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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2.1跟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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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叶霜跟着伽冽爬上房顶,远远地就看着一队人马出了城。
“伊兰纱平时就在这个点儿出城,”伽冽指着骑士护卫队围促的那辆南瓜式的马车,“她自从嫁给我们将军之后便总是与将军作对,那辆南瓜车便是将军在和她吵了一架之后制作出来的。”
“吵架?”叶霜想起那个总想弄死他却又给他涂药的别扭家伙,觉得不可思议,“他和人吵架不应该直接把人杀了吗?”
伽冽脸上笑容一僵,接着笑道:“事实上主人是非常宽容的。”
叶霜默不作声,伽冽就当他是默认了这个回答。
远处的马车渐渐看不到影子了,只剩尽头处一点越发黯淡的灯光。伽冽和叶霜从房顶上跳下去,疾步跟上,随着那辆南瓜马车进了一座城堡。
“这本来是一座无主的城堡,前两年被某个神秘人低价买了下来,就我所知,这背后屋主是基诺伯爵。”
叶霜缩在一堆橡木桶后边打着哈欠,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酒窖里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伽冽觉得这味道对于叶霜来说应该是太难闻了,所以想要快点逃出去。他们是从伽冽进来是打的一个洞里钻进来的,据伽冽所说他打了很多洞,但唯独这条最隐蔽安全。
叶霜觉得他可能并没有打那么多洞,但为了显示出自己没那么懒所以才这么说的。他懒得去想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这酒窖里的一股味道让他不太舒服。他感到一阵胸闷,却又死死压着声音没咳出来。
伽冽或许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马上便喊了他出去。
走廊上,叶霜低着头,脸色不大好。
伽冽拍着他的背:“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问不了这味道,我也不带你走这路了。”
叶霜没说话,朝他笑了笑。
伽冽在前面带着路,显然是轻车熟路的样子,俨然跟自己家似的:“这地儿呢平常是没什么人住的,伊兰纱平日也就晚上来撒欢,所以这儿也没几个仆人。”
“我为啥把洞打到酒窖,除了隐蔽之外你猜还有什么?”他忽然问叶霜,但还没等叶霜回答,他就兀自说道,“其他地方都太臭了。酒窖是伊兰纱最喜欢的地方,但她不会去最深处拿她的陈酒,她觉得哪怕是橡木桶上的灰尘也会弄脏她的身体、玷污她的圣洁——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放在这儿的这群仆人,每天都在角落里干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儿。”
叶霜大抵是能够理解“不为人知的事儿”是个什么事儿,但他不能理解,碰个灰尘还能玷污她的圣洁?那她既然已经有了丈夫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在一块?不是把自己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干净又活活踩进泥里?他是从没见过这么心口不一的人,也不喜欢这样的人,于是道:“她也不适合活着。”
伽冽本来说的还算起劲儿,眉毛都快翘上天了,结果在听清叶霜说什么之后,瞬间噤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先别杀他,主人留着他还有用。”
说完,他又听见叶霜惋惜似的“哦”了一声。
他继续带着叶霜走着。
早在之前伽凌就给他说过,叶霜是个有点心理障碍且喜欢干坏事的小男孩,动不动就喜欢杀人,所以要处处宽让着他些。而伽冽知道后本来有些害怕这小孩一个没忍住就把自己杀了,结果这小孩到现在都没杀他,想杀的一直都是别人,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做出些对他保护欲很强的动作。他被这反差惊掉了下巴,同时想把伽凌掐死,害得他提心吊胆了这么一阵。
走廊两边的蜡烛闪烁着昏黄的灯光,阴阴凉凉的风断断续续地吹进屋里头来。他们走到一扇大门前,伽冽指着这房间,对叶霜说道:“一会儿伊兰纱和基诺会过来,咱们先躲进去。”
叶霜推了几次门都推不开,伽冽指着门栓道:“拉开就好。”
叶霜黑着脸拉开栓,别扭道:“我们那的门都是有脸就能进去。”
伽冽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之后,叶霜已经走进房间了。他带上门,补充道:“以前大家也都普及过刷脸的门,后来实在不习惯,还是改回这种传统的木门。毕竟手里握着把钥匙也叫人安心,说不准……那门在什么时候就不认这张脸了。”
叶霜点头表示赞同。随即打量着房间:一张大床摆在正中央,床帏被挂了起来,里面深红的被子平铺在床上,两个枕头中间放着一个形态扭曲的兔子玩偶……这玩偶莫非有什么特殊作用?叶霜打心里佩服伊兰纱,这么大了还玩这种东西。墙上的壁纸已经斑驳甚至开始脱落,上面挂着一幅油画人像,看得出来年份已经很久远了,靠窗的右手边放着一张陈旧的梳妆台,另一次是一只大号的脱了漆的衣柜。
除了床下和衣柜里,根本没地方躲。叶霜疑惑地望向伽冽,伽冽道:“衣柜只能躲一个人,床下能躲两个人。你选一个。”
叶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衣柜。比起一男一女压在他上边乱滚,他宁愿眼不见为净。伽冽还以为他会主动选择钻床底,所以才让他选,但没想到……他自己挖的坑只能给自己填。
等到把叶霜放进衣柜之后,伽冽敲了敲柜门道:“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等我来找你,听见了吗?”
叶霜乖巧地应了一声,之后,伽冽就钻到了床底。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有人推门而入。
伊兰纱夫人牵着基诺伯爵的手的踏入房中。伽冽看到伯爵翘起的鞋尖上有一丝殷红的痕迹,倒像是血迹。他趴在床底,一动不动,看见从床上一件一件扔下来的衣服:外套、衬裙、束腰、加托……他惨烈地闭上眼睛,但耐不住伊兰纱夫人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伽冽熟练的用手捂住耳朵。
过了一会儿,伊兰纱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伽冽缓缓舒了口气,就听见基诺伯爵用他沧桑的声音说:“你的楚栖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地狱。”
伊兰纱语气温柔:“他迟早该下去。”
“也是,凭着祖上功勋得来的位子,就是送给我我也看不上。”
“还是先生靠得住。”伊兰纱笑着说,“先生可得早点弄死他,别让我等太久哦。”
这两人说话时丝毫没有察觉到床底下还有别人。伽冽憋住笑,继续听床上二人讲话:“……不过你别说,那血泡的我还真像年轻了许多。”
“塞外巫医给的方法,用起来当然舒服。”基诺伯爵笑着,没再继续说话,而是一直盯着面前的伊兰纱。伊兰纱被他浑浊的眼睛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基诺伯爵又道:“楚栖竹有一个很宝贝的勺子,你替我把他偷回来。”
“勺子?”伊兰纱疑惑地望向他,他怎么不知道楚栖竹还有一个珍爱的勺子。
“对,”基诺伯爵郑重地点点他,“想要邪恶的魔法诅咒他,就要拿走他最爱的东西,就我所知,那柄勺子是他在吃一种名叫烤红薯的东西的时候一定要用的东西,已经沾满了他的气息,一定用这柄勺子来诅咒他才能万无一失。”
伽冽在床底下听得想笑,便又听基诺伯爵说:“不光要他死无全尸,还得要他身败名裂!”
说完,伯爵翻身下床,对伊兰纱说道:“等他死了,我就名正言顺地娶你。”说着,伯爵穿上衣服冲出了门。
床上的人不再有动作,伽冽便也不再有动作。直直熬到第二日伊兰纱出去之后,伽冽才从床底下爬出来,正准备去开衣柜门把叶霜放出来,可这一大开,里头的叶霜却不见了。
他四周查看却在衣柜顶上发现了个洞。
“这小子,这是爬墙出去了?”他低声喃喃,先把自己放进衣柜里,接着翻身爬进了那个洞。
“嘶……”四周一片漆黑,他的手腕好像被什么尖锐东西擦破了。倏尔,一束火苗在他面前炸开,他猛地一惊,险些从洞口摔下去,一只瘦弱苍白的手攥住了他。
深邃的黑色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少年一只手攥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端着一只老旧的烛台。
“伽冽哥……”他颤颤地说着,连忙把烛台放到一边,把伽冽拉了上去,边解释道,“昨晚我听到他们在床上发出那种声音之后……”叶霜脸色白了白,“我就不太舒服,四处乱看,然后就看见这上边有个洞。”
“这是你打的洞吗?”叶霜小心翼翼地问,“不会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监视他们吧?”
伽冽摇头:“不会。”
接着他又说:“这上边你看过了?”
叶霜点头,伽冽又问:“有什么。”
叶霜道:“有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封建迷信?伽冽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基诺伯爵说的诅咒,他要诅咒楚栖竹就一定要得到楚栖竹的勺子。这话虽然没什么依据,但为了主人的安危他还是得去看看,如果真有什么重大的发现,他甚至不用再去找什么理由了,直接一个由头就能去追杀基诺伯爵。
他从叶霜手里接过烛台,四下走了一圈,委实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番:一地的干枯花叶,几只干枯的动物尸体。
“呃……”他看向叶霜,“还有别的吗?”
叶霜望着他,又朝头上指了指,伽冽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见一个洞,叶霜道:“那里面有死人尸体,有的已经很老了,有的还很新鲜,像是刚扔下去的,还有一口大油锅。”
大油锅?伽冽想了想,油锅和尸体,不会是打算炼尸油吧?他内心猛地一震,道:“快带我过去。”
他们顺着头顶的洞爬上了楼,那三楼的场景令伽冽瞠目结舌:一口咕咕冒泡的热锅摆在正中央,周围是的天花板上垂着几个上吊而死的女尸……然这女尸究竟是不是上吊而死的还有待商榷,他就又看见几个后脑勺被打开、脑心被挖空的婴孩。
伽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他眼中的震惊蔓延到了他的脸上。他走到那口热锅前,俯下身去看,锅中沸腾着金黄色的油脂,一根手指被沸腾的气泡忽上忽下地带动,随时要沉下去似的。锅沿是一圈油脂。
“天……”他颤颤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油锅,“人下油锅,大罪过啊……”伽冽嘴角抽搐,叶霜不解的看着他,“这有什么问题吗?”
伽冽蹦着转身:“大问题啊!——嘘,别出声。”他方才的声音还蛮大,此时的声音却骤然小了下来,“有人来了。”
周围并没有可藏身之处,他们便顺着爬上来的洞又跳了下去。熄了蜡烛,叶霜和伽冽迅速缩到一个比较干净的角落。楼上高跟鞋的脚步声哒哒,那块天花板好像薄的可怕。
“小姐。”是个女人的声音,“昨天我们又抓到两个女人。已经捆上后山了,等哪天小姐有空了,就可以去沐浴了。”
“不错。”是伊兰纱夫人的声音,“那些东西可还听话?”
“听话的。”那女人道,“要是不听话,我们就按小姐的意思去处置了。”
伊兰纱笑笑,声音有些刺耳:“能为我而死是她们的福气。”
“……不过,你有没有在这里问到旁人的味道?”伊兰纱眯了眯眼,把手上了蕾丝手套褪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油锅的锅沿,“好似有人摸过这口锅……”她喃喃说着。伽冽有些的手有些抽动地攥着叶霜的衣角,倒不是怕被伊兰纱夫人发现,而是如果被发现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过像伊兰纱这么爱干净的人,大概率是不会发现他们的。
“快拿帕子来!”上方传来伊兰纱夫人的惊呼声,“你怎么也不提醒我,这锅上头有油脂的?你是存心想看着本夫人难堪么?”那小女仆立刻战栗了起来,跪在地上攥着伊兰纱的衣角:“小姐饶命。”
一声巴掌声传来,缩在伽冽旁边的叶霜打了个寒噤。
紧接着,就是一声声衣料被撕裂的声音。
随后,油水溅出的刺啦声在空间内炸开。
小女仆的惊叫声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尖利、刺耳、且不甘。
伊兰纱的声音冷淡:“想害我的人都该死,想要我灵魂被玷污的人,都该下地狱。这些人合该死无全尸。说完,便又是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
“她好像已经走了。”叶霜小声道,“好像走了……伽冽哥?”他疑惑地低下头,只见伽冽眼尾有一丝红。
啊……这么还哭上了呢?叶霜还没来得及宽慰他,就听见有一阵脚步声在朝他们靠近。
那脚步声,像极了伊兰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