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你成绩这么好，怎么不会写检讨？"温予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
谢临歧把笔往桌上一摔，墨水溅在纸上："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那嘲讽我。"
图书馆的灯光下，温予礼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伸手把谢临歧面前的纸转了个方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开头："检讨要这样写——'尊敬的吴主任，我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写下这份检讨'..."
"太假了。"谢临歧撇嘴，"我一点也不愧疚。"
温予礼抬眸看他："那你想怎么写？"
"'亲爱的吴主任，虽然我觉得不穿校服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既然您非要我写检讨...'——这样？"
温予礼的嘴角微微上扬："可以，如果你想让检讨字数翻倍的话。"
谢临歧抓了抓头发，小辫子已经松散了大半。他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周梦，发现她正专注看书，根本没往这边看，顿时泄了气。
"算了，随便写吧。"他夺回纸笔，潦草地写了几行字。
温予礼看着他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说："你父亲知道你要写检讨吗？"
谢临歧笔尖一顿："关你什么事？"
"只是好奇。"温予礼语气平静，"听说叶教授很宠你。"
谢临歧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爸是谁？"
"全校都知道。"温予礼指了指他书包上挂着的钥匙扣，"上面有你和叶教授的合影。"
谢临歧低头看了眼钥匙扣，上面确实挂着他和叶倾羽在游乐园的合照。照片里的叶倾羽笑得温柔，搂着他的肩膀，两人像兄弟一样亲密。
"...我爸是挺宠我的。"谢临歧语气软了下来，"但写检讨这种事，我才不会告诉他。"
温予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天色渐暗，图书馆里的人陆续离开。周梦收拾好书本，经过他们桌边时轻声道别："谢同学，温同学，明天见。"
谢临歧立刻坐直身体："明、明天见！"
等周梦走远，温予礼合上书："我们也该走了。"
谢临歧看了看自己只写了不到两百字的检讨，叹了口气："你先走吧，我再写会儿。"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谢临歧摆摆手，"我自己能搞定。"
温予礼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离开了。
谢临歧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里，咬着笔帽发呆。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校园里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亮着。
"琪琪——！"
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从图书馆门口传来。谢临歧猛地抬头，看到叶倾羽站在门口，正冲他挥手。
"爸？！你怎么来了？"谢临歧赶紧收拾书包，小跑过去。
叶倾羽穿着休闲的白色毛衣，浅棕色头发微微卷曲，眼睛大而明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他一把搂住谢临歧的肩膀："这么晚还不回家，我能不来吗？"
图书馆管理员咳嗽了一声："这位家长，请保持安静。"
叶倾羽立刻捂住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小声对谢临歧说："走吧，你卷叔做了蛋黄酥。"
谢临歧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专门给你留的。"叶倾羽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辫子都散了？被老师训了？"
谢临歧撇撇嘴："嗯，因为没穿校服，要写检讨。"
两人走出图书馆，秋夜的凉风拂过脸颊。叶倾羽突然停下脚步，一脸震惊："就因为你没穿校服？这老师有病吧？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从来不穿校服，也没写过检讨啊！"
谢临歧忍不住笑了："爸，你那是大学。"
"高中也是！"叶倾羽愤愤不平，"校服本来就不好看，凭什么非要穿？你别写检讨了，爸爸明天帮你说理去。"
谢临歧心里一暖，但还是摇摇头："算了，我都快写完了。"
叶倾羽捏了捏他的脸："我们家琪琪长大了，知道承担责任了。"
"别叫我琪琪！"谢临歧红着脸抗议，"我都十七岁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朋友。"叶倾羽笑眯眯地说，"走吧，回家。"
叶倾羽的车停在校门口，是一辆低调的银色轿车。谢临歧拉开副驾驶的门，发现后座上堆满了毛绒玩具。
"爸，你怎么又买这么多玩偶？"
"啊，这些啊。"叶倾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到就忍不住买了，觉得你会喜欢。"
谢临歧无奈地摇摇头，但心里却暖暖的。他抱起一只棕色的小熊："这个挺可爱的。"
"对吧对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叶倾羽开心地发动车子，"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入夜色，穿过城市的霓虹。谢临歧望着窗外，突然想起什么："爸，卷叔今天在家？"
"嗯，他今天没手术。"叶倾羽的语气突然变得柔软，"还说要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谢临歧笑了笑。卷云舒是市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平时忙得脚不沾地，但只要他在家，总会亲自下厨。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一栋高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电梯里，叶倾羽突然问："琪琪，新学校还适应吗？"
"还行吧。"谢临歧耸耸肩，"就是有个转学生特别讨厌。"
"哦？"叶倾羽来了兴趣，"怎么个讨厌法？"
谢临歧想起温予礼那张永远平静的脸，和那双能轻易制服他的手，莫名有些烦躁："就...总是跟我作对。"
"男生女生？"
"男的。"
叶倾羽眨眨眼："长得帅吗？"
"爸！"谢临歧耳根一热，"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嘛。"叶倾羽笑嘻嘻地说，"我家琪琪这么好看，肯定很多人喜欢。"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层。门一开，浓郁的饭菜香就飘了过来。
"我回来了！"叶倾羽喊道。
"欢迎回家。"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谢临歧跟着叶倾羽走进宽敞的客厅，看到卷云舒正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翻炒着什么。他穿着家居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侧，衬得那张本就精致的脸更加惊艳。
"卷叔。"谢临歧打招呼。
卷云舒回头，锐利的眉眼在看到他们时瞬间柔和下来："琪琪，洗手吃饭。"
虽然已经叫了十七年，但每次听到这个称呼，谢临歧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他放下书包去洗手间，听到身后叶倾羽在跟卷云舒告状："云舒，琪琪被老师罚写检讨！就因为没穿校服！"
"嗯？"卷云舒的声音冷了下来，"哪个老师？"
谢临歧赶紧冲出来："没事没事，我已经快写完了！"
卷云舒放下锅铲，走到谢临歧面前。他比谢临歧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气场强大得让人不敢动弹。
"有人欺负你？"卷云舒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谢临歧连忙摇头："没有！真的是我自己没穿校服..."
卷云舒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行，先吃饭。"
餐桌上摆满了谢临歧爱吃的菜：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还有一盘金黄酥脆的蛋黄酥放在正中央。
"哇！"谢临歧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
"先吃饭。"卷云舒轻轻拍开他的手，"吃完饭再吃甜点。"
叶倾羽已经夹了一块排骨放到谢临歧碗里："快尝尝，你卷叔特意学的。"
谢临歧咬了一口，酥软的肉质和酸甜的酱汁在口中化开，美味得让他眯起眼睛："好吃！"
卷云舒嘴角微微上扬，给叶倾羽夹了一块鱼："你也吃。"
叶倾羽笑眯眯地接受投喂，两人之间的氛围亲密得让谢临歧都有些不好意思看。
吃完饭，谢临歧主动收拾碗筷。叶倾羽想帮忙，被卷云舒拉住了："让他做，十七岁了该学着做家务了。"
"他还是孩子嘛..."叶倾羽小声嘀咕，但还是听话地坐回沙发上。
谢临歧洗碗时，听到客厅里传来两人的对话。
"今天手术顺利吗？"叶倾羽问。
"嗯，有个病人送了我一盒巧克力，放在冰箱里了。"
"真的？我看看——哇，是Godiva！"
"少吃点，小心牙疼。"
"知道啦...云舒，琪琪是不是又长高了？"
"嗯，快赶上我了。"
谢临歧听着这些家常对话，心里暖暖的。他五岁那年被叶倾羽从孤儿院领养，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叶倾羽时，对方蹲下来平视他，温柔地说："我叫叶倾羽，你可以叫我叶爸爸。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那时候的叶倾羽才二十五岁，刚刚博士毕业，却毅然决定收养一个性格孤僻的五岁男孩。两年后，卷云舒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这个外表冷峻的外科医生对叶倾羽百般呵护，对谢临歧也视如己出。
"琪琪，过来吃蛋黄酥！"叶倾羽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谢临歧擦干手走到客厅，看到叶倾羽已经切好了蛋黄酥，还泡了三杯热牛奶。
"检讨写完了吗？"卷云舒问。
谢临歧心虚地摇头："还差一点..."
"拿来我看看。"卷云舒伸出手。
谢临歧只好从书包里掏出那张只写了两百字的纸。卷云舒扫了一眼，挑眉："这就是'还差一点'？"
叶倾羽凑过来看："噗，这字写得跟狗爬似的。"
"爸！"谢临歧羞恼地抢回纸。
卷云舒突然起身去了书房，片刻后拿回一台笔记本电脑："用这个写，明天打印出来。"
谢临歧眼睛一亮："可以吗？"
"嗯，手写太费时间。"卷云舒把电脑递给他，"去书房写，安静。"
谢临歧抱着电脑去了书房，关上门前听到叶倾羽小声说："云舒，你太宠他了..."
"你不也是？"卷云舒低笑。
谢临歧摇摇头，打开电脑开始写检讨。有了键盘，速度快多了。他边写边想温予礼给他看的模板，不知不觉就写了快一千字。
"琪琪，喝牛奶。"叶倾羽轻轻推开门，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
"谢谢爸。"谢临歧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
叶倾羽看着他写的内容，突然笑了："'我深刻认识到不穿校服给学校形象带来的不良影响'？这话可不像是你会说的。"
谢临歧耳根一热："...参考了一下别人的写法。"
"那个转学生？"叶倾羽敏锐地问。
谢临歧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叶倾羽眨眨眼，"能让琪琪参考的人，一定很特别。"
谢临歧嘟囔着"才没有"，继续埋头写检讨。
半小时后，检讨终于完成。谢临歧伸了个懒腰，走出书房，发现客厅里只有卷云舒一个人。
"爸呢？"
"洗澡去了。"卷云舒放下手中的医学杂志，"写完了？"
谢临歧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卷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
"如果有人...打架特别厉害，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卷云舒眯起眼睛："谁欺负你了？"
"不是！"谢临歧连忙摆手，"就是...好奇。"
卷云舒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起身："跟我来。"
他带着谢临歧来到公寓的健身房，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拳击手套："戴上。"
谢临歧乖乖戴好手套。卷云舒站在他面前，摆出防御姿势："攻击我。"
"啊？"
"用你最大的力气打过来。"
谢临歧犹豫了一下，然后挥拳朝卷云舒打去。卷云舒轻松避开，一个侧身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速度太慢。"卷云舒松开他，"再来。"
谢临歧不服气地再次攻击，这次卷云舒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他放倒在垫子上。
"力量不够。"卷云舒伸手拉他起来，"面对比你强的对手，要么智取，要么逃跑。"
谢临歧揉着肩膀："智取？"
"每个人都有弱点。"卷云舒意味深长地说，"找到它，利用它。"
谢临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去洗澡睡觉。"卷云舒拍了拍他的肩，"明天还要上学。"
回到卧室，谢临歧洗完澡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班级群里有人@他，是跟班张浩。
【浩子：谢哥，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堵那个转学生？】
谢临歧皱了皱眉，回复：【不用】
【浩子：啊？他不是惹你了吗？】
【谢临歧：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放下手机，谢临歧望着天花板发呆。他想起温予礼制服他时的轻松，又想起卷云舒说的"智取"，突然有些好奇温予礼的弱点是什么。
门外传来叶倾羽和卷云舒的低声交谈，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他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叶倾羽探头进来："琪琪，睡了吗？"
"还没。"谢临歧坐起身。
叶倾羽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给你买的睡衣，试试合不合身。"
谢临歧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套深蓝色的丝质睡衣，摸起来柔软舒适。
"谢谢爸。"
叶倾羽坐在床边，揉了揉他的头发："在学校开心吗？"
"还行吧。"谢临歧低头摆弄睡衣，"就是...有个女生..."
"哦？"叶倾羽眼睛一亮，"我们家琪琪有喜欢的人了？"
谢临歧耳根发热："只是觉得她挺好看的..."
"叫什么名字？性格怎么样？学习好吗？"叶倾羽连珠炮似地问。
"爸！"谢临歧把脸埋进枕头里，"你别问了..."
叶倾羽笑着拍拍他的背："好好好，不问了。不过记得啊，喜欢一个人要尊重对方，知道吗？"
"知道啦..."谢临歧闷声回答。
叶倾羽亲了亲他的额头："晚安，琪琪。"
"晚安，爸。"
叶倾羽关灯离开后，谢临歧躺在床上，脑海里交替浮现周梦温柔的笑容和温予礼平静的眼神。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新睡衣里，嗅到了淡淡的薰衣草香。
明天还要面对那个讨厌的转学生...和可能要交的检讨。想到这里，谢临歧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