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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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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会失眠这件事,陈懿其实有所预料。
盛延北睡在他旁边,吃饱喝足后他睡得安详。
侧着揽住他的腰,毫无赘肉的身材紧紧贴着他,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盛延北立体的轮廓,他知道他的手臂是何其有力,能单手将他拎起来,连拖带拽十几米也不带喘口气。
只有恐惧。
这个卧室外面会透出楼下路灯的光,盛延北不喜欢拉窗帘,陈懿讨厌在有光线的别人的房间里睡觉,旁边还趴着条大鳄鱼,阴晴不定的个性,肚子饿就张大嘴,压榨自己的精力,折磨自己的身体。
他在焦虑,不能回学校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段以桓会发现他被人关在这里,然后去报警吗,他们要花多长时间去找自己,然后警察来找自己的时候,会带上很多人吗,也许有记者,然后看他衣不蔽体地被关在这个房间里。他成了盛延北的奴隶,这毋庸置疑。
这样的身份会伴随他一辈子吗?
还有学习,今天应该是周一了,他不回学校,落下多少进度,他的课程怎么办。
陈懿紧张得浑身发冷,他侧对着盛延北,焦虑到轻轻咬着指甲不放开。
很想把盛延北掐死。
但是把他掐死之后,自己是不是会被锁在屋子里饿死,然后成为一具腐烂的尸体,甚至,要先等着盛延北的尸体在房子里腐烂。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半露白骨的血肉模糊的青尸,没有食物,却引来大片的蝇子。
黑暗的卧室骤然冷了几个度。
陈懿打消了用被子闷死盛延北的念头。
不是他的错误,不该用自己的后半生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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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三天了,陈懿每天吃的都是半成品,有时候他的舌头会很想念泡面的味道,尤其是滚水倒入泡面桶里,和调味料慢慢融合的时候。一般是周五晚上,第二天没有课程安排,他一边吃面一边熬夜打游戏。那是他最安全的时候。尽管现在吃泡面也不能得到自由,但是这个在他眼里算不上过份的要求,盛延北应该能满足他吧。
他和盛延北小声提了这件事,因为咀嚼那块没有味道的水煮鸡胸肉实在吞咽不下去。对方因为长期训练吃得十分清淡,少数时候会和朋友们放纵一波,但是无论如何都是家里的帮佣做好饭等着盛少爷吃,盛延北最拿手的就是水煮鸡胸肉和水煮西蓝花,他理所应当地用水煮鸡胸肉招待陈懿。
结果陈懿一块鸡肉吃了半个小时还剩一大半,满脸的食不下咽。
盛延北瞪着他,不轻不重地给他把叉子收了。
“挑三拣四,别吃了。”
肚子的饿和口舌的馋,某种程度上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懿忍着脸酸,硬是没求他一句。
然后一个下午,盛延北都没见到陈懿,陈懿一直躺在被子里不肯露面,或真或假地睡着。
像抓玩偶一样把他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陈懿也是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盛延北还以为他是又不舒服了,拿测温计给他量体温,看上面数字没问题,就学着医生那样用拇指抬一下他的眼皮,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陈懿就是那样病恹恹的,瞳孔在看到他的手指时轻微颤动,然后就不动了。
“又装什么......”
一下子没有联想到陈懿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还想用这样的方式激起对方的情绪波动,盛延北一手抱着他的腿,作势要欺负下去。
结果陈懿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没想真做,动作就停了下来,咒骂一句。
盛延北虽然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但已经不满足于强迫的感觉,他更希望看到陈懿主动地拥抱,无论是欢愉还是痛苦,他都希望在对方对自己有反应的情况下看见。他本意,其实并不是让陈懿只能感觉到痛苦,而是希望通过痛苦刺激,再令对方珍惜自己赋予的自由和快乐。
没有发生那晚的事情的时候,陈懿偶尔会笑。
但之后就没有过了。最多,发出一些很痛的呻吟,或者默默流泪,让盛延北不得不停下来,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人弄痛了。
后来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做,陈懿都会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他勃然大怒,掐着陈懿的脖子问他装给谁看,陈懿就再也不表现出什么反应了。
只有在他紧箍着他的腰,骂他的时候,陈懿才会咬着被子闭上眼睛,脸红红地闷哼。但也仅此而已,想要恢复到以往正常人之间的对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盛延北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做点什么。上来的时候,带了一个食盒,有三层。
他把食盒放在房间的书桌上,分别打开盒子,里面有两碗热汤和面。
满屋飘散的猪骨小葱汤的香气让陈懿暗地里有些发馋,他很久没有吃到正常的食物了,盛延北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在哪,又不肯叫人送饭又不让他出去吃,只能跟着他吃那些健身的速冻白肉。
盛延北把面放进汤里,叫陈懿:“吃饭。”
陈懿不知道他在指谁吃饭,所以还躺在被窝里没动。
盛延北懒得跟他磨来磨去了,起身去拉他。
陈懿被他拖下床,歪歪扭扭地走向书桌。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长度有限的锁链卡住了,陈懿的手滑出盛延北的手掌,他的膝盖磕在了地上。
已经把陈懿看成自己所有物的盛延北很见不惯他受伤,于是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又从外面拖了张轻点的桌子,摆在陈懿面前,汤面和筷子放在上面。
盛延北颐指气使让他吃。
陈懿木木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他吃得很快,但是因为胃已经饿小,所以也很快吃饱,碗里还剩几根面在底下拨拉不出来,陈懿就把筷子放下。
盛延北端着他的碗,吃掉剩下的,又把自己那份给吃了,然后很快收拾残局,出门。
吃饱饭后,陈懿心里没那么悲观,恢复一点活力。
他坐在床上,等着盛延北折返回来。
在这个房间里无事可做,没有交流,没有阅读,没有游戏,他能用来解闷的只有自己最讨厌的人之一盛延北。
一天之中唯一能解开脚铐的时间只有洗漱时段。
盛延北为了防止他逃跑,会给他戴上类似犯人用的手铐,扛着他进房间里的浴缸,把水放满,两个人一起坐进去。
浴缸不小,但两个男人一起洗还是有些窄,陈懿就不得不在清醒的时候和他贴在一起,忍受着对方的手沾满泡沫,在他的皮肤上滑来滑去。
洗完澡,刷牙。
陈懿倒是可以自己刷牙,但是旁边盛延北一定会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盯着他看。
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正常来讲,一个高中生无故请假这么久,就不会有人来调查一下吗?
段以桓也觉得没问题,陈欣也觉得没问题?
陈懿黑着脸吐掉漱口的水,紧接着就被拉回床上戴好脚铐,解下手铐。
要确保门锁好,脚铐锁好,盛延北才会去刷牙吹头。
这个别墅里就他们两人,如果陈懿趁人不备逃跑,他没有帮手。
陈懿很想问他,每天都这样防备不累吗?他不敢真的问出口,那样好像显得自己很想逃一样,会引起疯子加倍的反噬。
他可不想再被惩罚。
浴室里吹风声音响起,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有人来电了。
陈懿一下从床上坐起,他扯了扯自己的腿,很想冲过去抢过手机,随便打给谁,能来救他的。
浴室的门打开,盛延北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走到书桌去,还不忘瞪一眼陈懿。
陈懿缩到被子里。
盛延北接电话的时候是在外面接的,偶尔有一两句不耐烦的声音传进来。陈懿听到是“不在我这里,我在训练。”
他推测和自己有关。
心里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打完电话,盛延北走进卧室,把手机随意往桌上一扔,扑到了床上。
陈懿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好像睡了。
盛延北躺进被子里,抱着陈懿的腰,像过家家里扮演丈夫的男孩,对着自己的“妻子”十分眷恋。
他们什么也没说,谁也不想气氛走向极端,于是都沉默,直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