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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归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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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酌要不要告诉小敏实情,陈懿的心跌入谷底。
怎么偏偏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小敏。
她知道自己和男人厮混,或者说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会怎么想?
这样的自己,哪怕是小敏,恐怕也会难以接受吧。
想到高中时候,扫过来的手电筒光,和教导主任震惊到控制不住表情的脸,陈懿感觉心跳的速度都变慢了。新的工作,新的生活,他已经很知足,只是再也不想,看到朋友的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好像在说,你就是个怪胎。
你和别人不一样。
他等待着小敏的审判。
“你这戒指……还挺好看的。”小敏盯着那个亮晶晶的饰品,“你昨晚和谁在一起吗?”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或者说异想天开却误打误撞的几率很大。她昨天加了几个男人的微信,但也是在陈懿的护送下回了房间,她觉得一切正常,但向来准时的陈懿早上忘了起床,又在手上多了枚从没见过的戒指。
“传闻是真的?你和盛总真的是那个关系吗?”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把眼前这个长相清秀帅气、但没有分毫背景的男人,和那个盛氏的少东联系在一起。
但是自从见到两人在邮轮上异常的表现,还有在海岛上的暧昧共舞,她很难欺骗自己,两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陈懿刻意把目光错开,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敏看出他的不开心,以她的视角来看,盛总有钱长得高大好看,陈懿如果和他在一起,未尝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他好像不太愿意承认的样子。
“你不用担心我的看法,我很开明的,也不会跑去和同事说!”小敏闪进他房间,把他拉到一个讲话没人听见的角落,表情十分认真。
“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可以立马开始嗑你俩!”
“……”
见小敏至少是对这种可能性不太排斥,陈懿镇定了下来。但他也并不希望自己和盛延北有接触这件事流传出去,所以他还是含糊其辞:“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戒指是随便找的小饰品戴的。”
边说,他边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在一边。
“两位在聊什么?”
男人撑在门框,目光飘来带着一抹深意,落在两人身上,好似在打探什么,看得陈懿心头一震,反射性看向小敏。
小敏看着盛延北没说话,耳朵倒是红了。
陈懿解释:“在说公司的事情。”
“对......对。”小敏支支吾吾地,留下一句“你快点收拾好东西我们回去了。”就迈开两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离开房间。
陈懿去追她想问怎么了的时候,他看见盛延北抬起自己的手,露出刚才陈懿没看到的指根。那枚配套的闪亮的戒指,无比显眼地在阳光下闪耀。
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他给人比了个大大的中指。
午后海岛惬意而宁静,人们在欢声笑语中登上归往码头的游艇,船长叼着雪茄和游客们聊天,等待人员全部都回到游艇后,放着夏日摇滚,发动船只,在碧蓝海域留下长长尾巴。
陈懿抱着自己的包坐在角落,任风把头发吹得七倒八歪,他还有点打瞌睡,昨晚难得那样激烈,又是深更半夜,心里总带着隐瞒同事的背德感,如今东窗事发,和合作公司老板的事情已经被小敏知晓,再也没有小心翼翼的理由,他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蹶不振,好像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度假模式。
方才他给小敏发了几条信息,大概是他对盛延北实在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叫她不要多想。
小敏回他几个暧昧表情包,说什么支持他自己的选择。
这件事就这样放下来了,成年人情感生活复杂也很正常,算不得什么大事,小敏说没放在心上,就是真没放在心上。
回到邮轮,大船继续航行,旅游景点安排得很好,一连几天玩下来,大家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剩下的时间,陈懿没事就看看书,在船上听听音乐,享受不用忙工作的闲适。
偶尔盛延北会给他打电话,他挂了几次,实在被烦得受不了,接了房间里的座机。
“喂。”陈懿皱眉,看着电视上被暂停的游戏投屏,对这个突如其来喋喋不休的座机电话很恼火。
盛延北轻佻又狡黠的声音在话筒另一头持续骚扰。
“陈先生,需要客房服务吗?”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压低嗓音,让声音听起来磁性又魅惑。
陈懿假装自己听不出对方的声音:“哦,不需要,别打电话到这个房间了。”
说完就将话筒放在一旁,摁了挂断。
在房间里打游戏打到再也不想打,陈懿放下手柄,伸展一下因为久未活动而有些僵硬的肢体。
休假就快结束了。
陈懿站在露台,看下面甲板的人聚了几圈,看最外圈的几个男女海钓。
风浪不小,但阳光很烈很烈,他看到若隐若现的鱼线伸进蓝色的镜子中,牵扯着靠近的海鱼。他想,人是鱼放的风筝。
伸手,接过旁侧的海风,再次出神。撇开盛延北这个不安因素来讲,他对这次旅行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风景不错,吃的也还行,除了门口总是堆了很多玫瑰,其余休息的时候没什么人打扰。
明天就要下船坐飞机返程了。陈懿再次感叹这次包船旅行的大手笔,盛延北不仅包了大家的邮轮旅行,甚至连他们公司数十名同事的返程机票都包了下来,也怪不得小敏对盛延北评价甚好。
恰逢室内连接的广播以腔调柔和的多国语言进行离船预告。
“各位旅客,轮船即将靠岸,靠岸前会再次进行广播通告,靠岸时,请各位旅客在座位、房间内稍作等候休息,停止手上可能因为颠簸带来伤害的行为,并将需要托运的行李放置入门口的行李车中,会有相应的工作人员将您提前登记好的行李等物品送往指定场所完成托运,托运行李在港口航站楼区域可以领取......”
真是周到,陈懿心想。他当然不会自恋到真的认为盛延北是为了自己包了一整艘邮轮一周的时间。包邮轮宴请,也有很多是为了商业联络的用途,这么多商界名流,因为这次邮轮行,大家聚集在船上,暗中便能促成很多合作和生意。
如果自己再努力上进一点,应该会参加每天晚上的鸡尾酒聚餐,认识更多大老板们,达成公司对自己的期待和要求吧。可惜,陈懿对自己的要求也就是做一个中规中矩的职工,按部就班地通过劳动时间换取劳动报酬,八面玲珑地端着酒杯周旋于各个大佬之间,听起来实在辛苦。早在出发前,小敏就劝告过他不要把太多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她说他看起来状态不佳,陈懿当晚对着镜子照了几圈也没觉得自己哪里看起来状态不佳。隔日,把衬衫衣领用熨斗烫压齐整,还梳了个一丝不苟的背头,走到她面前。那时候离上邮轮就两天,小敏还是说:“你看起来比之前更紧绷。”
陈懿扯扯嘴角:“所以我怎么装,都还是很容易让人感觉是职场新人?”
“担心工作丢掉很正常。”小敏还有一个月转正,心态却比陈懿好得多,她的述职期将至,偶尔也会诉苦担心,“但是不要太拼。”
陈懿想起,自己已经连续加班几个晚上,显然这些在小敏眼里有些过度紧张——因为他对于超出自己专业能力范围的东西实在太不懂,所以选择在公司里查阅一些历史资料去填补自己知识盲区的空缺。
“像咱们这个年纪的人,有不会的很正常。”小敏歪了下脑袋,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这个年纪的人......陈懿想起盛延北。
就在此刻,在邮轮上,他依然想起盛延北,他们也是一个年纪的人。
他也应当有不会的东西。高中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盛延北的成绩是不如自己的,那时候他对盛延北的智商深信不疑,此人应该是灾难电影里空有肌肉没有头脑的冲动炮灰。他猜想人最好的归宿是做一个在电视上见到却不会被记在心上的职业运动员,想不到这人做了大老板,子承父业,把西装穿得板正,谈判起来自有威压,和达官显贵们一起也毫不怯场。他的酒量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原本以为,这人脑子里只有打架和运动,对这种需要人情世故的场合不屑一顾,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当年那个校霸盛延北会举着酒杯和其他年纪明显大过他的人进行商业寒暄,还会笑着和他们相互敬酒。
盛延北和以前比起来变化真的很大。
相比之下,自己好像没有多少改变。
不喜欢做的事情,仍旧学不会装出好脸色来强迫自己接受。
往日的生活确实是一去不复返了,那些对方给自己造成的影响伤害,虽然还是会在情绪低迷的时候带来阵阵刺痛,可是他已经不再羸弱而无助。
更何况,现在的盛延北像他的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正如重逢后盛延北见到他的第一面说的,他们多的是机会再见面。
陈懿冷冷地笑,他改变不了过去,还改变不了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