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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回望。 ...

  •   第八十一章

      “不过什么?”
      翻看起了医生所记录的小本,卓苍竹心里乱得厉害。

      “作为心理疾病方面的教授,精神疾病方面我也有所了解。”医生淡淡地笑了笑。

      “如果卓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也能给出一点不那么专业的信息,以便您待会儿去咨询或许能更快在精神疾病方面有个大概方向。”

      放下本子后,卓苍竹捧着那只铁盒,看向医生:“请讲。”

      “或许,您有没有想过,徐先生也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缩写PTSD。”
      医生重新从胸前的小口袋里抽出笔,拔下笔帽,移回本子写写画画。

      “毕竟像您所说的,徐先生的妹妹是意外死亡,并且徐先生还因为不知名原因高中读了六年。”

      笔尖依然没有停下,“唰唰”在纸张上书写着。
      但医生却也难免有些感慨:“六年高中,单单是听着都很吓人,光是复读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毅力了,他还读了六年。”

      停下笔,医生合上笔帽,把本子关上后递给卓苍竹:“不过也不排除是精神分裂。”

      -------------------------------------

      晚饭。

      餐桌上,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模样,徐声主动开了口。

      “姆妈,什么事你讲就是了咯。”

      “……”
      母亲邓昀兰往嘴里又扒拉了一口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徐声。

      “您讲嘛。”徐声轻声开口,刚想给面前的女人夹菜,就被避开了。

      他的手顿了顿,那一筷子菜还是被夹到了自己碗里。

      没再开口,徐声埋头吃着饭。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显得安静异常。

      “诶……”
      也不说话,邓昀兰忽的出声,把身体往前凑了凑,推着整张桌子都动了动,却还没意识的想要再靠前一些。

      不知道在想什么,徐声吃着饭,一时间没注意到母亲的动作。

      “喂……”
      也不叫他名字,邓昀兰女士看起来有些生气,用手肘抵着桌子又往前推了推。

      直到桌边抵住了自己,徐声才慢一拍的反应过来,起身把桌子重新推回去摆正。

      “怎么了?你讲嘛。”说话声音闷声闷气,徐声低着头回到餐桌座位,重新端起碗吃饭。

      “你……”一个字在口中徘徊许久,邓昀兰女士眼珠子一个劲的四处乱转。

      “你过年滴时候,把你屋伢老子喊回来恰饭撒。(你过年的时候,把你爸爸喊回来吃饭嘛。)”

      一时语塞,徐声抬眸看了母亲一眼。

      “他都结了婚咯,有几自己屋里滴老婆,嘛阔能来我们過里吃饭?(他都结了婚了,有他自己家里的老婆,怎么可能来我们这里吃饭?)”

      怒目瞪了徐声一眼,邓昀兰用筷子把碗敲得梆梆响。

      “哪里结婚?哪里结婚?!哪里结婚了嘛?!我看你读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切咯!”

      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一想到接下来又要面临怎么都说不通的困境,徐声还是难免有些小崩溃。

      “伢他都结了婚打了结婚证咯,哪里还有假滴嘛?(爸爸他都结了婚领了结婚证了,哪里还会有假嘛?)”依旧是温声回应,他有些没胃口了,放下了碗筷。

      “……”
      明显是听懂了徐声的话,但邓昀兰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和回答。

      眼见徐声抽纸擦了擦嘴巴就要准备离席先去洗碗,她索性把手中的碗筷往地上甩去。

      瓷碗在地上四分五裂,木头筷子还有一根飞出去老远。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徐声情绪依旧还算稳定:“您先莫动咯,我切捡一哈就是咯。(您先不要动了,我去收拾一下就是了。)”

      说着,徐声就去拿来了扫把和垃圾袋。

      蹲下身,他先是把地上看着还算大片的瓷片捡起,放进垃圾袋,然后又起身去捡飞了很远的那只筷子。

      最后才拿扫把扫去残渣。

      刚准备扎袋子,徐声低头又检查了一遍。
      ——然后就发现了母亲邓昀兰脚边还有一小块瓷片。

      他蹲下身正准备伸手去捡,被忽视了长达近一分钟的邓昀兰女士就坐不住的起身了。

      她这一起身,瓷片挪动,沿着徐声的食指划到无名指,三根手指头的指腹都被划破了。

      然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邓昀兰女士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你伢就是嘴上要面子,讲起好听,实际上他还是想要回屋里滴。”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她越说越起劲。

      “你娘老子我跟了你伢過么多年咯,我还不晓得他?(你妈我跟了你爸那么多年了,我还不晓得他?)”邓昀兰鼻间哼出一口气,“他不跟我过年,难道还连你这个崽也不要咯?”

      没做声,徐声平静地捡起地上的瓷片,任由指尖渗出的血爬满瓷片,混着饭菜油水,将瓷片装进垃圾袋里。

      “我晓得咯。”把垃圾袋扎好放在一边,徐声进了厨房洗手。

      打开水龙头,水流冲刷着手机,放任痛感蔓延。

      直到血水被冲的差不多,被划破的皮肉已经开始泡发泛白,他才关上了水龙头开关。

      有点冻手,徐声把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放在唇前呵热气。

      “这还差不多,答应滴事你要做到嘞,不要读书读多咯只晓得吹牛皮讲大话咯。”像一只斗胜的公鸡,邓昀兰昂首挺胸在客厅转了个来回。

      “……”
      没应声,徐声往手上带好手套,收拾完餐桌准备开始洗碗。

      “听到了没有?”似乎是不满意没有得到回应,邓昀兰女士又到厨房转了个来回。

      “晓得了,我过两天就去喊一哈他。(晓得了,我过两天就去喊一下他。)”洗着碗,徐声回答。

      “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邓昀兰女士才出了厨房。

      “冒得几天就要过年咯,你要早一点去喊你伢老子,晓得不?(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要早一点去喊你爸爸,晓得不?)”

      -------------------------------------

      腊月二十九。

      冬,大寒,中午。

      蹲在医院外的楼梯上,徐声手上拿着一个药袋子,还拿着一个红包,另一只手则是夹着烟。

      又开始失眠了,他这段时间黑眼圈都更深了些。

      在家里还有邓昀兰女士,他也不好在家里抽烟,再加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连吸烟都不能帮助他入眠了。

      没有办法,徐声买了一盒安眠药。

      还是小县城好,没那么讲究,在医院简单检查一下,问问情况就能买到需要的药品,再加上医保报销,划下来总归是便宜了不少。

      徐声刚从他爸家里出来。
      准确的说是被赶出来的。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话,就被他父亲徐昌五的现任妻子赵女士赶出来了。

      而他的父亲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关上了门。

      这红包里徐声准备了一千块钱。

      他原本打算用这一千块钱,买他爸回家除夕夜吃一顿饭的。

      结果连红包都没来得及拿出来,他就被赶出来了。

      带上门的果篮和牛奶也被顺楼丢了出来,他收拾了一下就顺手放在了楼下,等待着那些东西被‘有缘人’拿走。

      其实这一千块钱对于现在的徐声来说,其实算不上多。

      秦月珩给的‘游戏结算费用’,加上卓苍竹的‘恋爱转账’和工资,再加上那些还没有用去换钱的金器首饰,他身上现在零零散散归总也有个大几十万了。

      但其实也本就没抱着太大希望。
      又或者说徐声并不觉得这一千块钱真的能改变什么。

      而且徐昌五也不值这个价。

      只是寻求个心理慰藉罢了。

      又抿了口烟,徐声弹了弹烟灰,把烟叼在嘴里后拿出手机思考着对策。

      该怎么和邓昀兰女士解释这回事。

      “……*。”
      一瞬间回想起父亲徐昌五关门时的模样,徐声就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他父亲徐昌五现在家里还有个儿子,是二婚生的。

      当年徐杳意外离世后。
      徐昌五就和邓昀兰坦白出轨,要求离婚了。

      那时候徐昌五的现任赵女士就是怀了孕了的。

      徐声那时候还面临着高考,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

      徐杳跳河自杀。
      父母闹崩离婚。
      朋友消失不见。

      一接连的事态发展就像是连环炮一样,不给他一点点适应缓冲的时间。
      炸到以至于徐声现在都回想不起来,他那个时候是怎么扛过去的。

      对,倒也不算扛过去。
      毕竟他那一年没有参加高考。

      因为邓昀兰女士是最先倒下的,先一步承受不住疯了。

      还把赵女士肚子里所谓的男娃搞没了。

      那时候还差点吃上官司。

      父亲徐昌五自然是不会站在邓昀兰女士这一边的,所以能够帮助母亲的就只剩下了他。

      那年徐声十八岁。
      坐在居委会调解室里,他问过父亲徐昌五一个问题。

      ——那就是要分开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徐昌五那个时候的回答是什么?

      【那不是还没到时候吗?你赵阿姨那个时候肚子里滴娃儿还查不了男女,前段时间找了个婆子看咯,讲是个男娃,后继有人咯当然就不需要再待着了撒。】

      【再加上反正徐杳杳儿也没得咯,就干脆要断就一起断了,省得以后又出什么岔子。】

      【而且你高考……爸爸也是想着你妹妹死咯,你这个当哥哥滴应该也没什么心思考试咯,左右大概率是要复读一年,要么就是上个鸡鸭大学,那反正既然都这样子咯,我就干脆摊牌了撒。】

      那时的细节都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但徐声还依稀能想起自己当时的不可置信。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能把出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这个人还是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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