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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第一张照片 ...

  •   夜晚的家里,灼夜仰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放沈刻看着那瓶蓝墨水的表情——
      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今天却因为那瓶蓝墨水,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
      有人味儿多了。
      灼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翻了个身,目光落在书桌上的老式相机上——那是薛徊前几天送的,说是“放着也是积灰”。
      他随手抓起来摆弄,指腹摩挲过冰凉的金属机身,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笑意。
      明天,就拍“那座雪山”吧。

      第二天清晨,灼夜难得准时到校。
      他斜靠在教学楼前的石柱旁,相机藏在书包侧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肩带。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校门口。车门打开,沈刻迈步下车,校服一丝不苟,连发丝的角度都端正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哇……是沈刻诶!”
      “听说他家超有钱,你看那辆车……”
      “好帅啊,成绩还那么好……”
      女生们的窃窃私语飘进灼夜耳朵里,他笑了一声,目光却紧锁在沈刻的背影上。
      ——装模作样。
      他无声地骂了一句,突然提高嗓音:
      “喂,沈刻!”
      沈刻脚步一顿,微微侧身回头。
      晨光恰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薄唇微抿,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咔嚓。
      灼夜按下快门,将这一刻永远定格。
      沈刻眯起眼,看清了灼夜手里的相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删掉。”他冷声道。
      灼夜咧嘴一笑,晃了晃相机:“求我啊。”
      沈刻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教学楼,背影挺拔如松。
      灼夜低头查看相片——画面里的沈刻逆着光,眼神锐利,眉头微蹙,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剑,锋利又冰冷。
      完美。
      他满意地将相机塞回书包,吹着口哨跟了上去。

      第一节课,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分析月考试卷,粉笔在黑板上敲得哒哒响。
      灼夜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沈刻的侧脸上,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微微抿起的薄唇,每一寸线条都像是精心雕刻过的艺术品。
      沈刻的睫毛都没颤一下,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注视,手中的钢笔在试卷上勾画着错题,笔尖沙沙作响。
      灼夜眯了眯眼,突然伸脚,在桌下轻轻踢了沈刻的鞋尖。
      沈刻的笔尖一顿,在纸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他依旧没抬头,只是微不可察地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灼夜挑眉,变本加厉——
      他伸手,指尖轻轻戳了一下沈刻的手肘。
      沈刻的钢笔在卷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次,他终于转过头,冷淡的目光扫向灼夜,眼底带着一丝警告。
      灼夜笑了,虎牙尖尖的,在阳光下闪着光。
      “沈刻,”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中午一起吃饭啊。”
      “不去。”沈刻毫不犹豫地拒绝,声音平静,“食堂太吵。”
      “我不去食堂,不和我走的话你去哪儿?”
      “图书室自习。”
      灼夜“哦”了一声,终于收回手,懒洋洋地趴回桌上,似乎终于消停了。
      沈刻重新低头看卷子,钢笔在纸上流畅地书写,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中午,图书室。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刻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物理竞赛题集,修长的手指偶尔在草稿纸上写下几行公式。
      突然,一股甜腻的奶油味飘了过来。
      沈刻笔尖一顿,缓缓抬头——
      灼夜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图书室,此刻正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手里举着个毛毛虫面包,塑料包装袋哗啦作响。
      “图书室不让吃东西。”沈刻冷声提醒。
      “我知道啊。”灼夜咬了一大口面包,奶油挤出来沾在嘴角,他伸出舌尖舔掉,笑得挑衅,“所以你要举报我吗,优等生?”
      沈刻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合上书本站起身。
      灼夜以为他要走,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袖口——
      沈刻却只是走到图书室门口,将“请保持安静”的牌子翻到“维修中,暂不开放”那一面,然后锁上了门。
      灼夜愣住了。
      门锁“咔哒”一声扣紧,图书室彻底与外界隔绝。
      沈刻站在灼夜面前,垂眸看着他,声音低沉:“为什么?”
      灼夜歪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我?”沈刻的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上,节奏平稳,像他这个人一样克制,“我们可以互不打扰。”
      灼夜原本嬉笑的表情忽然一滞。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空白的神色——仿佛这世界吵闹又无趣,而他只是被迫参与其中。
      但很快,他又笑了,虎牙尖尖的,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沈刻,”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语气轻佻,“我没有妈教,我没有朋友,我喜欢你啊,所以才打扰你的。”
      沈刻皱了皱眉,可就算有母亲又能改变什么?就像他那位优雅得体、却在家族利益面前冷眼旁观的母亲,教会他的不过是虚伪的礼仪和完美的假面。
      他沉默地坐回灼夜对面,目光落在对方耳垂上那个未愈合的耳洞上——那是灼夜自己用圆规扎的,带着点自毁般的狠劲儿。
      灼夜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刻,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我迟早打破你那层虚伪的面具。”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却在拧开门锁前顿了顿,回头补了一句:
      “哦对了,明天我还来。”

      下午上课,沈刻比平时早到了20分钟。
      教室里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灼夜的桌面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
      沈刻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发现桌面上放着一个皱巴巴的纸袋,里面装着个奶油面包——和昨天一样的毛毛虫面包,只是这次,奶油馅被换成了草莓酱。
      纸袋旁边,还用红墨水画了只张牙舞爪的狼。
      沈刻盯着那只狼看了几秒,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支钢笔,在狼的脖子上添了条锁链。
      然后,他将面包塞进了书包。
      灼夜踩着上课铃进教室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桌上的东西——
      一瓶崭新的红墨水,底下压着张纸条:
      「用这个,衬你眼睛。」
      灼夜愣了一瞬,随即笑出了声。
      他转头看向沈刻,对方正低头写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中显得格外冷淡。
      但灼夜知道——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青蘖高中的改卷速度向来惊人,上午刚考完的月考,下午成绩就已经出炉。
      办公室里挤满了争先恐后问成绩的学生,嘈杂声隔着走廊都能听见。教室里却安静得出奇,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沈刻坐在窗边,垂眸刷着一套物理竞赛题,仿佛对即将公布的成绩毫不关心。
      而他的旁边,灼夜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呼吸均匀,像是睡得正熟。
      但沈刻知道——
      他没睡。
      灼夜的睫毛在轻微颤动,指节也在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节奏缓慢却清晰。
      他在等。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班长赵翎辰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进来,手里捏着刚打印出来的成绩单。
      “成绩出来了!”有人喊道。
      “班主任说最后一节自习换座位!”赵翎辰补充了一句,声音洪亮,“按这次月考排名自己选!”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学生们蜂拥而上,争相查看自己的分数和排名。
      沈刻依旧没抬头,笔尖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公式,然后轻轻合上了习题册。
      不用看,他知道自己又是第一。
      灼夜终于“醒”了。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校服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他瞥了一眼成绩单的方向,又转头看向沈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优等生,”他懒洋洋地开口,“又是第一?”
      沈刻没回答,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灼夜也不在意,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沈刻的侧脸上:“你说……这次换座位,我坐哪儿好呢?”
      他的语气轻佻,眼神却带着某种笃定,仿佛早已知道答案。
      沈刻终于转过头,对上灼夜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一个冷淡如冰,一个炽烈如火。
      他们都清楚,这场“换座”不过是个形式,无论怎么换,灼夜都会坐在沈刻旁边。

      第二节下课铃刚响,灼夜就没了踪影。
      教室里,一群人正围着刚贴出来的成绩单大呼小叫——
      “沈刻又是第一!物理满分!”
      “这分数断层领先啊……”
      “灼夜居然不是倒数第一?他物理居然只比沈刻低一分?!”
      沈刻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低头整理笔记时,余光瞥见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桌面上还留着灼夜用红墨水画的涂鸦,一只龇牙咧嘴的狼,旁边写着「SK专属」。
      办公室门口,灼夜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咚咚"敲了两下门板。
      班主任老陈正端着保温杯和其他老师吹嘘:"我们班沈刻啊,那真是十年难遇的好苗子——"
      话没说完,抬头看见倚在门框上的灼夜,吓得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又想干什么?!”老陈手忙脚乱地擦着教案本上的水渍。
      灼夜三步并作两步蹿到办公桌前,双手"啪"地撑在桌面上:“老陈——”他拖长音调,“我还想和沈刻一桌。”
      “胡闹!按成绩选座是规矩!”
      “我物理只比他低一分!”灼夜理直气壮地抽出成绩单拍在桌上,“四舍五入等于并列第一!”
      老陈气得胡子直抖:“你其他科全是零分!”
      “那您看这样——”灼夜突然俯身,变魔术似的从袖口抖出一盒茶叶,“武夷山大红袍,我爸的珍藏……”
      “拿走拿走!”老陈手摆得像触电,“除非沈刻本人同意!”
      灼夜眼睛一亮:“他同意了!”
      “什么时候?!”
      “就刚才!他亲口说的!”灼夜面不改色地扯谎,“他说:灼夜同学虽然成绩差但学习态度积极。”
      老陈将信将疑地站起来,说:“那我这就去班里问问。”
      “别别别!”灼夜一把按住电话机,“沈刻正在钻研哥德巴赫猜想,打扰天才思考要遭雷劈的!”
      最后一节自习课,全班按成绩排队选座。
      沈刻作为年级第一,径直走向靠窗的老位置。刚放下书包,就听见椅子“刺啦”一声响——
      灼夜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还故意把桌子往他那边怼了怼。
      “惊喜吗?”灼夜歪头,耳骨上的银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的专属同桌又回来了。”
      沈刻看着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缓缓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论持久战》拍在桌上。
      “看什么看?”灼夜抢过书翻了翻,“准备用伟大社会主义思想对付我?”
      “不。”沈刻淡定地翻开扉页,露出里面夹着的《青少年心理健康指南》,“预习怎么治疗多动症。”
      全班哄堂大笑中,灼夜突然凑到沈刻耳边:“告诉你个秘密——”他压低声音,“我刚在办公室,用的是你妈送校长的同款茶叶。”
      沈刻翻书的手一顿,他的呼吸突然停住了一瞬。
      灼夜的声音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进他的神经末梢。他盯着眼前的物理题,公式和数字在视线里模糊了一秒,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意义。
      “爱上我了吗?”
      灼夜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贯的轻佻和张扬。沈刻没有抬头,但余光里,那人正歪着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切进来,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耀眼得刺眼。
      沈刻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墨水洇开一小片深蓝。他忽然觉得,这道平时信手拈来的物理题,此刻竟变得无解。
      灼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再继续打扰他。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校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他慢吞吞地收拾起书包,草稿纸、课本、那瓶红墨水,一股脑地塞进去,拉链都没拉,往肩上一甩,发出“哗啦”一声响。
      “走了。”灼夜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沈刻依旧没抬头,笔尖在纸上划出最后一行公式,力透纸背。
      灼夜也不在意,转身往教室后门走去,路过垃圾桶时,顺手把一张揉成团的试卷丢了进去——那是他考试唯一写过的卷子,物理,最后一题空着,刚好比沈刻低一分。
      教室后门“砰”地一声关上,沈刻的笔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窗外,灼夜的身影已经翻上了围墙,动作利落得像只野猫。晚风掀起他的衣角,他在墙头停了一秒,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沈刻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草稿纸——
      不知什么时候,他写下的公式旁边,多了一行小字:
      「沈刻,你输了。」
      字迹潦草,张牙舞爪,像极了某人。

      灼夜站在打印店的灯光下,指尖捏着刚洗出来的照片——沈刻回头的那一瞬间,眉目如刀,眼神冷淡,却因为逆光而显得轮廓格外深邃。
      “十块。”老板敲了敲柜台。
      灼夜翻遍口袋,硬币和皱巴巴的纸币凑在一起,刚好够。他接过照片,盯着看了几秒,突然问:“有笔吗?”
      老板递来一支圆珠笔。
      灼夜在照片背面一笔一划地写下:
      「下次,你会主动回头看我。」
      字迹嚣张,像他这个人一样不讲道理。
      夜色渐深,街道上的霓虹灯亮起来,行人匆匆,车流喧嚣。灼夜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荡在街头,脑海里全是沈刻的样子——
      他生气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喝柠檬茶时嘴角残留的水渍,还有今天在教室里,呼吸突然停滞的那一瞬间。
      ——很好亲的样子。
      灼夜舔了舔嘴角,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嗤笑了一声。
      “难道我是同性恋?”他自言自语,随即又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了,反正也没打算活那么久。”
      灼夜踩着路灯投下的光斑,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他身形瘦削,校服外套松垮地挂在肩上,衣摆随步伐轻轻晃动。苍白的手腕从袖口露出,骨节处泛着淡淡的红,像是被什么束缚过的痕迹。
      夜风吹乱他的黑发,发梢扫过眼尾。他习惯性咬着根未拆封的草莓味棒棒糖,塑料包装在唇间微微反光。偶尔经过便利店时,玻璃橱窗映出他模糊的轮廓——单薄,锋利,像把收在鞘里的刀。
      他想,要是真能把沈刻拿下,那张永远完美的脸,会不会崩毁得比撕碎的成绩单还难看?

      回到家,灼夜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鞋盒,里面放着母亲的相册。他翻开泛黄的纸页,把沈刻的照片夹在了最后一页——那里原本是母亲年轻时在富士山下的留影。
      照片上的沈刻和雪山下的母亲隔着岁月对望,一个冷峻如冰,一个温柔似水。
      灼夜合上相册,把它塞回床底,然后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发呆。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枕边那瓶安眠药上。
      他伸手摸了摸药瓶,又收回手,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明天,再去买瓶柠檬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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