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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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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的白日,抬头望去,如用眼眸掬起一捧科莫湖水,触目所及皆是一片碧空如洗。
被这蔚蓝笼罩的维苏威火山,在正值丰收的序诗中,喷涌出股蜜意使其被微风裹挟,缓缓吹向那不勒斯。
现在是新一批果蔬成熟的季节,那不勒斯街道的店铺及流动贩的摊面中,除了木框堆叠间轻微的咔吱碰撞,还有漫溢开来轻吻人们鼻尖的蔬果香。
现在有位老太太也加入了这场生活的吟诵,她推着果蔬小车停在离某街口不远处,先小心翼翼将果篮提出放在地上,然后轻车熟路地整理着果蔬。
直到拿起一筐柠檬时,她好像察觉什么,麻利地拿起果篮,急匆匆绕过小车朝前一边追一边喊到。
“布加拉提!布加拉提!”
一个男子停下脚步转过头,布加拉提,他眉头微微蹙着,眼周旁有少许疲倦的痕迹,这些让他莫名有种悲天悯人的氛围。
随着他看到老太太时,他眉头松动,微微倾身,眸中流露出几分平易近人。
“布加拉提!布加拉提,这是最新鲜的一批坎帕尼亚梨子,你拿去吃吧,拿去吃吧。”
布加拉提接过果篮,拿起一颗坎帕尼亚梨子,闻到一股清香。
“这的确非常新鲜,甚至能感受到维苏维火山脚土壤的气息,以及女士你的心意……女士,我想起来,你上次在科斯塔餐厅找我想要说什么事呢?”
“哎呀,那件事啊……”老太太的脸慢慢揪成一团,手揉搓着衣角,嘴唇嗫嚅着,但却又犹豫地放松下来。
“嗯,那件事啊,那件事……我有个在莫利塞区的侄女,两年前嫁到了那不勒斯,她是个好女孩,一开始并不知道老公是为非作歹的混混。
直到生完孩子……每天对她又打又踢,她不敢回家乡,有时常来找我哭诉。她本打算忍耐度日,直到那混混进了小黑邦…不久前专门带兄弟,女人回家揍她取乐…她才崩溃地带孩子找到我…”
布加拉提眉头紧紧皱着,身体也有些绷起了。
“…女士,你应该当时就告诉我,由我出面去处理,那种人后面绝不敢再做这种事。”
老太太握住布加拉提的胳膊,面带微笑地轻轻拍了拍。
“布加拉提,我知道你是心善的好孩子…本来今天就想给你说这件事…但是啊,在那件事发生后,因为害怕那混混找到她,也不敢在我这里住下,她就带着孩子跑到旅馆,那混混以为她回家乡,也没有找她的打算…
直到今早6点,警局给她打来电话,说那混混死了…她现在应该还在警局吧?不管怎样,想要麻烦你的事也算结束了,不过我知道你平常帮了大家很多,还是带了梨子给你。”
布加拉提心中闪过一丝猜疑,转瞬却也不放心上。他知道那不勒斯除了「热情」还有些不入流的小黑邦,它们都不值一提。
如果让他经手此事,轻而易举就能解决。干部们也默许偶尔拍死“苍蝇”的举动。不过既然死了,像那种渣滓怎样都“死得其所”。
布加拉提与老太太道别后,按照原目标走向报刊亭。他跟报刊亭老板打了招呼,接过递来的最新晨报,便倚在一旁架子粗略翻了几页,突然,被闪过的板块吸引了注意,他往前翻找到那页新闻看清了标题。
[美国连环杀人犯“鸟嘴” 现身意大利]
布加拉提仔细看了报纸上的,博洛尼亚雨夜血水照,在看完详细的现场描述后,低吟出声。
“连环杀人犯……”
…
…
……
“鸟嘴?美国人这是起的什么名字?”
“美国那边搞出来,抓不住就把麻烦放到意大利来。”
“你们说半天,我却不知道凌晨具体发生什么了!”
“阿帕基!阿帕基,你们接到的报警然后去现场的过程,再给没听到的兄弟讲讲。”
阿帕基此时从休息室手端茶杯出来,头上顶着有些凌乱的银灰色短发。他看了一圈办公区的同事,点点头回想着凌晨发生的种种。
…
……
对阿帕基这种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寂寥的夜晚有种一望无际的难熬,琐碎杂事还有纷乱思虑……像是将夜色绸布撕开一块大口子,下面遍布凌乱无章的铁线虫般。
他仰在椅子上看着滴答地挂钟,眼前似有叠影重重。他眯起眼睛正打算去厕所洗把脸,哪知此时电话响起,这下算彻底清醒了。
“……喂,这里是那不勒斯警察局……什么?好,在哪个位置……”
阿帕基挂断电后,匆忙叫上夜班同事带好装备与他一同前去。那街区离警局有些远,花了十多分钟才到达。
阿帕基知道这片街区,治安一般,居民鱼龙混杂。现在凌晨四点左右,街道如半昏半沉,阿帕基看到了在目的地巷口有点忐忑不安的老人,他停车开门朝老人询问道。
“是你报的警吗?在哪个位置?”
“警,警官,死在里面的第一个支巷,再往里走,还有第二个支巷。”
阿帕基点点头,在巷口设置了警戒线,让老人在原地等待后,便和同事一同往里面走去。
他们找到第一个支巷,一阵穿巷风而过,飘出一方丝巾,阿帕基用带着手套的手将其拾起,普通的丝巾,疑似用血渍描了……“9”这个数字。
阿帕基用手电筒照亮里面的场景,一个男人侧跪式般躺在墙角,上半身被从眼球和脖颈处蔓延的血水染红。
“他应该是酒醉后被勒死的,而且好像不是被单纯的绳子…左眼被尖锐物刺中。”
阿帕基在仔细观察的过程中,讶异地发现此人有些眼熟,他突然想昨天下午碰到寻衅滋事的混混,此人就是其中之一,这下他倒有些看热闹的心态了……那另一个混混?第二个支巷?
前往第二个支巷后,阿帕基发现果然是另一个混混,这个混混躺在地上,虽然脖子上也有勒痕,但却是被枪抵着打死的,面部…应该是丝巾,已被血水浸透,阿帕基无端猜测,那个丝巾上的弹孔应该是某个数字的圆……
…
……
“然后前来的法医看到那张丝巾说,他说会不会是连环杀人犯“鸟嘴”,他美国留学的女儿上个月给他提到此事。
而且几天前他博洛尼亚的朋友提到,最近一起死亡事件,尸体旁也有神秘数字,而“鸟嘴”的风格就是在死者旁留下数字。”
阿帕基从回忆中挑挑拣拣将情况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任由他们自己遐想讨论。
“9 ? 又是疯子佬搞出来的艺术行为……”
“这事儿我们要认真管吗?我问了法医博洛尼亚的事,其实目前死的三人都是人渣,这应该算□□的事儿吧?说不准还是□□仇杀借杀人犯之名呢?
如果是真的,那连环杀人犯先在美国后,还去了英国,后面好像还去哪儿来着?这周才在意大利,不是一直在流动的吗?估计一段时间就自己走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警官开口了“顺其自然吧。”
这句话落,警员们面面相觑,也不再讨论此事了,又互相聊了一会儿日常后就各自处理事务起来。
阿帕基靠在椅子上想那血色的数字“9”。是什么呢?如果是“鸟嘴”而非□□……可能是宗教信仰。
他想到了天主教原罪及前几年上映的《七宗罪》,那数字本就模糊,所以“9”会不会写反,而其实是6呢?嫉妒?那鸟嘴是为何杀了那两人?
…
…
……
““鸟嘴”绝对出于自身教义杀了那两人,与七宗罪有关又无关。如依照天主教原罪的处决,那ta的手法则有些“无聊”了,甚至缺乏处刑艺术,就说明ta并不把此当做享受或是为上帝的处决,布加拉提。”
“福葛,你的杯子快掉下去了……“鸟嘴”过程中存在随机性,单一性,目标随机,手端趋近原始,直截了当。
如果没有数字,说是普通的谋杀/误杀也不为过,但是,ta所杀的人前后多少都有丑闻查出,以至于并不像以往杀人犯那么引起人群恐慌……”
午间的阳光透过窗户引出尘埃的影子,布加拉提坐在餐厅包厢里,翻弄着面前堆挪的报纸,而福葛坐在对面哗啦啦地翻着书,他像找到什么后,将书摊在桌上用手指抵着页面。
“布加拉提,七宗罪在许多天主教类书籍多有体现或补充。但丁的《神曲》中真正的地狱为漏斗形的九层,类别与轻重依次向下……你看这里”
福葛将手指指向地狱示意图第9层的位置,布加拉提仔细看去。
“第九层,对信任者的欺诈罪……我今天找人探听的消息,这两人是小黑邦的人,平日作风低俗下流,与其说黑邦不如说人渣了。甚至噤声律令都偶有触犯,再加上今早那位女士所告知我的,那他们也确实犯了“对信任者的欺诈罪”……”
此时服务员敲敲门,在得到布加拉提的同意后,将两份意大利面端了进来,此时房间充斥着浓郁的番茄香气,布加拉提将报纸摞到一旁,腾开桌面让服务员放下餐盘离开。
“福葛,其实现在已经清楚了,ta如果非天主教信仰,那很有可能是按照自己心中的教义,借天主教衍生的定罪条例而下手,目标是ta遇到认定的“罪人”而非规律的“罪人”,应该非美国人,而是位旅人,所以这是没有抓到ta的原因。
而为什么叫“鸟嘴”……是因为在一次美国的犯罪现场中,遇到ta的目击路人,那路人说,当时只看清ta带着鸟嘴面具,鸟嘴一称由此得来,鸟嘴面具……”
“……黑死病时期的鸟嘴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