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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孤城(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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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舷疲惫地捏了下眉心,他极有可能与两个疯人共处一室,并且一个有枪,一个有刀,一个油盐不进,一个疯疯癫癫。
他瞄了眼门口那顶沉重的铁柜,破罐子破摔地说:“这样,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打开门冲出去,先回家休整,明天按照原计划,继续前往各栋楼锁门,清理游荡在外的疯人。”
“我不打算明天继续陪你冒险。”林砚青秀气的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依照你的能力,根本没有可能对抗成群的疯人,再这么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况且你已经没有子弹。”
“既然见识过,你就该知道,这群家伙聚集在一起有多危险,那些关在家里的疯人还有机会等到血清,这些游荡在外面的疯人迟早会害死人,林砚青,你有能力也有意愿,为什么不能奉献自己?”陈舷说。
“你太莽撞了!除了会横冲直撞还会什么!”林砚青拔高了声音,“什么奉献自己?你想找死不要带上我!”
陈舷牙关咬得生疼,他忍耐着胸中那股燃烧的火焰,眼圈浮现起一缕红,良久,他坐了下来,扯下已经破烂的衣角,沾了点零星的水,一点点擦去手臂上的血渍。
林砚青冲薛晓峰怒吼:“还有你!你现在冲出去干什么!黎黎马上要睡午觉,不要去打扰他!”
薛晓峰如梦初醒,突然停止了暴动,鬼鬼祟祟缩进角落,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关掉你的对讲机,别吵到了小鸭梨。”
林砚青怒视着两人,搬椅子去门后坐下,冷静后说:“等太阳下山之后我们再行动,到时候没有那么热,疯人应该也已经分散了,至于明天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说。”
陈舷屈着腰,用手掌捂住了脸。
*
太阳迟迟不肯下山,一直到晚上七点,依旧艳阳高照,贺昀川站在阳台用望远镜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夏黎用手指抠着贺昀川的衣摆,咕哝着说:“早晨就不应该让我哥出去啊,你都不叫醒我,现在好了,他被困在监控室,还要饿肚子,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奇怪,这颜色不太对劲。”贺昀川把望远镜递给夏黎,指着远处的太阳说,“你看太阳外面,是不是有一圈紫色?”
夏黎嘀嘀咕咕把望远镜举起来,过了会儿又放下,“没有啊。”
贺昀川疑惑不解,又把贺远山叫来看,贺远山看过之后也摇头。
夏黎哆哆嗦嗦松开他的衣服,躲到贺远山身后去,结巴地说:“你是不是感染了!”
贺昀川一惊,回忆了许久,既没有用过艾美乐的产品,也没有受伤,最多就是碰过疯人身上的血。
贺远山迟疑道:“会不会是你的眼镜?”
“眼镜?”贺昀川尝试着把镜片摘了,重新透过望远镜看出去,天边的颜色又恢复了正常。
“家里有平光镜!”夏黎灵机一动,把家里的平光镜找出来,戴上后再次用望远镜看向天边,果然如贺昀川所说,太阳周围变成了紫色,像是散发着毒气,阴森可怖。
贺远山说:“天下大乱之前,通常都会天降异象,或许这些都是征兆。”
“现在还不够乱吗?”贺昀川没好气地说。
贺远山讪笑,尴尬地闭上了嘴。
夏黎用力掐了下贺昀川的腰,贺昀川皱了皱眉,把他的手拍开。
对讲机里传来林砚青的声音,他们快要回来了,让贺昀川随时准备开门。
贺昀川打起十二分精神,用望远镜观察着小区里的一举一动。
半个小时后,他在望远镜里见到了林砚青等人的身影,三人冲在前面,七八个疯人紧追其后,时不时响起枪击声,仿佛在看一场英雄大片。
林砚青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贺昀川把望远镜交给夏黎,自己抓起武器走到门背后,随时准备冲去开门。
几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林砚青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回来了,现在在爬楼梯,准备开门。”林砚青用怪异的口气叮嘱道,“黎黎的晚餐你准备好了吗?牛排要七分熟,餐具用法国进口那一套,饭后甜点是燕窝,燕窝一定要挑干净,冰箱里有提拉米苏,你记得用英国那套限量版餐盘装蛋糕,务必让他吃得开心。”
贺昀川眉角抽搐。
林砚青又问:“他心情怎么样?楼道里味道很难闻。”
藕断丝连了二十多年的脆弱友谊让贺昀川深刻知道林砚青在搞什么猫腻,他清了清嗓子,平静地说:“夏先生这会儿正不舒服,一定是楼道里的味道飘进来了,他正在卧室里休息,晚饭我会准备好的。”
“记得给他量体温,时刻关注好他的情况,随时上报。”林砚青气喘吁吁地说,“20栋的卷帘门拉上了,暂时安全,两分钟后过来开门。”
“遵命。”贺昀川关掉对讲机,啧了一声。
两分钟后,贺昀川走去开门,他掀开门上的海报,见林砚青身后跟着那天见到的保安,保安正扶着那个叫陈舷的男人。
贺昀川把门打开,见三人鲜血淋漓,退后一步问道:“怎么了?这么多血,谁被咬了?”
“他被铁片划到了。”林砚青反身将门锁上,随后将1901室的门打开,催促薛晓峰进去。
薛晓峰探头探脑,疑惑地说:“我们不住隔壁吗?鸭梨在哪里?”
“别打扰他休息!”林砚青不由分说,一把将薛晓峰推了进去,薛晓峰不慎摔在地上,将陈舷也摔飞了出去。
林砚青进门之时,贺昀川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回事,带回来这么多陌生人?”
“薛晓峰没地方去,陈舷受伤了。”林砚青心烦气躁地说,“总之,先过了今晚再说。”
“别出乱子。”贺昀川皱着眉说。
林砚青颔首,一个箭步进门,飞快锁上了门,随后冲去将药箱找出来,把陈舷扶去沙发上坐下。
陈舷胳膊刮在铁板上,被蹭掉了一层肉,整条手臂血迹斑驳,令林砚青无从下手。
他先用生理盐水消毒,翻找出纱布,胡乱地裹在陈舷手臂上。
“你忍一忍,待会儿吃两粒药,应该没问题。”林砚青安慰他。
陈舷嘴唇煞白,汗水淌到伤口处,痛得他龇牙咧嘴,他盯着林砚青的头顶,苦中作乐般笑道:“你说我会不会也变成白头发?”
“不知道。”林砚青分神去看薛晓峰,就见那人趴在门板上,透过猫眼盯着外面看。
林砚青裹完纱布,仰头笑道:“怎么样,明天还要出去吗?”
陈舷嘴角扯了扯,眼眶有点湿,过了会儿,轻声说:“要去。”
林砚青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
陈舷说:“我自己去。”
“所以,我今天说对了。”林砚青停顿了一下,将药箱的盖子合上,指尖的血蹭在了在塑料盒上,他缓缓抬起眼,继续说,“你不想活了,你在找死。”
陈舷张了张嘴,须臾,又死死抿住。
“为什么?”林砚青好奇地问。
陈舷屈着腰,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臂上的纱布,沙哑地说,“我的战友......都死了,那场任务里,只有我活了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并没有流泪,声音却越来越低哑,“独活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你不会明白。”
“我当然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林砚青唇角浮起淡淡的笑,“但我想,你的战友们会希望你活下去。”
陈舷闭上眼睛,低低地埋下头,让眼泪流在无人见到的地方。
薛晓峰听见两人的交谈,转过身来,鬼鬼祟祟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我们去扫楼,挨家挨户敲门,确定20栋里面没有其他疯人,这样才能确保鸭梨大人是安全的。”
“你可以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下。”林砚青说。
“你是个不称职的经纪人!自私刻薄!完全只想着自己!”薛晓峰厉声道。
“我需要恢复体力,然后才能成为称职的经纪人。”林砚青从桌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和一包饼干,径自走进主屋,轻轻将门合上,然后反锁。
陈舷走到门后,叩了叩门:“拜托,我是伤者,让我睡房间!”
林砚青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你应该回自己家。”
陈舷环视着满地物资充满安全感的客厅,沉默地闭上了嘴。
林砚青走进浴室,把身上的血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到墙角的单人沙发吃饼干,同时举着手机看,信号还是没有恢复,他们和外界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络,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他尝试着给姜颂年发了几条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对讲机滴了一声,飘出来鬼祟的喵叫声。
“黎黎?”林砚青放下手机,拿起对讲机。
“哥,方便说话吗?”
“你说吧,就我一个人。”
“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那些家伙都是什么人哦,你要不然还是过来吧。”夏黎声音又软又低,隐隐带着一丝哭腔,“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你乖乖待在家里,听贺叔和昀川的话。”
“怎么可能没有受伤,你跑那么远,外面那么危险。”夏黎啜泣着说。
林砚青侧过身体,蜷缩在沙发里,沉闷地说:“没事了,黎黎,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两人低声细语说着话,直到后来,林砚青疲惫得睁不开眼,他把脸埋在柔软的沙发里,眼皮细细发颤,最后合拢了下去,呼吸声也变得绵长。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片雪国的田埂,花生坐在秋千上向他挥手。
“阿青——阿青——这里!”
林砚青漫步向他走去,花生从秋千上跳下来,卷起袖子说:“你坐,我给你推秋千。”
林砚青坐在秋千上,白色的身影在空中飞荡,他听见花生问他:“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林砚青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仿佛这里才是现实世界,而那个充满诡谲离奇的人类社会才是梦境。
“你以后别走了,永远留在这里,给我讲故事。”花生说。
“我弟弟还在等我。”林砚青顿了顿说,“还有年糕叔叔。”
“我知道,你弟弟叫夏黎,年糕叔叔叫姜颂年,你说过很多次。”
林砚青闷闷点头,他用脚尖顶住地,踩到了雪地下的泥土,秋千缓缓停了下来,花生绕到他身旁,瘦小的身体挨着他坐下。
“原来呢,年糕叔叔不是叔叔,他只比我大两岁,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奇怪?一直在戏弄我。”林砚青咕哝道,他垂下头,耳后的长发落了下来,遮住他白皙的脸庞。
“这种家伙,你就不要理他了,不如留在这里,一直陪我玩。”花生说。
“不行,我还有黎黎,不能总是陪着你。”林砚青说。
“可是你很久才来一次。”花生难过地说,“你没有参加我一百岁的生日。”
林砚青蓦地笑了起来,水润的眼眸笑成弯弯的月牙,他笑眯眯说:“年糕叔叔是个大骗子,你是个小骗子。”
花生不明所以,那张精致不似真人的脸上出现了困惑。
咚咚咚——
林砚青听见楼顶传来轰隆巨响,像是有人拖动了家具,他皱了皱眉,将脸深深埋进沙发里,又是那个赵勇,晚上总是没有消停的时候。
那声音没完没了,突然间,林砚青猛地睁开了眼,抽离梦境回到现实。
他忘记了,他此刻不在自己家里,而楼上也不是赵勇一家,是两个年轻男人。
敲击声越来越响亮,把楼下所有人都惊动了,次卧没床,但有空调,陈舷手受了伤,想把沙发推到次卧,奈何薛晓峰不肯搭把手,跟个门柱子似的贴在猫眼上一整晚,陈舷只好席地而睡,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楼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走回客厅,循着声音仰头看。
林砚青也推开门出来,细细地分辨着声音里传达出的讯息。
“疯人来了......怎么办......堵门......跟他拼了......”林砚青竭尽全力听到这些词。
陈舷掏了掏耳朵,只觉得吵,但听不清说话声。
“疯人!这栋楼里有疯人!”薛晓峰一惊一乍地说。
“每栋楼里都会有,之后七天是高峰期,熬过这七天,不要再有新的人被感染,情况就还可控。”林砚青说。
楼上传来连续几声巨响,林砚青闭着眼睛仔细分辨,他隐约听到了赵勇的声音,他回想起数天前,赵勇家里飘出的腐味,以及赵勇的异常,推测他已经被感染了。
几分钟后,楼上的动静消失了,林砚青松了口气,说:“疯人撞不开门,可能去了别的地方,大家待在家里,不要让气味飘出去。”
他话音刚落,薛晓峰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扑向消防门,用力扯着锁链,焦急大喊道:“谁来开门,快来开门!”
“他丫的是不是疯了!”陈舷咬牙切齿,顾不得胳膊上的伤,使了九牛二虎之力,试图将薛晓峰拽回来。
林砚青同时箭步冲出去,帮忙拽薛晓峰回来。
怎知薛晓峰竟力大无穷,倏地一挥胳膊,将两人摔飞了出去,他满目狰狞道:“你们这些废物!我们应该去杀疯人,把这栋楼里的危险因素全部排除掉!这样鸭梨大人才会安全!”
林砚青恼怒至极,抄起墙边的铁棍,指着薛晓峰厉声道:“你再不进去,我现在就打死你!”
门外赵勇循味而至,浑厚有力的手掌拍向金属门,发出轰然巨响。
薛晓峰侧身望向林砚青,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痛苦焦灼的情绪攀至巅峰,血液里流淌着异常灼热的东西,快要将他整个人融化了。
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暴戾与愤怒占据了四肢百骸,薛晓峰放弃了抵抗,滚烫的掌心握住那把锁,随着一声惨烈嘶吼,他徒手将钢缆锁一扯为二,同一时间,赵勇重拳敲打门板,哐当一声冲开了消防门。
林砚青窒息了,在头脑作出反应之前,右手已经拔出枪,朝着赵勇胸膛射出了子弹。
赵勇就像刚才遇到的巨人男,身形抽高,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子弹不偏不倚射入他的胸膛,但没有击中他的心脏。
林砚青连开数枪,赵勇不为所动,视线转了一圈,定格在薛晓峰脸上。
赵勇抬起巨掌,一把将薛晓峰抵在墙上,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去。
陈舷捡起掉在地上的铁棍,蹬地跳起,从后将铁棍塞进赵勇的口腔,用力将他往后拽。
然而那仅仅拖延了一秒钟,赵勇稍一甩头,就将后背的陈舷扔飞了出去。
眼看薛晓峰就要被咬,怎知此时,薛晓峰偏了下头,闭着眼睛一拳打向赵勇的脸颊。
身高已至两米的赵勇竟被一米七的薛晓峰打飞了出去,魁梧的身体飞出几米远,磕在台阶上。
众人均呆住了,尤其薛晓峰,他呆滞地望着自己的拳头,刚才那一拳令他痛快极了,仿佛全身的戾气都随着拳风消散了。
赵勇迟钝地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朝着薛晓峰走去。
“小心!”林砚青低喝一声,犹然举着枪朝赵勇射击。
薛晓峰却像是疯癫了一般,不顾子弹的流向,又再攻向赵勇。
林砚青措手不及,子弹已经射向薛晓峰,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子弹射进了薛晓峰的后背,灼烧了他的制服,柔软却充满韧劲的皮肤包裹住那颗子弹,从内而外将子弹推了出来,染血的子弹啪嗒掉在了地上。
薛晓峰仅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他甚至没有察觉到痛楚,依旧用凌厉的拳头攻打着赵勇。
赵勇就像一个用来出气的沙包,被薛晓峰打得面目全非,五官凹陷进去,鲜血喷涌飞溅,整个场景鲜血淋漓,竟比疯人咬人还要可怖。
林砚青与陈舷屏住呼吸,交换了一下眼神,俱不敢轻举妄动。
薛晓峰打死了赵勇,用拳头打碎了疯人坚硬如铁的头骨,他满身是血地站起身,欢呼雀跃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惊喜道:“我进化了!我一定是进化了!我杀死了疯人!”
陈舷嗓子都哑了,提起建议:“保安大哥,不如先进去再说。”
“什么保安大哥!我有名有姓!我叫薛晓峰啊!”薛晓峰用阴恻恻的眼神睨着陈舷,视线游弋一圈,最后落在林砚青的脸上。
他逐步走近,溅满血的脸贴近林砚青,龇着牙说:“下一个就是你!”
林砚青微微皱眉,向后退了一寸。
薛晓峰勾唇一笑,转身走向了1902,拍打着门板说:“鸭梨,你看见没有!我杀了疯人,我帮你杀了疯人!你安全了,快出来啊!”
林砚青知道,贺昀川就在门背后,他听到了搬柜子的声音。
薛晓峰也听见了,他意识到有人正在试图堵门,他瞠目欲裂,暴戾地敲打着门:“开门!你们这群畜生,要把鸭梨怎么样!开门!”
他一脚飞踹,重重踢向门锁。
“他已经睡了,别打扰他睡觉。”林砚青快步走向薛晓峰。
薛晓峰像个快要爆炸的气球,他反手扼住林砚青的脖子,抓起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后脑勺叩向墙壁。
林砚青后脑剧痛,温热的鲜血流了下来。
“你干什么!”陈舷扑上去阻拦,薛晓峰一只手掐着林砚青的脖子,另一只手抠住陈舷胳膊上的伤口,他的速度很快,力气也巨大,陈舷竟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被薛晓峰一招扼住了身体。
陈舷惨叫着摔在地上,林砚青透不过气,脸涨得通红。
薛晓峰满心都是夏黎,顾不上二人的惨状,就在此时,1902的门打开了,夏黎满脸眼泪冲了出来,怒吼道:“你放开我哥!”
薛晓峰愣住了,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身体变得轻飘飘,他撒开了手,一步一顿走向夏黎,染血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肩头,疯狂摇动他的肩膀,狂热地说:“鸭梨,你看到了吗?我为你杀了疯人,你高兴吗?”
夏黎流着眼泪,望向已经晕厥过去的林砚青,哽咽:“哥......”
林砚青后脑的血已经漫过了肩膀,脸色骤然煞白,呼吸逐渐微弱。
薛晓峰茫然四顾,惊异地抬起双手,眼底迸射出兴奋的光芒,兀自沉浸在兴奋之中,“异能,一定是异能,我觉醒了异能!”
夏黎怯怯从他身旁经过,蹲下身扶起林砚青,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几不可闻地喊:“哥,你醒醒,你不要有事。”
贺昀川觑了薛晓峰一眼,帮着将林砚青扶起来,轻声道:“先送他进房间。”
就在此刻,薛晓峰突然扭回头来,凌厉阴森的目光睨向林砚青,咬牙切齿道:“你敢开枪打我!”
他一拳打向林砚青,说时迟那时快,夏黎压下身体覆在林砚青身上,挡住了薛晓峰的拳头。
薛晓峰眼神倏变,愕然间止住了攻势,惊慌无措道:“鸭梨,你有没有事,我不是故意的,鸭梨。”
夏黎没有回头,声音嘶哑冷漠,“别碰我哥。”
贺昀川推搡着薛晓峰的肩膀,严厉地说:“请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我们不欢迎你!”
陈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贺远山正在扶他,众人或是蹲在地上,或是挡在薛晓峰身前,俱用疏离的眼神看着他。
薛晓峰眯起眼,胸膛里燃起熊熊怒火,他猝然出拳,攻向贺昀川的下颚,他的拳风凛冽,但攻势没有章法,贺昀川侧身避开,然而下一刻,却仍是被薛晓峰击倒在地。
薛晓峰的力道过于强劲,除非身体不接触,否则必定一招即胜,贺昀川后腰撞在堵着电梯的柜子上,身体瞬间麻木,疼得浑身是汗。
“小川!”贺远山大叫一声,冲到贺昀川身前,张开手臂护着他。
薛晓峰满心惊喜,他再次走向夏黎,用狂热的眼神看着他,“你看到了吗?我刚才只用了三分力,我一拳就能打死一个疯人,以后我来保护你!”
夏黎身体僵住了,始终没有回头,他用手掌拖着林砚青的后脑勺,感受着那温热的鲜血不断往外涌。
“你有没有听见我跟你说话!”薛晓峰拔高声音,弯下腰按住夏黎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陈舷扶着墙,艰难地走了过来,握住薛晓峰的胳膊,“兄弟,冷静一点。”
薛晓峰冷冷地睨向他,“你想干什么!你也想尝尝我的拳头吗?”
“你无非也是想做点好事,我们为什么不从长计议,不如先把门修好再说。”陈舷沉声道。
薛晓峰一个激灵,顿悟道:“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先把小区治理好。但是这个家伙不能留下!他很可能变成疯人!”薛晓峰指着林砚青说。
夏黎崩溃咆哮:“我哥不会变成疯人!政府有血清!”
薛晓峰一怔,茫然道:“鸭梨,你很爱笑的,你为什么这么凶?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就是这个林砚青,纵容那些黑粉攻击你,还指使你干这干那的,你都忘了吗?你不用再害怕了,现在有我在,你不用再看他脸色了。”
眼看与薛晓峰说不通,陈舷忖了忖道:“他现在受了伤,需要休息,这样吧,我们找间空房子,先让他住下,回头再说,行吗?”
“你是什么东西,你们都给我滚开!不许碰我哥!”夏黎怒吼道。
薛晓峰蓦地冷下脸来,一巴掌扇在夏黎脸上,扇得他半边脸高高肿起。
“你清醒一点,我是为你好,别给脸不要脸!”薛晓峰阴冷地说。
贺昀川跌跌撞撞走过来,想要将夏黎抱开,手刚伸过去,薛晓峰一脚踩了下去,幸得贺远山手快,拖着贺昀川退开半米,否则这一脚下去必定手臂骨折。
“谁都不许碰他,全部给我滚!”薛晓峰提起夏黎的手臂,拖着他往房间里走,夏黎呼喊求救,贺昀川从地上爬去追了上去。
薛晓峰将夏黎扔进室内,继而用力将门拉上,吁了口气说:“这样就安全了。”
众人凝望着薛晓峰下垂的手,他的掌心正攥着一个门把手,他不过是随意拉了下门,竟然就将把手拽了下来。
恐惧渲染了整个走廊,头顶的白炽灯滋滋作响,薛晓峰站在那里,矮小的身躯显得异常惊悚,他环顾着走廊里的几人,阴恻恻道:“明天开始,所有人跟我一起出去杀疯人,我要整个小区安全和平。”
陈舷喉头动了动,“没问题。”
“现在,你们跟我去扫楼,从顶楼开始,我要挨家挨户查疯人!必须!全部!清除!”薛晓峰吼道,“都听明白没有!”
众人呼吸沉重,附和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