钟，阮瑜才反应过来，推了推他：“你先放开我。”
陈灼不放：“不，除非你先原谅我。”
阮瑜叹了口气：“我没生过你气。”
听到这句话，陈灼一愣，将信将疑地松开了臂膀，和他挨在一起：“真的？”
阮瑜点了点头：“其实不曾了解过这个圈子的人会觉得这个圈子乱，了解过的人只会觉得这个圈子更乱，我能理解你。”
听出他话里话外的疏离，陈灼轻皱着眉保证：“我承认我之前是有偏见，但是小鱼，我现在已经没有了。”
阮瑜抬眼看他，轻声道：“不觉得恶心了？”
陈灼摇头。
其实怎么会不恶心，对着那些基佬他依旧恶心，可是如果是阮瑜，他又怎么可能会恶心？
见阮瑜脸色有所舒缓，陈灼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手臂，低声诱哄道：“小鱼，搬回来吧，我们回到以前那样。”
阮瑜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是忽然道：“可是陈灼，我最近想谈恋爱了。”
看着陈灼立刻看过来的目光，阮瑜慢吞吞地补了句：“和男人。”
陈灼神色一僵，好半晌没声音。
阮瑜紧紧盯着他的眼：“你说我们回到从前，可你能接受我以后会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吗？”
“我会和他接吻，像你之前看到那对令你恶心的同性情侣一样。”
陈灼脸色瞬间就变了。
看着他的表现，阮瑜心道果然，他还是觉得恶心。
似乎是自虐般，阮瑜接着说。
“甚至我会更过分，我会把他带到寝室里，像陆虎介绍他女朋友一样，跟你们介绍他。”
“我会和他一起吃饭，逛街，然后去酒店开房，上……”
“别说了！”陈灼再也遏制不住滔天的怒气，打断了他的话。
阮瑜冷静地看着他脸上失态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讲完：“陈灼，我会和一个男人开房上床，这样你还觉得你可以接受吗？”
陈灼没说话，没去看他眼里难辨的情绪，将兜里的早餐一股脑地塞他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楼道，不见了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逃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