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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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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安部DY-Z259号航行器负责执行此次销毁任务，57小时前进入近地轨道，将编号S1-945重武器投落到指定地点，而我留在空间站负责全控，但45小时前空间站忽然受到地面冲击波破坏，一直到三个小时前，才勉强恢复通讯功能，重新检测到Z259已改机成深海潜艇，而我目前无法离开空间站，只能通过意识体传输进行通讯。”
“那场风暴是怎么回事？”
李昀忽然发问，他与晏清平所驾驶的飞船都是在经过最平稳的平流层时遇到突降风暴，如同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一群恶犬，最后只能迫降。
“我一直留在空间站中，并没有接收到任何异常电磁信号。”
“你是说你不知道，但联安部要是不为那场风暴负责，我们是不是连报损都找不着地方？”
李昀意识已经清醒，却似乎还有些迟钝，根本抓不住重点，完全不像是代表一个部门在发言，说话时还在看着晏清平，眼神就像是小熊在看着洋娃娃，清清楚楚的写着想要邀舞的愿望。
萨瑞泽忽然说：“这颗星球虽然是在联安部管辖范围之内，星球自卫队却应该在军事部有过备案，从销毁行动被破坏到现在，军事部有没有搜索过自卫队的踪迹？”
萨瑞泽身形高大，坐在李昀和晏清平之间，山一般阻断了李昀的目光，而他作为外事部代表，早已经见过无数古怪异常的外族生物，却依然无法以开放包容的心态接受李昀那支甜蜜华尔兹。
“我可是从四万米高空摔下来的，我现在连自己的飞船在哪都找不着，你觉得我还能徒手找到一支只报备过编号的自卫队？你还不如问联安部有没有找到当地的新盟高官，还有——”
李昀终于舍得割断看向晏清平的目光，看向萨瑞泽。
“我和这位工程师都被风暴从飞船里掏了出来，环资部更是连人带船一起摔没了，我看你停在机库里的那条飞船却连道碰伤都没有，怎么偏偏外事部就安全着陆了？销毁行动失败时，整颗星球都不属于安全地带，你的飞船逃的倒是及时。”
萨瑞泽没有回答李昀，“洛轻鸾”却忽然开口，说：
“外事部为执行域外航行，飞船安全等级一向超过联盟标准，只是工程部作为技术标准的制定者，本身飞船却似乎并没有达到标准。”
洛轻鸾的机械音缺乏起伏，标准而平缓，却奇异的带了一丝嘲讽，如同单调练习曲中的一个错音，明显而刺耳。
晏清平却只是冷淡的看向“洛轻鸾”，真正的洛轻鸾虽然才华惊人，却太过自负，甚至到了以自身虚拟意识体代替决议系统的程度，而任何特性超出一定阈值，都如多余的组织体，永远都存在恶化的风险。
李昀却说：“难道域外飞行的安全标准比域外作战还高吗？”
李昀懒懒的倚在桌上，似乎是因为受伤又或者是疲倦，目光越过萨瑞泽金色的长刀，如趟过落日下的长河，触及到晏清平灰色的防护服，像是触及到一个灰雾迷濛的微冷清晨。
“何况军事部执行的也是工程部标准，我驾驶的CL-J361号安全等级足以穿过电磁封锁，经过这颗星球却像是脆皮烧鸡似的被手撕了，所以重点不应该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洛轻鸾”眼中旋转着思索的涡流，晏清平却忽然双手交叠，轻轻压在桌上。
“这次会议，要解决的应该是如何处理S1重武器。”
晏清平说完，会场有片刻静默，蓝色的晨光流出屏幕，似乎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化为海雾和露水。
齐不扬看向屏幕中那卧于海岸的S1，清浅的目光却似乎沉没着安静的悲伤，像是在看一个走失的孩子。
“35小时前两仪弹摧毁失败，我已经上报联安部总部，请求再次调配弹器，正在等待指示。”
李昀却笑着说：“一颗两仪弹的造价足够建制一个要塞的驻军，可是启动之后，你们好像也就是帮他顺了个毛，确定还要再来一次？”
S1近一半的机体都已经被毁去，可对于那种等级的物怪，这种损伤程度也就跟普通人剪个头发没有什么区别，而事实是如果销毁不彻底，但凡留下一缕毛发，S1都将可能以最无法预测的方式复生。
萨瑞泽看向晏清平，说：“环资部的飞船虽然坠毁，但环评检测器不可能被毁，工程部是否进行过搜索？”
即便环资部飞船坠毁，寻找和修复环评检测器也是工程师必须承担的责任，甚至只要工程师与事故机械处于同一星球范围之内，即使没有任何办法补救，工程师都将受到无过错惩罚。
“环评检测器损毁严重，我只拿到了内存储，正在进行修复——”
“呵——”
晏清平还没说完，李昀却轻笑出声，说：“早就听说法部专门负责缺席抗议，外联部专门负责监工问责，你们两个部门是不是互相挂错了部名？”
萨瑞泽冷冷的看向李昀，而巨人的目光落下都如渊影。
李昀却笑的越发恣意，说：“环资部飞船坠毁后，泄露燃料中竟然含有骨铯，而外联部签署禁猎法令三十年，联盟中还能见到这种东西，外联部又是否进行过搜索？”
环资部的飞船已经沉入深海，但晏清平曾在能源舱中进行过检索，反应堆泄露的液态金属在海水中重聚又散开，却没有燃烧更没有爆炸，具有生物活性却又状态稳定，极其符合骨铯特征，而骨铯目前已知只存在于一种IBC-6阶生物的骨殖之中。
而在禁猎法令签署之时，信息塔收录系统给予这种生物的正式名称为骨铯-6-UN，并同时记录狩猎者对这种生物的俚语称呼为“古玫瑰”或者“骨玫瑰”。
但在目前可观测宇宙之中，再没有任何一种生物与骨铯-6-UN属同一界门之内，所以也曾有人做过最不被人关注的考证，认为“古玫瑰”其实应该是“孤独玫瑰”，而真正的“古玫瑰”则应属于另外一种未知生物。
“所有星际航行器都必须经过工程部认证，环资部如果真的使用了禁用燃料，又是怎么通过工程部检测的？”
“洛轻鸾”竟然又将问题转向工程部，晏清平冰刻雪砌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李昀却是轻勾唇角，笑意间是隐于轻佻的锋利。
“我还以为最会推卸责任的会是环资部，没想到理事会也是高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昀说：“工程部检测航行器安全等级之后，所有航行器在运行之前，都必须再经过理事会审批，甚至包括军事部的作战舰艇，你现在又是在问谁？”
齐不扬却说：“我刚才查看过潜艇医疗舱记录，Z259驾驶员正是在三个小时前被枪杀，也就是在我重新与Z259取得联系之前，联安部人员被谋杀，又该由谁负责？”
齐不扬容貌普通，消瘦苍白，忽然看向晏清平，灰蓝的眼睛却有如弥漫雪雾的山谷，藏着不可知的迷失和悲悯。
李昀再次反问：“遵照联盟规则，所有机械最高权限都应属于工程师，可这条潜艇不仅没有遵照联盟规则设定权限，甚至在我们进入潜艇之时，连医护仿生人都敢对这位工程师动手，联安部又怎么解释？”
萨瑞泽说：“但我在联安部之前进入潜艇，主控权限已经属于工程部，这种情况之下，李工程师又要如何推卸责任——”
萨瑞泽还未说完，李昀忽然单手掏枪，萨瑞泽当即抽刀，刀风短暂一瞬，却如天体呼啸。
李昀却将枪重重压在桌上，冷冷一笑。
“我和这位工程师同时进入潜艇，如果你们怀疑，可以检测我这把枪，至于他的武器，谁都不用想。”
那枪是旧时警用手枪的样式，枪身却隐隐流动着蓝色星球的极光。
“这把枪是第七要塞驻军标准配枪，熔铸3级石场磁星内核，远距摧毁等级为R178微行星，近距射杀等级——在这颗星球上，可以算得上是屠城了，所以如果我想杀人的话，你们觉得我会用枪？”
沉默如一层厚重的铁锈，在潜艇中蔓延生长，空气中是金属死去的回音，几乎锈住了所有人。
铅色的海风涂乱海鸟的翅膀，似乎将它们从缭乱如颜料的云中驱赶到钴蓝色的海上，晏清平站在船舷边，一只灰色的海鸟落在他手上，歪着小脑袋看他，也不知看出了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海风的味道很像海盐太妃糖？”
李昀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侧身倚栏，和那海鸟一般歪头看着晏清平。
“不过我猜你没有吃过。”
当然不会有人吃过，人类曾经历过三次大迁徙，早已剥开食色的囚笼，联盟七大星系之内，无数宜居星球之中，都不会找到一颗糖。
晏清平却只觉得李昀似乎还需要继续治疗，从医疗舱中出来后，李昀就一直神智不清，最后竟然绕着晏清平邀舞，似乎在幻觉中变成了童话锡兵，让晏清平一度怀疑这已经是个废人了，而李昀直到现在也不见好转，似乎需要再被送入医疗舱。
“你再把我关进医疗舱，恐怕就没人能活着走下这条潜艇。”
李昀竟然像是能感知到晏清平的想法，分不清他是清醒还是混乱，而他就以这种状态参加过整场部级会议，一直到晏清平强制终止会议系统。
晏清平低垂睫毛，似有所思，却是在用精神力感知整条潜艇，那只水鸟也低下小脑袋，竟然似乎是想看清晏清平的眼睛。
李昀见他这样，难得的不再轻慢，整个人都忽然沉静下来，竟然像是湍流之下的磐石，而他这种状态兼职就像是古时的间歇性精神病人，偶尔吃药见效时，完全是个正常人。
“还是感知不到任何异常？”
晏清平竟然无法回答，整条潜艇都在他的精神力控制范围之内，甚至每一颗金属粒子都在回应他的波动，但在他夺取并重置过主控权限后，却忽然感知到有生命体能量的骤然湮灭，然而一直到他找到驾驶员的尸体，他都无法感知到是什么在行凶，甚至感知不到行凶者是否依然藏匿在潜艇之中。
晏清平竟然在他面前沉思，低头时额发落在眉间，很容易让人想起杨柳丝乱，李昀看着他，就像是药效已过，又是戏谑一笑，像极了惹弄。
“你听过列那狐的故事吗？”
海风忽如迸裂的碎冰，晏清平感觉到重叠着的寒冷和疑惑，只见李昀笑意微艳，目光却冷冽，忽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