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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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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要告诉我,这些都是我活该,那你可以走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包括你!”
他气得快要站不稳,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已经很努力没有去报复别人,而选择自己处理这件事情,为什么还是要有个人来落井下石泼他冷水?陈懿很讨厌他这样严苛地对待自己,舟车劳顿,身心受创,随便哪个拎出来都有的他受了,再想回来那天心有多雀跃,还以为自己逃出来了,结果落得如此下场,万千委屈无处诉说,他胡乱擦着已经没有眼泪的眼睛,感觉今天都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完。
谢嶂想他吃瘪,但绝不是这种形式的受伤,心爱的对象给别人玷污了,他恨不得把那小子片成块装盘下锅!
他对自己说的话,有些后悔。
终究是不忍,他爱人爱得太深,陈懿如此遭受,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人一直坎坷,中间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他是想惩罚这个没心肝的,但不是看他哭得这样可怜。
他抱着陈懿,让对方窝在自己怀里,也不说嘲讽话,没谈什么条件,就说以后不能走了。除了我,没人能保护你。
也不知道陈懿听进去没有。
“刚才我是气话,对不起。”
心里想了许多种将池争大卸八块又毁尸灭迹的方法,又看看怀里已经冷静下来的人,心想如此一来,讨人厌的池争没了,自己也坐牢或枪毙,他成了完美受害人,过上没有自己的生活,得偿所愿。
摸着陈懿软黑的头发,谢嶂知道陈懿的心野得很。他只希望,经此一役,这人能收收心,别再老想着逃。
平日里再不想和谢嶂待在一起也好,到了这个时候,陈懿悲惨地发现,他的确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谢嶂有钱,强势,也就意味着自己在对方眼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剥夺的。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这么两条路可走。
自己搬家,或者跟着谢嶂搬家。
他经济没有独立,大学都没读完,前者要承担的风险不小。
那就只能跟着谢嶂,继续忍耐。
谢嶂问:“考虑好没有?”
他在那件棕色风衣里闷闷:“嗯。”
“今天让人来搬东西,你自己看看有什么要注意的,不想给别人看到的,去收拾一下。”
陈懿乖乖站起来,准备上楼收拾。
谢嶂跟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眼睛通红的陈懿转头怒瞪,谢嶂又举起手表示不做了。
他们花了一个小时把陈懿这间住了十几年的房间收拾干净,里面有陈懿很多学生时期的回忆,谢嶂的情书,谢嶂送的礼物,陈懿都没要,他准备悄无声息地把这些东西扔进垃圾桶里。
谢嶂抢在他之前,将那些小物件收拾进箱子里:“这是男友的东西,你干什么。”
“占位置。”陈懿跪坐在地上收拾自己的柜子,漠然。
“那也不能丢垃圾桶啊。”
“哦。”
满玻璃防尘柜的模型,陈懿站在柜子前看了好久。
他不知道搬到谢嶂那里能不能放下这些。
看到那些精细脆弱的模型,他突然觉得好麻烦,要不不搬了。
看出这想法的谢嶂当机立断,播出号码,让人带着专业团队过来做防摔处理。
“放心吧,这些东西都会完完整整、安全地到咱们的家里的。”
谢嶂早就有计划给自己和陈懿准备一间内地的大房子,他家族早年投资房地产,在市中心的某个写字楼里有股份,里面的平层便是为他预留。他打算带着陈懿搬到那里,整整三百平,想放多少模型都可以。
就这样,陈懿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
他没有和家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样轻描淡写、又异常决绝地走了。
陈懿心里仍觉得很悲伤,因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从一个寄人篱下到另一个寄人篱下,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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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嶂说,房产证会写他的名字。
把陈懿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懂这些,但就是感觉,自己被包养了。
对于接受正经教育的人来说,这不是个好词。
所以他拒绝了。他想赚钱,用以偿还对方给自己的好处。
谢嶂给他一个很难拒绝的条件,毕业以后,可以在他的公司里做他个人助理,而那个岗位在招聘信息中给出的价格很高,是陈懿没办法预想到的高。
“那不就是潜规则了吗?”他听着谢嶂的规划,缓缓发问。
“又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谢嶂开着车,把车窗按下,让晚风吹进来。
陈懿靠在车颈枕,想想:“我什么都不会。”
“实习的时候先去熟悉一下,工资照发的。平时就计划一下行程,订机酒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你想忙点还是闲点都行,平时跟我去应酬,不去就在家躺着睡大觉。”
乍一听是挺好的,但是陈懿原本计划着做个业务员,或者其他和自己专业对口些的工作。
做这个助理,好像是挺轻松,但是如果有一天,谢嶂突然不喜欢他了呢?
不喜欢了之后,就会像段以桓一样,对他收回所有的热情和偏爱,连体面的宽容都没有,会转头就让他滚出公司的吧。那么到时候没有能力又没什么经验的自己,还能找到好的工作吗。
像是能读懂陈懿的心一样,谢嶂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怎样做你才会高兴,到底要什么,你提吧。”
陈懿没说话,他随便从自己的“借口本”里找了个借口:“我头疼,想不了这些东西,到时候再说吧。我唯一想强调的是,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麻烦提前一个月告诉我要分手。”
谢嶂哑然失笑:“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陈懿是推己及人,才得出这个结论,“总之,恋爱这种事还是要慎重考虑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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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
几通来自家里的电话先后响起。
陈懿知道他们应该是提前结束度假回来了。心里有点报复成功的得意感,我没有得到假期的快乐,你们最好也别太痛快。
几个电话里,陈懿只接了陈欣的。
面对母亲大为震惊的疑问,他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向她出柜,也没有提到她另一个儿子对自己做了什么。
一报还一报,几年前他在马路上推了池争一把,导致他落下终身残疾,虽然之后出国治好了走路姿态,但对方的脚踝里留下了一根钢钉,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听他们闲聊的时候,会听到池争轻描淡写地说自己的脚踝在阴雨天有时候会隐痛。
报复,也已经报复回来,再去要死要活地争结果,到最后事情都抖露出来,又要把他和池争摆在抉择的天平里,而陈欣毫无疑问会选择留下那个和丈夫生下的儿子,另外那个阴郁易怒的、总是破坏气氛的万人嫌,也许有爱但不多,最后还是要放弃的。
陈懿不想面对这一切,所以,他主动离开。
自觉已经不欠池争什么了。
陈懿和陈欣说:“我已经决定从家里独立出去,往后不再依靠家里什么了。”
陈欣在电话里抽泣。好像是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她说:“回来之后,你弟弟有日出门跑步,突然来了几个戴着口罩、穿着连帽衫的男人,把他拖到监控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打了一顿,折了两根肋骨,现在还在医院住着。他的脸,留下两条很严重的淤痕,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医生说能恢复,但是小争经常担心。他说,如果没有好,拍摄那边可能就要被判违约,要赔很多钱。”
陈懿震惊之余,安慰了伤心的母亲很久,最后这件事也没有发生改变。
放下手机他的神情恍惚。
其实换位思考,身为他们的母亲,陈欣也当是非常痛苦的,水碗永远端不平,善妒的那个总是不快。他从家里搬出去这个做法,无异于和这个家庭割席,陈欣应该是意识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襁褓里的婴孩,而感到身份变化的异样的悲伤,才会失态地当着他的面哭泣。而在她眼里被人殴打的池争,估计也是无辜到可怜的地步。
他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也懒得去衡量这个惩罚的力道和自己受到伤害孰轻孰重错的问题。
他和池争互相的伤害,已经乱到算不清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