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愧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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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祁聿顶着凌乱的头发坐在床沿，直到余光瞥见那碗喝了一半的醒酒汤，动作微顿，耳后漫起一片薄薄的粉色。
终于认清昨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此刻的他只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至于昨天酒后说的那几箩筐话，更是不想再去回忆。
天人交战片刻，祁聿终究泄气般叹出口气。
轻易相信一个人并不是他以往的作风，但此刻内心好像有一道不受控制的声音，逼着他去信任、去接受这个名叫温叙言的人。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名优秀的商人，说服人还挺有那么一套。
那还能怎么办呢，事已至此，走一步是一步吧。
“醒了？觉得怎么样，头疼吗？”
温叙言面前放着碗喝了一半的粥，听见楼梯上的动静后下意识抬头，对方刚洗完澡，稍长的发尾垂在眼前，还在滴着水，抬手轻轻搭在颈侧，若有似无得挡住了一半微红的脸颊。
“怎么不吹头发？”
祁聿唔了声，拉开椅子坐在斜对面，整个过程都没有抬头：“没找到吹风机。”
“想起来了，你房间那个之前坏了。”温叙言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收回视线：“好的在我那儿，不介意的话一会儿去我房间拿。”
“哦。”
“牛奶记得要喝完，补救一下你那胃。”
“嗯。”
“今天这么听话？”温叙言挑了挑眉：“还有我要提醒你，接下去要来寒潮，天很冷，别再穿那么清凉了。”
“好……”
祁聿低头咬了口煎蛋，过了一会儿，他猛得抬头！
等等，他刚说什么？别再穿那么清凉？他不会在指那件事吧……昨晚在酒吧脱衣服跳舞的画面立刻浮现心头！
——所以那些视频，他是都看到了？
祁聿的手悬在半空，咬了一半的煎蛋还被叉在餐叉上，却已经停止咀嚼大脑放空。不是吧……那种东西怎么能被他看到啊……
“嗯？在想什么？”某段最清晰的正面视频正躺在手机相册里。温叙言明知故问。
没错，他的确看完了。
——视频里的聚光射灯下，少年踩着节拍动作流畅有力，宽松的衣服随着舞姿摆动，配上那张脸少年感拉满。直到最后上衣褪去，露出结实青涩的身材，视频里的许多女生也再忍不住起哄尖叫起来。
一共长达半个钟头的视频，温叙言就这样看到了最后。
看完后的第一反应是大为震撼。抛开事件地点不谈，这小子还真有股当idol的天赋。
只是这人在现实和视频里简直两个样子。温叙言望着对方烫起来的耳根，忽然生出一股想要逗逗他的错觉。
“我听说你很少去学校上课，成绩不太理想。但舞跳的不错？”
温叙言拉开身侧的凳子，他不太习惯侧着头与人交流，于是干脆坐到他面前。
“如果你对跳舞感心趣，我不反对你走这条路。我认识几家艺考机构，包括不少娱乐圈有名的经纪人，他们可以帮你铺好前期的路。你很享受聚光灯下的舞台，外形条件也完全可以……”
温叙言顿了顿，最终得出结论：“所以，不想浪费天赋的话，要不要试一试当练习生？”
“？”
突如其来的一段话令祁聿怔愣在原地，成功让他忽略了二人缩短的距离。
上一秒还在为那视频尴尬，心里盘算着如何解释，没想到下一秒温叙言更是语出惊人！
练习生？他是怎么把自己和娱乐圈练习生联系起来？
一个没钱没背景的学渣混混，还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跳舞也不过是半路出家酒吧强制培训学的皮毛，他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祁聿惶恐。
“……你在想什么，我不喜欢跳舞，只是迫于生计在酒吧学的，每次做那些动作都要至少半小时心里建设，而且跳得很烂……”
再说他最后把上衣都脱了，这也能算跳得好？纯纯耍流氓。忽然他明白了，这温叙言怕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耳畔传来几声松快的低笑，印证了他的想法：“真的不喜欢？我给你提供机会，不用不好意思。”
“不喜欢。”祁聿狠狠戳了几下盘子里的煎蛋，“我绝对不会去当练习生的。”
温叙言闻言耸了耸肩，然后笑着点点头。其实他说的都是实话，虽然为了活跃气氛夸张了些……不过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适量的引导余下便是百分之百的尊重。
“那既然不走艺考，是不是该回学校参加普通高考？”
这回，温叙言正色起来，可不再是那么好糊弄了。
“回学校也没用，我数学18分，肯定考不上的。”
祁聿破罐子破摔，想必那一片红的成绩单也不再是秘密了。可恶，有钱还真是什么都能拿到。
“你高中以前成绩都很好，脑子不差的。”
“我是不蠢，但有什么用？”祁聿肩膀一塌，整个人放松下来后显得气势弱了些：“这都十二月底了，我还有机会重头开始学吗？”
“有机会，满打满算200天，足够三轮复习。凭你的脑子，过三遍还记不住知识点？”
“……”祁聿一噎：“温叙言，你不如直接说我蠢。”
激将法还是有点用的，这个年纪总归有些不服输的气性：“你外婆那边我都安排好了，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你也不想让她操心吧？”
“可是……”
“只要你说想，所有的事情我安排，我会找名师负责你的考前指导。”
“……万一我还是跟不上呢？”
“没关系。”温叙言的嗓音带着笃定：“我不会给你定任何目标，结果也不是最重要的。”
“当然人不可能只有读书一条出路，我只是认为这会是人生宝贵的经验，你也不想留下这个遗憾吧？”
祁聿陷入沉默，怎么办，他几乎要被说服了。
温叙言的出现是始料未及的，他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够这样幸运。只是这样的话，他好像要欠他更多了。
甚至是许多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人脉与资源。
“总而言之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要去公司了。”温叙言站起来，动作不太自然得撑了撑膝盖。
祁聿这才发现他一直用热水袋捂着双腿，刚想问他是不是腿疼，下一秒被人打断。
“答复的话今天晚上你就要给我，明天你外婆手术，你吃完早餐就去医院陪她。”
“哦。你的……”祁聿看着温叙言，开口有些犹豫，虽然不明显，但从走路姿势上还是能够看出他的腿不太能受力。
“嗯？”温叙言在玄关处停下，以为对方还有事要说，耐心得回头等。
“算了，没什么……”祁聿喉结一滚：“谢谢你。”
温叙言差点就听清了。
餐桌上的少年丢下一句细若蚊声的道谢，埋下头开始进食，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
黑色的商务车发动油门，压着院中的积雪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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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脚的功夫，司机也载着祁聿驶离了别墅。
他一下车便遥遥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后知后觉他从早上起就没见到顾岚：“顾姨，你怎么在这？”
“小祁你来了哦，我给你外婆做了营养餐，马上要手术多注意才是。”顾姨和蔼的笑令祁聿稍稍放松了些，毕竟她是个直性子，有话从不藏在心里，前两天刚因为顶撞温叙言的事被她责怪了，说实话心里一直有点怕她。
“多谢顾姨。”
“不客气，我照顾病人很有一套的，你来的正好，明天你外婆就要转去国外医院了，一起帮忙收拾下东西。”
“您说什么？”祁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出国治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温先生还没和你说吗？也是，短期内的出国手续比较麻烦，今早刚通知办好，先生没跟你说也正常。”
“诶等等顾姨！”祁聿一把挡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快速站到里面:“我是想问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出国治疗，是外婆的病情又恶化了吗……”
“你放心啦小祁，你外婆她没事，只是国外有这方面更先进的技术，成功率更高。”顾姨摘下头上的毛线帽：“难怪先生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呢。你看你现在这副着急的模样，这个年纪别瞎操心，就安心学习，昂？”
祁聿皱了皱眉，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小声道：“我都成年了，家里钱都是我赚的，别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
恰好电梯门打开，顾姨听了爽朗得笑起来，引得走廊来往的人纷纷侧目：“倒是个孝顺孩子。刚来那天还以为你是个街溜子。”
“您小声点，很多病人都在休息。”祁聿被陌生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声音再大有你刚来那天大？”
顾姨语气嗔怪得看着他，故意道：“说起来你有没有向先生道歉呀？你知不知道那天因为你没有把药煎好，温先生疼得一晚上都没睡着，白天还发了低烧呢！”
“什么？”祁聿脑袋嗡得一响，眼睛都瞪大了，抬头撞进对方意味声长的视线。
是了……他后知后觉回想起温叙言这几天眼底的青黑，还有走到哪都不离手的热水袋，今早他走的时候好像膝盖也不舒服？
这些难道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给他添乱，以及前两天搞砸了那贴药产生的一系列严重后果吗？
祁聿很快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所以温叙言的腿伤究竟是怎么造成的？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他的事，他的作息、他的喜好，明明自己都快被对方摸透了，他却被蒙在鼓里，这真的……一点也不公平。
现在想来自己当真是幼稚极了，可如果一开始他知道的话就不会这样做了，他并非真的不知好歹，谁对自己好，这个年纪混了这么久社会的他比谁都看得清。
至少，他也会换一种处理方法，不该这么任性才对。
心底忽然浮现出一股巨大的愧疚感，仿佛一口冷饭噎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于是转身面向温姨，希望能从她那聊解到具体情况，结果刚要开口，顾姨就碰见了一位多年老友，二人闲聊起来。
以至于到了病房门口，他都没再找到问问题的机会。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