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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夜的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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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屿森回到家之后，坐在书桌上，林屿森余光划过日历，才惊觉春节将至——该起身去外婆家了，他利落地收拾好行李，窗外已暮色四合，路灯在雨幕中次第亮起。
林屿森将专升本相关资料塞进书包，抬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寒风拍打着玻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街边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提醒着春节的脚步愈发临近。
深吸一口气，林屿森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转身走出家门。电梯缓缓下降，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昨夜。苏砚温暖的掌心、耳畔的呼吸，还有那句“我们还是朋友”，像一首循环播放的歌曲，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可随即，张宇航刺耳的嘲笑声、储物柜上的涂鸦，以及苏砚被流言蜚语包围的模样，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那一丝暖意淹没。
南淮市的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街边的店铺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年货摊位前挤满了采购的人群，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的糖果和香料气息，营造出浓浓的年味。林屿森开着车，穿梭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四十分钟的车程，却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
外婆家所在的小区，是南淮市一处老旧的居民区。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灰暗的砖石。锈迹斑斑的铁门，在寒风中吱呀作响。林屿森刚把车停好，就看见外婆王芳华已经站在单元门口张望。老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棉袄，戴着一顶毛线织的帽子，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却挂着慈祥的笑容。
“小森！”外婆的声音带着惊喜和欣慰，快步迎了上来。
林屿森眼眶一热，连忙跑过去，紧紧抱住外婆：“外婆，我来了。”
“瘦了，瘦了，在学校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外婆心疼地摸着他的脸，上下打量着。
这时，隔壁的李阿姨也从楼道里走了出来，笑着打招呼：“小森回来啦！你外婆天天念叨你呢！”
“李阿姨好。”林屿森礼貌地回应。
跟着外婆走进楼道，昏暗的灯光下，墙面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楼梯扶手冰凉且粗糙。外婆家在三楼，推开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摆放着一套老旧的木质沙发，扶手处的漆已经掉得斑驳陆离，沙发上搭着几块洗得发白的布。茶几上的玻璃台面有几道裂痕，用透明胶带勉强粘着。电视是一台老式的CRT彩电，屏幕下方的按钮都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样。
卧室里，一张硬板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上铺着褪色的碎花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墙角的书桌摇摇晃晃，桌面上堆满了外婆平时看的报纸和杂志，一盏老式的台灯，灯罩已经发黄。
“快坐下，累坏了吧？外婆给你煮了葱油面。”外婆热情地招呼着，转身朝厨房走去。
林屿森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简陋却充满回忆的家，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小时候，父母工作忙，他经常在外婆这里度过寒暑假。那时候，虽然生活条件不好，但外婆总会把最好的留给他，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
“来，尝尝外婆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外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葱油面走了出来，放在茶几上。
林屿森端起碗，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间涌上心头：“还是原来的味道，好吃！”
外婆眼角笑出深深的纹路："好吃就多吃点。在学校过得咋样？"
林屿森放下汤碗，伸手握住外婆布满老茧的手："都挺好的，老师同学都挺照顾我。您自己一个人，才得吃好喝好，别总省着。"
外婆拍了拍他的手：“外婆身体好着呢，你不用担心。你啊，在学校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媳妇，外婆就放心了。”
林屿森听到这话，心里一紧，他喜欢男生这个秘密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和家人说，也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勉强笑了笑：“知道了，外婆。”
叙旧完后，林屿森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疲惫地躺在床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是苏砚发来的消息：“又要过年了。”
林屿森盯着手机屏幕，苏砚的消息在冷光下泛着幽蓝。他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心脏却在胸腔里撞出凌乱的鼓点。记忆如潮水漫过心头，苏砚递来的温热蜂蜜水、餐桌上他耳尖的绯红、还有那个清晨被阳光镀上金边的房间，每一幕都清晰得可怕。
当林屿森阖上双眼，记忆如潮水倒灌。高中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嗤笑、储物柜上恶意的涂鸦、苏砚被流言裹挟后苍白如纸的侧脸，瞬间化作毒蛇，死死缠住他的脖颈。那些在深夜里独自吞咽的苦涩，此刻凝成尖锐的钢针，一下下戳着心脏最柔软的角落，酸涩的刺痛漫上眼眶。他自嘲地想，原来时间从未真正治愈伤痕。大学三年，他将自己埋首在中药房的药香与图书馆的书海里，以为早已释怀。可重逢后那些悸动的瞬间，竟让他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算什么呢？不过是普通人，又怎会是小说里与主角命中注定的存在？那些期待与贪恋，终究只会给彼此徒增困扰。或许只有保持距离，才能避免再次将对方拖入舆论的泥沼。
窗外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他攥紧的手机。金属外壳被捏得发烫，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真的要这样吗？放弃好不容易重新靠近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厅里传来外婆看春晚的欢笑声。林屿森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将手机调成静音，看着窗外绚烂的烟火一点点黯淡，终于把它塞进抽屉深处。
这或许是最正确的选择，他对自己说。就像把一颗种子深埋进泥土，哪怕再不舍，也只能任它在黑暗里沉寂。
接下来的几天，林屿森把自己埋在复习资料里，试图用学习来麻痹自己。江栎时不时发来一些搞笑视频和土味情话，逗他开心。而他只是简单地回复一两个表情，不想多说什么。
除夕夜终于到来，天空中绽放着绚丽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外婆家昏暗的客厅。林屿森和外婆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电视里的歌舞表演热闹非凡，主持人的声音充满了喜庆。
外婆戴着老花镜，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时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哈哈，又抢到一个红包！”
林屿森看着外婆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这时，手机不断震动，陆续收到几条新年祝福。除了江栎的祝福真诚又有趣外，其他的都像是群发的消息，简短而敷衍。
就在他准备放下手机时，屏幕上突然弹出苏砚的消息：“新春快乐。”简简单单四个字，末尾带着一个句号，没有多余的修饰，却让林屿森的手微微颤抖。他盯着屏幕，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痒痒的，又隐隐作痛。
春晚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来临。林屿森看着外婆开心地和亲戚朋友视频拜年，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祝福声，心中却充满了迷茫和孤独。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但他清楚，为了苏砚，也为了自己，他必须学会放下，学会在这漫长的寒夜里，独自寻找属于自己的光。
苏砚盯着手机屏幕许久，却始终没有得到林屿森的回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对话框毫无动静。他轻蹙眉头，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将手机丢进毛绒沙发的褶皱里。母亲在厨房翻炒菜肴的香气飘来，滋滋作响的油锅声混着轻快的哼曲，他起身时羊绒拖鞋踩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悄无声息。
苏砚的父亲苏行洲正往骨瓷杯中斟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晃，“今年的年夜饭，可得多吃点。”父亲抬手时，腕表表盘折射出低调的光。
厨房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母亲范月华系着素雅的棉布围裙，端出最后一道海参羹，浓稠的汤汁里海参段若隐若现，“尝尝看，跟楼下餐馆新学的手艺。”说话间，阿姨上前拉开雕花餐椅落座。
酒过三巡，父亲拿出红包，厚度适中，“拿着买喜欢的东西。”窗外突然绽放烟花，将整面落地窗映得斑斓，庭院里飘来香槟开启的轻响，杯壁气泡缓缓升腾。
年夜饭后，苏砚靠在布艺沙发上，烟花的余辉洒在他腕间的银链上，恍惚间，他又想起台球室里林屿森发红的耳尖，和图书馆那次慌乱的对视。
接下来的日子，林屿森每天除了复习功课，就是帮外婆做家务。外婆家附近有一个小公园，天气好的时候，他会陪着外婆去散步。公园里的梅花盛开，暗香浮动，林屿森却无心欣赏。
有一次散步时，外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事，停下脚步，拉着他坐在长椅上：“小森，跟外婆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屿森看着外婆关切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外婆，我就是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
外婆叹了口气：“外婆老了，可还不糊涂。你从小就不会撒谎，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林屿森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他靠在外婆肩上，轻声说：“外婆，我没事，真的。等我专升本考完之后，就接您去霁云，我们一家过个热热闹闹的年。”
外婆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只要你过得好，外婆就开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屿森对外婆的依赖越来越深。这个简陋的家，成了他避风的港湾。每当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思绪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苏砚。他会想起苏砚在台球室专注打球的样子，想起他教自己握杆时温柔的语气，想起他身上那熟悉的雪松香。但每次想到这些，他又会狠狠地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不能再让那些回忆影响自己和苏砚的生活。
春节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林屿森又要回到学校，继续为专升本考试做准备。临走前，外婆把自己攒的一些钱塞进他的口袋：“拿着，在学校买点好吃的，别委屈了自己。”
林屿森眼眶湿润，想要拒绝，却被外婆紧紧握住手：“听外婆的，外婆老了，也没什么别的能给你的，就希望你能好好的。”
林屿森点点头，紧紧抱住外婆：“外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离开外婆家，林屿森坐上了回学校的车，他的心情复杂而沉重，他知道，自己必须放下过去的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而苏砚，那个曾经照亮他青春岁月的人，只能成为他记忆中最美好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