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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恶魔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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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的故事，时候不早了，贝利？我该走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欣赏看猎物一般看着我。
而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看着我口不小心沾上的火星，露出微笑：“有趣的是，那场大火之后，我发现一个秘密——真正的诅咒不是魔女的血脉，而是……”
我的眼睛开始充血，惊恐地看着自己逐渐碳化的手指。
“……而是贪婪与谎言。”他轻声说完，我开始燃烧起来，就像当年的村民们一样。
他打开房门，像是在宣告胜利……
“恶魔先生，你打算去哪里？”
他差异的表情我很喜欢，走到他的面前，抚摸着他的右手：“这个人应该并不是左撇子，反而应该是只有左手……怎么你占据他的身体，嫌麻烦又长出手臂？”
他站在原地，也不再伪装，露出原本的模样：“你是怎么发现的？光凭这一点？”
“村民不敢杀掉贝利，可能真的是因为诅咒……但是又为什么敢囚禁恶魔？你是自己送上门的？”
他傲慢的甩开手，丝毫没有畏惧：“没错，恶魔更喜欢吃掉人类绝望的情感。”
“疑点其实还有很多，不过你也是真的自恋。”
他轻笑着，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怎么，猜到一切的你，又能做什么？”
我背起行囊，踏过焦黑的废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燃烧的幻象。晨雾中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那个自称恶魔的生物正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三步之遥。
“你不好奇我的真名吗？”他的声音忽然褪去了所有人类特质，像无数玻璃碎片在风中碰撞。
我踢开一块挡路的焦木：“恶魔的真名是枷锁，知道了就得下地狱。”
他发出介于轻笑与呜咽之间的声音：“地狱？我正在休假呢。”雾气在他周围扭曲成荆棘的形状，“倒是你——一个能看穿我伪装的人类，灵魂闻起来像暴风雨前的腐朽。”
我们在沉默中走了半里路。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他突然抢步上前拦住我。此刻他显出了部分本体——左眼仍是贝利那温润的琥珀色，右眼却变成流动的水银，脖颈处有鳞片若隐若现。
“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他翕动着突然裂到耳根的嘴，“真有趣。”
我讥讽着：“怎么，杀不掉我，吃也吃不了，开始气急败坏了？”
他傲慢的转过身：“我讲了我的故事，也该你了。”
“我的故事，我倒是不介意跟人分享，哦不对，恶魔。”我笑出声，“你知道，被献祭给龙的公主吗？”
那是在……天寒地冻的雪天……
我被族群抛弃……我是族群里的公主……不对……只要是女性……都会被称为公主。
而他，是一只美丽强大的巨龙。
在夺走热度的大雪中，他接受了凋落的我……
过去，龙与人共生，然而贪婪与野心的扩张，我们的欲望不再局限于眼前，龙变成了口粮，家被我们占有。
“准备好了吗？雅。”
“好了……”我颤抖着双手，被他们画上妆容。失去伴侣的龙，愤怒的将村庄烧毁，一并带走很多人。未来平息巨龙的怒火，就需要献祭女孩……让村庄得以复兴……
“你的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吧。”
“真的不用大家送你？”
面对这群群人，假惺惺的模样……我的父母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在雪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刺骨的寒风像刀子般割裂我的皮肤。苍白的雪地上，只有我踉跄的脚印在延伸，很快又被新雪掩埋。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只是机械地向前挪动。睫毛上结满冰晶，每一次眨眼都像是拉开黏连的伤口。
“父亲……母亲……”我的呢喃化作白雾消散在风雪中。那些村民虚伪的笑脸仍在眼前晃动——他们给我戴上花冠，却在我父母坟前吐口水；为我披上嫁衣，却用铁链锁住我的手腕。
雪越下越大，天空呈现出垂死般的铅灰色。我的膝盖终于一软，整个人栽进雪堆里。体温正在急速流失，恍惚间竟觉得雪地温暖得像母亲的怀抱。指尖开始发黑，意识渐渐涣散……
朦胧中，我看到一双赤足踏在雪地上，竟没有留下脚印。视线艰难地上移，是线条分明的腹肌，再往上——结实的胸膛……
“又是个送死的祭品。”男人的声音在洞窟徘徊，滚烫而沉重。
我想辩解，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突然，那双赤足向我靠近，下一刻，我被拦腰抱起。他的体温高得惊人，隔着嫁衣灼烧着我冻僵的皮肤。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他垂落的银发间，一对向后弯曲的龙角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再次醒来时，周身被温暖包裹。我躺在石砌的壁炉前，身上盖着某种兽皮。火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勾勒出一个修长的人形轮廓。
“醒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转头，看见他慵懒地倚在王座般的石椅上，全身只在下身围着块暗红色织物。银发如月光倾泻而下，尾椎延伸出的龙尾有节奏地轻敲地面。
他忽然凑近，金黄色的竖瞳里映出我惨白的脸：“人类现在都这么瘦弱了吗？”
洞外的暴风雪仍在咆哮，但洞内温暖得让我指尖发痛。当他用尾巴尖挑起我下巴时，我看到了他锁骨下方狰狞的伤疤。
我蜷缩在火堆旁，看着龙尾在岩壁上投下蜿蜒的阴影。他正在用长柄铜勺搅动石锅，肉香气息在洞窟弥漫。火光为他苍白的皮肤镀上金边，肩胛骨处的鳞片随着动作泛出光泽。
“吃。”陶碗被龙尾卷着甩到我面前，热汤溅在手背。他始终背对着我，银发在腰际晃动如同流动的月华。
我捧起碗啜饮，滚烫的汤汁滑过冻伤的喉咙。余光瞥见他左臂新添的伤痕——救我那日，我的牙齿深深陷入他的手臂。此刻那道月牙形的伤口正在渗血，将缠着的蛛丝绷带染成淡红。
“看够了？”他突然转身，金瞳在阴影中明灭，我打算撇过头，他似乎心有不甘，声音故作镇静：“想看就看吧，我还没丑到见不得人的地步。”
龙尾突然缠住我的脚踝，将我拽到石座前。他俯身时龙角擦过我的耳际，带着雪山深处独有的凛冽气息。“这眼神真令人不快。”指尖抵住我的眼睑，“那些村民没教过你，直视巨龙是僭越？”
“他们只教我怎么去死。”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青黑的冻疮，“用雪水擦身能让皮肤更透明，临行前喝药酒会产生温暖的幻觉——完美的祭品就该无知无觉地冻死在雪原。”
他瞳孔骤然收缩，洞内响起冰层开裂的脆响。当指尖触到我的冻疮时，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我战栗。淡金色的光晕从他掌心漫出，坏死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粉红的新肉。
“龙焰的余温而已。”他甩开手，任我跌坐在兽皮堆里，“别误会，我只是讨厌食物上有腐坏的部分。”
夜幕降临时，暴风雪叩击洞窟的声音像是亡魂的呜咽。我蜷缩在火堆旁数他鳞片上的纹路——上面有些细小的毛发。
“再乱瞟就挖了你的眼睛。”闭目养神的龙君突然开口，龙尾烦躁地扫落岩壁冰棱，“人类，你叫什么？”
我伸手接住坠落的冰晶，看着它融化成水从指缝流逝，“被献祭之人不配有名字。”
他突然沉默了，洞内温度骤降。我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冰花，又被他眼中燃起的金焰瞬间汽化。“二十年了，他们还是用同样拙劣的谎言。”龙尾卷着我摔到冰墙前，“看清楚！”
我因为冷，搓着手，哈着气。他瞥了我一眼，突然不耐烦地说：“冷就靠过来。”还没等我反应，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进他怀中。
他的躯体意外地没有鳞片，腹肌光滑而温暖，像被阳光晒过的岩石。我冻僵的手指无意识地贴上他的皮肤，他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低沉的龙吟：“不要乱碰……”
尾音却突然软了下来，他别过脸，银发垂落遮住泛红的耳尖：“……算了，你摸吧。”
我的掌心下，他的心跳如同闷雷，震得我指尖发麻。龙尾不知何时缠上我的腰肢，鳞片间隙渗出滚烫的液态火焰，却奇迹般地没有灼伤我。
“他们骗了你。”他突然开口，金瞳里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二十年前那个女孩，不是我杀的。”
冰墙上浮现出幻象——少女蜷缩在洞窟角落，嫁衣下露出青紫的鞭痕。她对着虚空微笑，将村民给的毒药一饮而尽。
“人类啊……”他的下颌抵在我发顶，呼出的气息点燃了空气中的冰晶，“总是把罪恶推给异类。”
我忽然抓住他垂落的银发，迫使他低头。在他骤缩的瞳孔中，我看见自己眼中有同样的金色在蔓延：“现在，你怀里抱着的——”
洞外风雪骤停，月光穿透冰层，照亮我脖颈处逐渐显现的龙鳞。
“是最后的复仇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