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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因果 ...

  •   “现在呢,是不是只剩两处了。”
      叶棠抓了抓头发,看向那个被称为“瞳”的诡异花苞。
      此时花苞表面竟然泛起了光泽,时不时鼓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血管在花瓣下蠕动。
      邹衔枝闻言转过头笑道:“不愧是学霸,算数就是好。”
      叶棠总感觉自己被阴阳了,但当他看向邹衔枝时,对方澄蓝色的眼睛里却盛满真诚,甚至带着几分天真的崇拜,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真心赞美还是高级嘲讽。
      “啧。”叶棠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
      虽说已经托庄然向班主任请过假,但他没打算一整天都耗在这个诡异的“逆理”里。
      高二的课程进度已经像失控的列车了,少听一节课都可能被甩出轨道。
      但屏幕亮起的瞬间,叶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3:42。
      他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制,这个点儿明显是凌晨了。
      那不是扯蛋呢吗?
      叶棠喉结滚动了一下,举起手机朝邹衔枝晃了晃,“这里的时间是不是也不可信?”
      邹衔枝原本正在观察“瞳”的成长状态,闻言凑了过来。
      当他看清屏幕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他确实还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手机这个东西。
      “逆理的时间确实是倒流的,但你手上的这个东西显示的时间…….”他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几毫米处,没有真正触碰,“的确是第二处不同。”
      随着邹衔枝清脆的响指声,整个世界如同被泼了墨水的画卷。
      白色基调的空间“唰”地变成浓稠的黑暗,叶棠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人在他后脑勺狠狠敲了一闷棍。
      “咕叽...咕叽...”
      令人牙酸的声音从“瞳”的方向传来。
      那朵花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绽开,花瓣舒展的节奏像极了人打哈欠时张大的口腔。
      当它完全盛开时,叶棠胃部泛起一阵不适——橙色的茎叶撑着绿色的花瓣,中心探出棕色的花蕊。
      几种高饱和度的颜色粗暴地揉杂在一起,像把彩虹扔进了绞肉机,实在抽象。
      “愤怒的橙,贪婪的绿,懒惰的棕…..”邹衔枝用指尖隔空虚点着花瓣轻声嘀咕。
      叶棠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个说花不是花的东西。
      商场广播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断断续续地播放起了经典萨克斯之作《回家》。
      但是每个音都拖得老长,甚至有些音都不在调上,偶尔两个音更是像过山车一样直接坠下,如同坏掉的录音带。
      “现在,我们去找那个‘活人’。”
      “你说的活人,这里还有别人?”叶棠皱眉。
      其实他早就想问了,毕竟邹衔枝定义的死人活人太过抽象,具体是什么他还真不好猜。
      邹衔枝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停下脚步。
      叶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那个“瞳”后的饰品店,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运动。
      那就像有人把墨水泼在空气中,却意外形成了人的大致形状,影子的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在灰白背景中格外醒目。
      最诡异的是,它正在重复一套动作:弯腰、伸手、起身,像个坏掉的提线木偶。
      “它在干什么?”叶棠压低声音,尽管理性告诉他影子不可能听见。
      “偷东西。”邹衔枝的声音骤然降温,“那个饰品店前不久应该是丢了个价值不菲的东西,大概也是今天争执的导火索,但是监控却没拍下来。”他歪头看向影子,“刚刚两个店家的争吵就只是表象。”
      叶棠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我们能看见,是因为那个垃圾桶的金属表面刚好反射到了案发现场?”
      “对的。”邹衔枝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叶棠攥在手里的手机,“凌晨三点多,连保洁都下班了,当然没有目击证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影子突然停止了机械的动作,转向他们的方向。
      尽管没有五官,叶棠却清晰感觉到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钉在了自己脸上。
      “它发现我们了。”邹衔枝的语气有些无奈,但却又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下雨了”。
      他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化妆镜,“别担心,这种低阶影子最多让人做几天噩梦,不过看你胆子这么大,应该也不会。”
      当镜子对准影子的瞬间,叶棠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镜面并非反射现实的影像,而是呈现出饰品柜台的全貌: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正鬼鬼祟祟地撬开玻璃柜。
      影子开始剧烈颤抖,如同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身体像被撕碎的纸片般四分五裂。
      最后化作一缕黑烟,飘向了那个盛开的“瞳”。
      “这就……没了?”
      邹衔枝转动着手中的镜子:“于他而言,这一事件中被人揭穿是他最害怕的,所以真相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邹衔枝举起镜子对着叶棠,镜中竟然照出了另一叶棠,但又和叶棠不同,他圣洁明亮,却愁眉不展,眼中尽是怜悯。
      叶棠猛地后退一步,但仅是一瞬,镜子里的画面随即恢复正常。
      邹衔枝轻笑出声,随手将镜子抛给他:“送你了,下次遇到这种影子,照它就行。”
      叶棠心说,谁稀得再进来。
      镜子入手冰凉,叶棠注意到镜框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不过似乎不是现代的汉字,叶棠看不清,也看不懂。
      当他再抬头时,邹衔枝已经站到了那“瞳”的前面。
      “逆理里只有简单的善恶,所以所有的恶都会无限放大。”邹衔枝的声音飘过来,“有没有觉得我还挺厉害的?”
      叶棠握紧镜子,“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是心不在焉。
      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盯着那个什么丑不垃圾的“瞳”发呆啊!!
      邹衔枝见叶棠一脸被恶心到了的样子又凑了过来,“你怎么了?”
      “没事。”
      看着可不像是没事。
      不过既然叶棠不想说,邹衔枝也没再问,而是专心致志等着那“瞳”结出因果好能了了这个逆理。
      叶棠实在受不了那东西,干脆转过身去,又开始盯着从进来就一直摆在地上的灰色袋子。
      光是余光瞥见的蠕动感,就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身后传来黏腻的声响,像是某种胶质物质被挤压、拉扯的声音,偶尔夹杂着细微的“咕啾”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吮吸汁液。
      “好了。”终于听见了邹衔枝悦耳的声音,叶棠深吸一口气,才勉强转回身。
      因果确实不大,约莫苹果大小,但它的颜色像是把腐烂的橙子、淤血的紫和胆汁的绿搅碎混合在一起,表面还泛着一层诡异的油光。
      更恶心的是,它似乎还在微微搏动,仿佛内部藏着一颗微弱的心脏。
      邹衔枝却像是习以为常,随手抓起那团东西,指尖陷进去时,因果的表面微微凹陷,又弹了回来。
      他歪头看了看,然后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
      “唔……口感还行,像果冻。”他含糊不清地评价,腮帮子鼓动着。
      叶棠的眉头几乎要拧成死结。
      邹衔枝咽下一口,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因果,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故作轻松地补充道:“其实没什么味道,真的。”
      骗鬼呢?
      叶棠盯着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心想,这家伙的演技未免也太烂了。
      邹衔枝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冲他笑了笑,嘴角还沾着一丝因果的黏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色泽。
      他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掉,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啃。
      叶棠的胃部又是一阵抽搐。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干脆闭眼装死的时候,整个空间突然扭曲起来,视野像是被丢进滚筒洗衣机一般天旋地转。
      叶棠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好在他真的抓住了。
      下一秒,他的后背重重撞上坚硬的物体,熟悉的消毒水混合着垃圾的酸腐味涌入鼻腔——
      他们回来了。
      商场冷白的灯光刺得他眯起眼,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和远处店铺促销的广播。
      叶棠低头,发现自己正扶着那个熟悉的垃圾桶,另一只手拽着邹衔枝,而此时的邹衔枝似乎已经解决掉了那个恶心的玩意儿。
      “你每次都要吃这么恶心的东西?”叶棠弯腰拎起装衣服的袋子,又皱着眉看向一旁面色不太好的邹衔枝。
      “嗯,不过颜色不一样。”邹衔枝强装镇定地牵起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命苦的笑。
      叶棠心说这东西换成什么颜色都不可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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