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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1.2战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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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霜被伽冷带到一间小屋子里,屋里装潢与方才的大厅相比要朴素许多。
叶霜在铺好的大床上坐下,厚重的床帏挡住了他和伽冷相对的视线。伽冷淡声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衣服都在柜子里,需要洗漱的话,那边是洗手间。”他面无表情地指着房间角落的一扇小门。
叶霜的表情比他还要冷些:“好的。”
伽冷没说话,转身便走。
但在关上门的一瞬,他听见来自叶霜的一声“谢谢”。这使他微微一顿,但他很快就恢复,立刻关上门离开。他不需要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他要做的只是复仇。
叶霜等伽冷走了便在房内四处转悠着,打量着房内的一切。
楚栖竹看着摄像头录出来的叶霜,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抱着猫咪玩偶的少年是方才那个拿着刀子说要杀了他的冷面男人。看着屏幕里抱着猫咪玩偶上下端详的少年,楚栖竹蓦然一笑,心道,幸好只放了猫咪玩偶。
此刻的叶霜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监视着。他在房间里左右打量的样子被人看了个干净。像他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应该被友好对待的,至少不应该像楚栖竹这样,先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又给他一个干净的房间。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柔软的衣服,蹑手蹑脚地钻进盥洗室。
盥洗室内的叶霜正在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身上剥衣服。
但他遇到了些麻烦。那些衣服几乎是自从穿上就不曾脱下来过,就算那是他前几天才换的新囚服,但换过新衣服之后又被打的鲜血淋漓,布料早就黏在皮肉上。他忍着疼,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撕下衣裳。……就像撕下自己的一块皮肉。他想,幸好脱得早,否则这衣服又要像上回那样,连同皮肉长在一块儿了。
他虽然戾气颇重,却不是不怕痛的。这撕衣裳的全程,他却是一直在倒吸凉气。就连盯着屏幕一直看的楚栖竹都有些看的肉疼。他知道重刑监狱的刑法重的很,但他却没怎么在重刑监狱里头审过人,故而看到叶霜这个样子也是有些吃惊的。
这衣服竟是不让脱的?要知道曾经可是有人在开口之前被活活痛死,连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套出来,人就没了;那像叶霜这样的,伤口要是感染了,医官们若是还没发现,那岂不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他得让贺昀深在这方面注意点。
接着,他又看到叶霜拉上了浴帘,哗啦啦的水声从屏幕里传来。
伽凌端着一个白瓷盘,盘子中盛放这一坨乌漆嘛黑的东西。他把这东西放在楚栖竹手边,又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把餐刀和一个圆勺,信誓旦旦:“将军,这回的厨子指定靠谱。”
楚栖竹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的一坨,小心翼翼地拿餐刀划开那坨黑色的外皮,就露出黄澄澄的内里。他放下餐刀,拿勺子挖了一小坨放进嘴里,评价道:“略苦。”
伽凌微微点头,“属下这就去将那厨子打发了。”
楚栖竹一摆手:“算了,这玩意到底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伽凌没说话。楚栖竹又道:“南北两边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到底不一样。”
伽凌微一点头,楚栖竹就不再说话了,而是将视线移回屏幕:叶霜拉开浴帘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的私密部位被遮住,露出了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楚栖竹疑道:“像他这样的犯人,在重刑监狱大概有多少个?”
伽凌略一思索:“据林懿将军的统计,约莫三千往上。”
楚栖竹继续道:“真该死。”说着他站起身,朝外边走去,“明天我去趟九处,这群人怎么跟没脑子一样,审人也得顾及着人有没有死——直接把人打死了还审个屁!”
他边走着边说:“我去看看那小崽子。”
等楚栖竹走远了,伽凌这才沉思着拨弄自己的手指:“将军是不是变了?”
这小崽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楚栖竹一推开叶霜房间的门,看到的就是叶霜往自己腿上抹白色药膏的情形。少年白皙的手指蘸着药膏一点一点抹开在自己的伤口处,他缩在角落,动作格外小心。听见楚栖竹的开门声,他猛地一抬头,还带着水雾的眼睛倏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小鹿。
楚栖竹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莽撞地跑过来了。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就看一眼他的小猫儿就走。他踱步到小猫儿面前,见他只穿了一条底裤,又把视线上移,待看到他一背伤疤之后,手便有些不听使唤地拿起猫儿放在一旁的药瓶,手指蘸了一点白色膏体往他背上抹去。
叶霜有些疑惑地抬头,声音里也略有不解:“你……”
楚栖竹发现他的背上除却伤痕之外的位置还是很细腻滑嫩的,摸起来倒像是绸缎一般,他轻咳一声,道:“本将军宠你,亲自来给你上药,别不识好歹的你啊我的。”
叶霜默默闭了嘴。楚栖竹帮他把碰不到的背后上完了药,又将药瓶还给了他。
“你在监狱里,他们经常打你,来了我这里,我还给你上药”楚栖竹低头,柔声问,“是我这里好,还是监狱里头好?”
少年对上了他的眼睛,下一秒又将眼睛垂了下去,不再看他。他默不作声,楚栖竹也是好耐性,就这么直直盯着他,等他的回答。
就这么僵了一会儿,叶霜终于妥协道:“将军待我好。”
楚栖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又道:“那你今日便好好休息,明日,会有事情交给你去做。”
等楚栖竹出去之后,叶霜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深紫色的眼睛像是最纯粹的水晶般明亮,可里面却淌过尚未化开的雪水。他僵硬地勾了勾唇,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倒头便睡下了。
这边,楚栖竹身前跪着一个男人,伽凌站在他的身侧。
“你从明日开始便不需要跟着夫人了。”伽凌说完,伽冽就抬起头来期待的望向楚栖竹。伽凌轻咳两声,又道:“你带着新人去跟着夫人。”
伽冽眼中的大火被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且沧桑。
楚栖竹倏地笑出声:“怎么,你以为让你盯着夫人是我大材小用了?”
伽冽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低声道:“属下不敢。”
楚栖竹又笑道:“既然不敢,那便别顶着张垂头丧气的脸。明天叫你带的新人是个有趣的孩子,他会的不少,不会拖你后腿的。”
伽冽点点头,楚栖竹便也不再说什么了。该知道的他终会知道的。
翌日叶霜早早起了床,就坐在床边看太阳,看太阳照进屋子里。他看的太入迷,以至于伽凌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他立马拘谨起来了。伽凌却笑道:“你我同为主人的下属,我照顾着你些是应该的。”叶霜没说话,穿戴整齐之后便跟着伽凌一道出去吃了饭。吃过饭之后,伽凌把他带到一个房间:“进去吧,主人在里面等你。”
叶霜先敲了敲门,随后进了房间。
房间的装潢比较像盥洗室,但多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楚栖竹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指了指对面:“坐下。”
叶霜听话的坐在他对面,楚栖竹指了指桌上的小盒子:“自己戴上。”
叶霜打开小盒子,发现里面是两片有色的入眼式眼镜。他没戴过这玩意,便有些怕伤了自己,于是道:“我不会弄这个。”
楚栖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斟酌片刻之后,他喊了一声:“伽凌。”
有的时候楚栖竹觉得伽凌还真是全能的,替叶霜戴上眼镜之后又帮叶霜染好了头发,活脱脱一个大管家的模样。他兴趣盎然地盯着伽凌,竟给他盯出一身冷汗来。伽凌紧张地做完全程,期间还得不断提醒叶霜不要乱动。
等到叶霜变成一个黑眼睛黑头发白皮肤的少年时,楚栖竹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他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于是问:“我记得你父母好似都是黄皮肤。”
刚说完,他便又想起来,叶霜的父亲是个混血。
他觉得自己这话多余了,便转而对叶霜说:“我今儿交给你的任务非常重要,一周之内务必完成。”
那么这时,叶霜必然会顺势问:“什么任务?”楚栖竹想着,便再没说话。然而等着等着,叶霜一直没有说话,倒像是一直在等他发布指令似的。
他轻咳一声,掩饰住尴尬道:“这项任务很重要。”
叶霜道:“我没说我能成功。”
楚栖竹终于又一次觉得这孩子是个刺头儿。他假装漫不经心道:“你这次就跟着伽冽去跟踪我的妻子,伊兰纱夫人。”
叶霜挑眉:“就这?”
楚栖竹扶额:“顺便找到她情夫基诺伯爵通敌的证据。”
楚栖竹说完,伽冽就不知道从哪边蹦了出来,活似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伽冽朝叶霜勾了勾手指,就被楚栖竹一眼瞪了回去。他只好对叶霜说:“以后就是我带着你,有什么任务都跟着我,听见了吗?”
叶霜小心翼翼地点了头。
伽冽把叶霜带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他上酒楼。
叶霜指着桌上布满的菜品,疑惑道:“我们不是来跟踪的吗?”
伽冽道:“跟踪?谁告诉你我们要跟踪的?——就算去跟踪也得等到晚上吧?”说完,他仰头闷了口酒,又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要干嘛啊?”
叶霜摇摇头。
伽冽说:“我瞧瞧告诉你,咱主人的夫人是半年前王上给他主的婚,主人没法拒绝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谁晓得这伊兰纱结婚没几天就勾搭上了别人,结果勾搭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咱主人的死对头基诺。”
叶霜点点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也就是说,我们是捉奸去的?然后顺便搜罗基诺通敌叛国的证据——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要伪造出证据?”
伽冽重重点头:“孺子可教也!”
说着,揽过他的肩膀,略显哀愁道:“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啥也不懂的,结果你啥都懂!我倒也不瞒着你了,今夜我且先带你过一遍流程,其实跟踪这件事只需一个人即可,人多反而容易暴露。待到我们搜集证据时,我在与你一道前去,你看如何?”
叶霜点头。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被人信任。
叶霜的事被搁置到了晚上,楚栖竹的却并没有。
他还在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思玄之又玄的……他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但他确确实实地满足了自己的私信。至于那小崽先留着再说,如果他留错了人,玩够了再杀也不迟。一大清早他找过叶霜之后便匆匆地上了军情九处的车,等车缓缓开进了那扇大铜门之后,一群身着军装的士兵们排成两列。待他进了屋宣布开会的时候,所有人几乎是已经到期了。
“是不是,还少人了?”楚栖竹手上的茶盖敲了敲茶盏,审视四周,笑道,“昨儿晚就有了通知,要是不想来,也可少领了这份钱。”
下边有个声音颤颤的开口:“基诺伯爵说他有些发烧。”
“哦。”楚栖竹立马回道,“每次开会他不是发烧就是感冒,正事不干天天缩龟壳里当乌龟吗?”
那声音又道:“伯爵确实身体抱恙。”
“行吧,多少不缺他。”楚栖竹正了正色,道,“前日重刑监狱被炸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具体情况应该不需要我再复述一遍了吧?”
四座无声,楚栖竹接着道:“那么,诸位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监狱为什么会被炸,是不是岗位上有人玩忽职守?”他扫向四周,“以及为什么,监狱里的那些人,都快被打死了,居然治伤治的那么晚!?”
“他们本就该死。”下边有人道。
“那你是不是该想想,要是你审讯的那人嘴特别严实,你都快把他打死了他还不招,你难道真的要活活把他打死吗?”他从手底下翻出一本小本子,念道:“重刑监狱一共关押犯人三千七百六十七名。就算是犯的滔天大罪也不能在审讯的时候被活活打死——外面的人民会怎么想?说我们是暴政吗?这话要是传到王上耳中,陛下会怎么想?军情九处全是废物吗?”
地下没人说话,虽然自从上次楚栖竹被炸后修养了一年,他感觉每次来说话就像放屁,这群老顽固都没几个人听,他便也渐渐放弃与之沟通了,但万一哪天小猫儿又要滚回监狱过日子了,他这个曾经的主人也得好好为他铺条路不是?并且,重刑监狱是军情九处的直属监狱,要是天天死人,那民间不得将其传成人间炼狱吗?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很高冷:“以后人打到半死就能停手去上药了,否则伤口都发炎了腐烂了你才想起来这人还有点用,你还得花一笔钱去给他治!你这笔钱是花在军情九处的经费上去的!”
“还有,”他转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林懿,“带回林懿去把教育部和劳动局的人都找来。”
一个老头问:“你小子准备干嘛?该不会想把重刑监狱搞成普通监狱吧?”
楚栖竹道:“徐伯伯不能这么说。叫劳动局给那群没事干等着坐吃等死的来点事儿干;喊教育部是为了让他们好好找人编课本,没事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写书,小孩至少要教育他不能犯罪——顺便在找几个鸡汤讲得好的老师去感化一下咱们监狱里养的闲人、让他们理解生活的可贵。”
徐华烨:“……”你真的不觉得最后是那群老师会被咱们监狱里头的神经病吓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