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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债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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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临淮站在试镜大楼17层的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第三次调整领口的角度。镜中的男人穿着浅蓝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锁骨。他伸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让它们呈现出一种精心设计过的自然弧度。
"牧先生，还有十分钟到您。"场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好的，谢谢提醒。"他立刻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声音温和得如同春风拂面。等脚步声远去，镜中人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眼神也由温润转为锐利。
——装乖真他妈的累。
六百年前，他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厉鬼，光是名号就足以让半个江南道的修士闻风丧胆。现在却要在这里演什么"坚韧小白花"男二号，还得对着镜子练习"如何笑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牧临淮从西装口袋摸出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甜腻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这个身体对糖分的反应还是这么强烈，明明已经适应了六十年的人类躯体，某些生理反应却始终无法完全掌控。
他最后看了一眼镜子，确保自己的表情无懈可击后，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试镜的演员。牧临淮目不斜视地走过，却敏锐地捕捉到几声窃窃私语。
"那就是牧临淮？听说背后有金主..."
"嘘，小点声，人家可是谢氏影业力捧的新人..."
"长得也就那样吧，还没我..."
牧临淮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六百年了，人类的闲言碎语还是这么无聊。他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却在转角处差点撞上一个端着咖啡的工作人员。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女孩手忙脚乱地稳住纸杯，咖啡还是溅了几滴在牧临淮的袖口。
"没关系。"牧临淮温和地说，同时悄悄掐了个诀，咖啡渍立刻消失无踪。女孩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牧临淮已经转身走向试镜间。
试镜间门口贴着《青云劫》的海报，这是今年谢氏影业投资最大的古装仙侠剧。牧临淮的目光在海报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诮。仙侠？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修士是什么样子。
"牧临淮老师，请进。"工作人员推开了试镜间的门。
试镜间比想象中要冷。
牧临淮站在房间中央，面对着五位评审。他礼貌地鞠了一躬，目光快速扫过评审席——制片人、导演、编剧、选角导演，以及一个空着的座位。
"请开始你的表演。"导演陈国强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他看起来五十出头，眼袋浮肿，额头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气。
牧临淮立刻进入了状态。他表演的是剧中男二号发现女主遇险时的独白，一段需要强烈情感爆发的戏码。
"我找了你三百年..."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神中交织着痛苦与执念。这不是演技，而是六百年的真实经历。当他念到"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护你周全"时，整个试镜间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牧临淮注意到导演背后的阴影不太对劲。一团模糊的黑影正趴在导演肩上，枯瘦的鬼手缓缓伸向导演的天灵盖。那是个低级的怨灵，大概是被导演身上的负能量吸引来的。
"..."
职业病犯了。
牧临淮假装调整站位，借着转身的动作，指尖轻轻一弹。一缕肉眼不可见的阴气悄无声息地缠上那黑影。鬼手猛地缩回，导演突然打了个喷嚏："奇怪，突然不头疼了..."
"非常精彩的表演。"编剧李梅忍不住鼓掌，"你把男二的痴情和隐忍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谢。"牧临淮谦虚地低下头，同时用余光观察着那个怨灵。那东西似乎认出了他，正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
"下一位准备——"副导演喊道。
牧临淮刚要松口气，试镜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让他浑身一僵。
"抱歉，我来晚了。"
那道声音像一柄利剑，瞬间刺穿了牧临淮六百年来筑起的所有防线。
他的阴气不受控制地外泄，头顶的吊灯"啪"地爆了一盏。玻璃碎片四溅，试镜间里响起一片惊叫声。在一片混乱中，牧临淮看清了门口的人。
黑色定制西装，银边细框眼镜，镜片后一双凤眼似笑非笑。那人从容不迫地走进来，在签到表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两个大字：
谢淮。
"各位受惊了。"谢淮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试镜间立刻安静下来，"大楼电路老化，已经让人去检修了。"
他走向评审席中央那个空着的座位，修长的手指解开西装扣子，优雅落座。牧临淮注意到他的动作与六百年前如出一辙——先理袖口，再整衣领，最后轻轻推一下眼镜。
"继续吧。"谢淮翻开演员资料，目光在牧临淮的那一页停留了片刻，"刚才的即兴表演很有创意。"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牧临淮熟悉的光芒，"不过原著里男二没有徒手掐鬼的技能。"
牧临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谢淮镜链上那枚古铜钱吸引——那是前世谢淮最常用的法器"镇魂钱"，曾经无数次在危急时刻救过他的命。
"临时发挥。"牧临淮强迫自己露出练习过的乖巧笑容，"如果吓到各位老师，我可以重来。"
谢淮忽然倾身向前，领带垂落的瞬间，牧临淮看见他锁骨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前世诛邪剑留下的疤痕，位置、形状，分毫不差。
"不用重来。"谢淮摘下眼镜，用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唇角微微上扬，"就你了。"
试镜结束后，牧临淮被工作人员团团围住，恭喜声不绝于耳。他机械地应付着，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谢淮离去的背影。
在人群的缝隙中，他看见谢淮站在走廊尽头，回头对他做了个口型：
"晚上见。"
那分明是六百年前，他们每次夜猎前的暗号。
牧临淮站在原处，感觉六百年的时光仿佛从未流逝。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道谢淮当年留下的魂契，此刻正隐隐发烫。
走出大楼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牧临淮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晚上八点，云山居。记得走正门，别翻窗。——谢淮"
牧临淮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他按下回复键，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好。"
他知道，六百年的等待，今晚终于要有答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