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chapter17论嫁娶 ...
-
我们的孩子,名字叫凌元曦。
凌天启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名字里有个“元”,又因为他在早晨出生,因此他以“曦”命名。对此我没有任何意义,我读书不多,但是也晓得这两个字是寓意极好的,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地赞同。
最初凌天启把元曦抱给我看的时候,我感觉我的人都要崩溃了——凌元曦怎么那么丑!我忽然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坚持留下这个孩子来,好丑,一点也不像我。
凌天启让奶妈把孩子抱走,亲亲我的脸,说:“产婆说刚生下了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段日子就会变得水灵灵的了。”
我放下心来,凌天启说:“这段日子你先不要下来,要坐满一个月的月子。”
虽然只有一个月,但对我来说,却也是十分难熬。凌天启时不时会来看我,会给我讲江湖上发生的趣事,讲讲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阿四也会给我念话本子,奶妈时不时会把小元曦带过来看我,但我过的也实在无聊。
四个月之后,我已经瘦了下来,和没怀孕之前一样。凌天启天天拉着我到后山逛啊逛,山顶上有间小巧玲珑的屋子,我和凌天启时常去那里待个小半日,再时不时偷偷摸摸做出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来。每次我都任由他胡闹,导致阿四说在半山腰好像都能听见我和凌天启在干什么。所幸镜湖山庄人少,来后山巡逻的弟子便几乎没有。
都是我太纵容他了,我暗想,并在心中发誓我再也不会在山上和他做。然而,心动不如行动。他每次在山上勾引我的时候我都把持不住,有时甚至是我主动凑上去让凌天启来了劲,最后被折磨的痛苦求饶的也是我。
我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然而脸到底是自己的,我没舍得扇。这件事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告诉旁人。
再过了几天,山庄里开始挂起红绸了,去京城采买的人也陆续归来。小元曦终于是长大了,长成了肉嘟嘟粉嫩嫩的小瓜娃子。我抱他的时候他老是哭,但奇怪的是,凌天启抱他他就不哭。我觉得他和凌天启很像,狡猾死了。
婚宴要请的人喜帖早已送了过去。京城内风言风语是很多的,想要嫁给他的名门贵女不在少数,但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嫁给他呢?阿四说:“太夫人是公主。”
解密了凌天启成为香饽饽的原因,我在书房找到他,给了他一块菊花酥。
“吃下去。”我搂着他的脖子,把菊花糕在他唇边扫了一圈,成功扫出一圈油渍。
凌天启张嘴把菊花糕吃了下去,随后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像只猫一样炸了起来,跑开两步,捂着脸指着他骂道:“你大胆!”
凌天启摆摆手,活像阴谋得逞的小偷。我指着他,想狠狠地怒骂他,最好把他骂哭,骂道无地自容,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然而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词来骂他比较合适。
我气急败坏的跑掉了。
婚宴前的前一个晚上,有人开始在镜湖捞鱼了。
镜湖的鱼味鲜肉嫩,其知名度和“太湖三白”有的一比。
我坐在镜湖堂前看着他们捞鱼,从下鱼饵到起网见证了全过程的我,又被凌天启喊去厨房。踏进厨房的门,就看见凌天启在案台上切着姜丝。
“我不喜欢吃姜丝,你不要放啦。”
凌天启看我一眼,无所谓道:“又不是做给你吃的。”
不是做给我吃的喊我过来干什么?我忽然觉得委屈,鼻子酸酸的。
凌天启见我这副样子,赶紧放下菜刀,拿抹布擦擦手,跑到我跟前来,“我错了。”
“你哪错了,我看你好得很啊。”我撇撇嘴。
凌天启说:“不骗你啦,这个晚上就是要炖鱼汤给你喝。”
我睁大眼睛,却仍是不快乐。
“姜丝也不要你吃啊,去腥的。”
我眼睛一亮,把他推去案台边去:“快切快切,我看着你切。”
凌天启无奈地摇头,随后接着切姜丝。我感觉我要将他盯出两个窟窿来了,于是我就跑到旁边拿了块糕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我躺在椅子上打瞌睡,直到凌天启叫我,我甩了手怒吼一声“别打扰我”,就听见凌天启一声哀嚎,我急忙爬起来,就看见凌天启正坐在地上,用手捂着他的脸。
完了。
我打到他的脸了……而且打的还这么重……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扶到桌边,关切的问:“您没事吧?”
凌天启震惊地看着我:“你看我有事吗?”
我小心翼翼的拉着他捂脸的手,想要把手拿下来看看伤情。然而凌天启的手我是死活拽不动,我努力的踮起脚尖想去看,但是,凌天启一只手捏上了我的脸。
还带着一股鱼腥味。
“……”
我震惊地睁大眼睛,这家伙,怎么敢!!!
“把你手拿下来给我看看。”我叉着腰命令道,“快点,别逼我求你!”
凌天启的手依旧捂着脸,难道真的很痛吗?我满怀歉意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凌天启摇摇头:“不痛的……”
我挣扎着痛苦的表情,一想到我可能一巴掌把他打毁容了,我就自责不已。我难受地抱住了他的腰:“对不起。”
凌天启拍拍我的背:“不疼。”
我迅速抬起头来看他,脸上连个红印都没有。我放开他往后退两步,指着他道:“你,骗子!”
凌天启狐疑地看着我:“怎么骗子了?”
“你脸根本没有被我打烂!”
凌天启:“所以我方才说不痛啊。”
我无言以对。又回到椅子上躺着。凌天启则在另一边喊我:“婳儿,来喝汤。”我在椅子上躺着,丝毫不想动,更不想理他。
凌天启盛好一碗端过来,滚烫的碗端在手里看着就疼。我赶紧让他把碗放桌上,自己抽了两双筷子,递一双给他。
凌天启眉毛动动:“这下晓得心疼我了?”
我点点头:“晓得了。”说着,我也盛了一碗汤给他,拿着抹布垫着手尚觉得烫,更别说是他方才没有拿布垫着了,我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抓过来看看,希望他不要喂我。
然后,凌天启挣开我,拿起汤勺,问道:“婳儿,我可以喂你吗?”
不成!我拼命地摇头,不成!绝对不成!我没断手没断脚要你喂干嘛!?我的心疼立刻变为鄙夷,我郑重地说:“不行,我拒绝。”
凌天启把汤勺塞到我面前:“喝!”
“不——”
在我说“不”的一瞬间,我好像撞到凌天启了,然后……然后那一勺子汤洒了。
所幸是不烫的,但也没溅到我身上,但是——凌天启就好像一个犯了事的孩子,那双狗狗眼瞬间委屈了起来:“那……你自己喝?”
我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这男人,真可谓是……朝令夕改?方才还要喂我现在就要我自己动手?我把勺子递给他:“你来。”
凌天启摇头:“我不来。”
“不,就得是你!”
“我不要……”凌天启的眼眶好像要红了,我嘿嘿一笑,放过了他。不得不说,凌天启的手艺是真的好,自从上次包饺子我就见识到了,但他之后一直忙于事务没空做好吃的给我吃。所以这一碗鱼汤,我吃的很珍惜。
凌天启支着脑袋看着我:“你怎么吃这么慢啊?”
我幽幽的抬头:“你想烫死我吗?”凌天启不再说话了,我咕噜咕噜把鱼汤都喝掉,问他,“明天要是长夜教的人也来,要怎么办?”
凌天启勺子一撂:“你问我?”
我点点头。
凌天启神秘一笑:“这不简单吗?”
我放下戳鱼的筷子,认真的问道:“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凌天启,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我闷闷的咳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凌天启倒是悠然自得地喝着汤,还时不时看我一眼。
“不是,我是说万一明天有人来闹事怎么办?”
“无妨,我们一家好歹是袭了爵位的,外人不敢这般造次。”
我知道凌天启的祖母是公主,但是凌天启袭爵?想都不敢想他正正经经穿上官服的样子,我激动的看着他,刚想开口要他把袭爵的衣服穿来看看的时候,凌天启说:“所以明天我们的婚宴上会有很多达官贵人和江湖名士,即便是来了他们也不敢造次。陛下拨了禁军给我,再加上镜湖山庄的好手,虽说镜湖绕山这么大吧,但也确实够用了,撑个三天不成问题。”
这么说,凌天启算是当今圣上的……表姑侄子?我眼巴巴地盯着凌天启,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出点帝王之相来——万一他能篡位呢?凌天启先是吃鱼,见我这么看着他便也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我激动的说:“看看你有没有篡位成功的面相。”
凌天启一时无言,随后低声说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讲。”
我们吃完了一整条鱼,凌天启便送我回房睡觉。夜色清明,看来明天必然是个好天气。
凌天启吻了吻我的额头:“睡吧,明天会诸事顺利的。”
第二天却不似我想的那样是个好天气,清晨便下起了濛濛细雨,镜湖映着青山,烟水茫茫,秋日也胜似春朝了。
镜湖上的莲花小路实在是容不下那么多人过去,所以凌天启整出了一支小船队来渡河送客人,他一开始同我说小,却是一点都不小,足足有五十多艘小船停在湖面上。
来来往往的人也是很多,我站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呼吸,阿四站在我身后:“姑娘该回去洗漱啦,等今日一过,姑娘便是正儿八经的凌夫人啦。”
我没想明白:“他不是郢国公吗?”
阿四说:“对啊,姑娘若是嫁给我们家国公爷,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命妇啦。”
我两眼一亮,拉着阿四快走:“赶紧回去收拾,嬷嬷该是等急了。”
这身婚服让我前所未有的怀疑自己,为什么这身衣服这么重!?以及头饰,让我觉得我是把一个凌天启给顶在头上似的。
等我梳妆好之后,雨已经停了。而客人,都已经在堂内上座了。
我要走的路,是那条水道,踩上莲花,鞋底的花粉融在莲花石上,步步生莲。我的身后跟着一群侍女,齐齐的两排。莲花石的布局错综,但也好歹让我走出了一条直道来。烟水迷蒙,凌天启穿着大红的婚服在彼岸等着我。
我不是不想走得快些,只是,这实在有难度。
当我踏上地面时,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凌天启拉着我的手,走上阶梯,镜湖堂众,高朋满座,却没有我的朋友。我披着盖头,跨过火盆,看不清四周,凌天启在我耳边轻声道:“按着流程做就好了,莫要害怕。”
我小心翼翼的放开凌天启。
这时,司仪喊道:“一拜天地——”
我往外转去,凌天启亦同。
“二拜高堂——”
我和凌天启都没有阿娘,凌天启的父亲尚在病中,于是我们仍是朝天地一拜。
“夫妻对拜——”
我转过身来,朝凌天启一拜。然后他撞到了我的头。
我晕乎乎地拜完堂,就听见外面的镜湖水炸了起来,众人皆是纷纷起身来看。我戴着盖头,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就只好抓着凌天启的手退到后面。凌天启说:“我去看看。”
他松开我的手,走了。
我一低头只能看到我的绣花鞋,却忽然有一双手拉住了我:“夫人。”
是阿四。
人群熙攘,我听见凌天启的声音:“风问大哥,别来无恙。”
风问则仍是吊儿郎当的:“我来参加一下我义妹的婚礼,顺便代人送个礼,不介意吧?”
凌天启:“来者是客。”随后,他喊了我一声,“婳儿,到我这里来。”
阿四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到凌天启那边去,一摸到他的手,他便攥紧我:“既然是婳儿的义兄,那便也是我的义兄。我喊你一声大哥,不为过吧?”
风问说:“不为过,只不过,我要亲眼见一见我妹妹,才能把东西给你。”
凌天启:“这怕是不合礼数。”
风问:“若我非要看呢?”
“于理不合。”
说完一阵强风袭来,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朝我抓过来,又被凌天启的手给挡了回去。凌天启将我推后两步,阿四接住了我。他们怕是已经打了起来,我看不清战况。只是,风问不是只会用毒吗?什么时候近战也这般厉害了?
这时,风问忽然喝道:“凌天启,你就不怕我毒死你!?”
“用毒是懦夫的行为!”
“你叫我一个用毒的不用毒,就和我不要你一个剑客不用剑一样无耻!”
我下意识想要冲上去护着凌天启,可一想到对方是风问我便挪不动步子。曾经你们关照我的大哥……我还是冲上去了,却被凌天启挡毒粉的剑气一把甩开,头重重的撞在柱子上。
“婳儿!”头好疼,只听见有人在叫我,我费力的睁开眼,盖头被撞掉了,看见凌天启的脸和风问难看的表情。
“没事吧?”凌天启关切的问道:“撞出血了……”
“风问公子,”凌天启把我抱起来,“今日是我大婚,本该喜喜庆庆的过完全程,你却——”
“大哥……”我打断凌天启,只是觉得连说话都费劲,“把你要给我的东西给我,回去吧……我不怪你……只是,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风问递给我一个东西,我一摸温温润润的凉,却听见满座的客人是窃窃私语的,我把那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是我阿娘的血玉。
“放我下来。”我对凌天启说,凌天启却还是抱着我,“你受了伤。”
“放我下来!”我竭尽全力嘶声大吼,最后却变得温软无力起来了,“她也来了吗?”
风问不说话。
我攥着那枚玉佩,几乎是哽咽到失语,眼泪一颗一颗流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抹了把眼泪,颤声说:“她也来了,对吗?”
风问仍是不语。
我喘着粗气,对他大声吼道:“她是不是也来了!?”
可风问像哑巴了一样,不说话。外人的窃窃私语,凌天启的沉默,终是因为我,这一次策划很久的婚宴,就要化作灰烬灰飞烟灭了吗?我闭着眼,却是想着,为何她来了却不出现,为何要躲着我,为何不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为何要……那样对我。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你说啊……”我揪住风问的领子,摇着他近乎哀求道,“你告诉我啊……”
他那只带着手套的手,轻轻将我推开。我撞到凌天启的怀里,却是借了一股力,一巴掌往他连上扇过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却是有东西缠上了我的手腕,右手猛地吃痛,一股力将我往后方扔去。要是直接摔倒,会很疼的吧……也许会死吧。但是我栽进一个人的怀里。那是凌天启。
“又接住你啦……”凌天启笑笑,却很是勉强,嗓音也有些沙哑,“还能站起来吗?”
我点点头,他便扶着我站起来。我却是比方才还要晕,站也站不稳。
看清眼前来人,是红姨,由身后的慈姑推着进来的。
“你又是来杀我的,对吗?”额角有鲜血留下来,却很快凝固了。我的身体微微发抖,颤抖着说,“你追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杀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