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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孤城(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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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砚青提起戒备之时,他听见遥远处传来轰隆声响,是卷帘门被撞开的声音,疯人们一股脑冲了进来,徘徊在楼道里。
那声音过于响亮,薛晓峰也听见了,他再次变得瑟缩,捂着耳朵蹲了下来,埋下脑袋喃喃说些什么。
林砚青顾不上他的异常,他走到门背后,细细听着走廊里的动静。
陈舷退出广播室,瞥了眼蹲在墙角的薛晓峰,随后走向林砚青,问:“什么情况?”
“外面有很多脚步声。”林砚青说。
陈舷看了眼自己的弹匣,子弹已经所剩无几,他问林砚青:“你还有多少子弹?”
“十几颗吧,大概。”
“你的枪给我,待会儿人少的时候,我带你们冲出去。”
林砚青冷冷道:“想都别想,小心我一枪崩了你!”
陈舷心浮气躁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握着枪又不敢开,开也瞄不准,浪费子弹!”
“我不会把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里,包括这把枪。”林砚青瞪着陈舷,态度不甘示弱。
“你已经被感染了!要枪有什么用!”陈舷脱口而出道。
林砚青意识到陈舷将他当成一块盾牌,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而薛晓峰愣了片刻,从地上爬起来,怔忪地望着林砚青:“你、你被感染了?”
林砚青沉默以示回应。
“鸭梨呢?鸭梨怎么样!你快说!”薛晓峰厉声道。
“他没事。”林砚青说。
“我不信!你一定是谎报军情!你是不是咬了他!”薛晓峰逐渐陷入崩溃中。
“我还没发病。”林砚青无奈地说。
三人之间乱成一团,外面暂时出不去,林砚青不想耽误时间,他走回广播室,研究起录音功能。
刚才担心把机器弄坏,所以没敢乱按,现在已经播报过一个多小时,林砚青便大胆地尝试着录一段音频,设定好播放时间。
陈舷走进广播室,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口,令光线变得越发昏暗。
“刚才我的态度不好,我向你赔礼道歉。”陈舷顿了顿,继续说,“但这种时候,你应该要有大局观,你既然愿意冒险来这一趟,我相信你是一个无私奉献的人。”
“你想错了,我不是这种人。”林砚青没有转头看他,“我只是不想小区沦陷,最后害了我弟弟,除他之外,任何时候我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即便我已经感染。”
陈舷垂着眼,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
“我能陪你走到这里,你应该表示感谢,而不是一昧从我这里索取。”林砚青又说,“我们不是战友,我只是个普通人。”
陈舷沉默了长久,后来,他扶住门框,坚定地说:“乱世之中,没有普通人。”
林砚青走出广播室,将门带上,在疯人离开之前,他们暂时没有办法离开这间屋子。
三人分别坐在房间的三个角落,安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小区喇叭里传来林砚青的声音,他闭着眼睛听自己的声音,希望疯人们快点离去,他必须尽快回到家中,把自己封锁起来,以免变异的时候还在路上晃荡。
对讲机滴了一声,贺昀川的声音传出来,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薛晓峰听见对讲机的声音,不由站了起来,发现不是夏黎,又再坐了回去,雾蒙蒙的眼珠子滴溜溜盯着那台对讲机。
林砚青笼统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现在室外温度很高,你们先留在监控室,太阳下山后再说。”贺昀川说。
“可是我哥会饿肚子啊。”夏黎的声音豁然出现。
薛晓峰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夺过对讲机,手肘一掀,竟将林砚青的椅子撞翻了。
“你你你好,鸭梨,我、我是你的粉丝,我叫薛晓峰。”薛晓峰结结巴巴地说,他脸上带着笑,羞涩地将对讲机贴在脸上。
“保安大哥,你好。”夏黎低低打了声招呼,然后将对讲机还给贺昀川。
林砚青被薛晓峰的力气震撼到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紧盯着薛晓峰的脸,伸出手说:“还给我。”
薛晓峰久久听不见夏黎的声音,痴迷的表情再次变得狰狞,他高抬起手,将对讲机狠狠砸向地面,林砚青眼疾手快,一个飞扑接住了对讲机。
他扑倒在薛晓峰面前,仰头就能看见薛晓峰的脸,就在这时候,薛晓峰抬起了脚,朝着林砚青的手腕踩了下去。
林砚青猛一翻身,却已经来不及了,薛晓峰的鞋底已经踏住了他的手腕,与此同时,陈舷一个扫堂腿踹向薛晓峰的小腿,薛晓峰还未来得及踩断林砚青的手腕,就被陈舷踹翻倒地。
林砚青趁势缩回手,但手腕已经被踩踏了一脚,顿时疼得麻木,右手手腕发抖,几乎失去了知觉。
“你他娘的搞什么飞机!”陈舷火冒三丈,天气本就异常炎热,外面还有一大堆疯人在游走,薛晓峰这时候发神经,无疑是雪上加霜。
薛晓峰冷笑着坐起身,衣领被陈舷揪在掌心,视线掠过陈舷的肩膀,恶狠狠瞪向林砚青,他龇牙咧嘴地说:“你知道什么!这个林砚青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他一直在迫害夏黎!”
陈舷扭回头望了眼林砚青,事实上,他与林砚青认识不到一天,对他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
林砚青也很茫然,混乱地解释:“我弟弟算是网红。”
“什么网红!不要用这种低级的词汇形容鸭梨!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宇宙大明星!”薛晓峰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这么看低他!所以才会一直欺负他!你利用他赚了这么多钱,不给他配车,不给他请保姆,你让他坐地铁!让他自己提购物袋!你根本就是在虐待他!”
陈舷:“......”
“还有网上那些恶评,你纵容那些人辱骂小鸭梨,他们说小鸭梨做作,说他的视频很垃圾,你为什么不告他们!我看你才是他最大的黑粉!”
“...... ......”陈舷松开薛晓峰的衣领,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出去之后再说。”
“出不去了!”薛晓峰猛一挥手,从衣袖里拔出一柄刀子,在陈舷手臂上豁开一道口子。
陈舷始料未及,薛晓峰的力气与速度都超出他的想象,挥刀的速度快如光影,顷刻间就划伤了他。
“外面都是神经病!出不去了!”薛晓峰眼睛浑浊,情绪逐渐癫狂,他握着刀子四处乱挥,眼神中迸射出杀意,“这是个好机会,只要我杀了林砚青,鸭梨以后就自由了。”
“你冷静一点!有话慢慢说!”陈舷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试图让薛晓峰冷静下来。
“没什么好说的!我要杀了林砚青!”薛晓峰的刀子在空中乱挥,陈舷竟被他唬住了,不敢轻易靠近。
“这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提个塑料袋就是受虐待了?他夏黎是个什么玻璃疙瘩,提个塑料袋能碎吗?”陈舷说。
薛晓峰幽幽地望向陈舷,随之将刀子也对准了他,冷声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林砚青倚在墙上,疼得汗水直流,他打断二人的谈话,凌厉地说:“陈舷!你太过分了!我们鸭梨是珍贵的钻石,不是玻璃!你必须道歉!”
薛晓峰用力点头,附和道:“算你说了句人话。”
陈舷瞠目结舌,脑袋里面一团浆糊。
“呃,我道歉,你说得对。”陈舷干巴巴说,“他是钻石疙瘩。”
“什么疙瘩!是原切钻石!”薛晓峰咆哮道。
“呃没错,原味不是,是原切,原切钻石,你先把刀放下。”陈舷无奈地说。
“鸭梨很甜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善良可爱的乖小孩,他本来就是珍贵的钻石。”林砚青慷慨激昂地说,“他明明那么柔弱,还热情地帮我提袋子,因为热爱地球,所以执意乘坐公共交通,这么善良的乖小孩,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宝藏。”
薛晓峰与有荣焉,高高昂起头颅,“你说得没错。”随后他又用刀子指向林砚青,怒吼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伤害他!”
“其实我给他买一栋八百平的别墅,已经在装修了,很快就能搬进去。还给他请了很多保镖,刚才收音机里那个就是。”林砚青说。
“我前天见过他们,看起来很普通。”薛晓峰撇了下嘴,“说不定还不如我。”
林砚青笑而不语。
陈舷连忙说道:“你也可以去当他的保镖!”
薛晓峰豁然开朗,眼底浮现起狂热的光芒,笑得嘴都咧开了,“你说得对,我可以给他当保镖,我怎么没有想到,怎么办,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们得快一点赶过去,鸭梨身边那两个废物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我们不能让鸭梨独自待在家里,把门打开,我们现在去救他。”
“这恐怕不是个好主意,我们不如从长计议。”陈舷说。
“你这个胆小鬼,你们都不是好人,只想着自己!平时就是这样,进进出出对我视而不见,把我当成空气,把我当成垃圾!你们才是垃圾!是废物!只有鸭梨,他会亲切地跟我说早安,会对我甜甜的笑。”薛晓峰陷入了癫狂,兀自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
陈舷小声问林砚青:“他怎么了?”
“他似乎快要变异了。”林砚青望着薛晓峰雾蓝色的瞳孔,颇为困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