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进度条拉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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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修的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嘴角勾着一丝笑意，似乎要透过他看清他身后的东西。
“王行，你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沈聿修没有任何征兆地挑起话题，“你从小到大的生活里，我和你妈没有让你受过一点儿委屈，所有原则以内的事情，物品，我们都可以给你，你要几万的手办，几十万的飞机模型，几百万的手表，几千万的房子，我都给你买。你想出国看展，想收藏古玩，想让我和我老婆陪着你环游世界，我们都满足你，有段时间，我们都怕把你惯坏了，养成挥霍无度的性格，又不想让你受一点儿委屈，那段时间，你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突然说要好好学习，于是我们给你请了一堆顶尖教师给你当家教，然后你一个月后就给我们带回来了你年级第一的成绩单。我问你为什么，你说同学告诉你，他得了第一就能有很多成就感，他的父母会奖励他很多他想要的东西，你说你没体验过那种感觉，你也要试试，我问你想要什么，你说不出来，那时候我告诉你，你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可以靠努力得到，以我和我老婆的实力，你想要努力得到什么，我们都会变着法儿让你实现。”沈聿修的语速不快，声音沉稳，是一个成熟精英男人具备的风格，但没有岁月打磨的痕迹，轻松愉悦，长篇大论的话听起来只是像在和一个少年人谈论人生，而谈不上教育。
“您老人家是来跟我回忆往事了？我现在看起来有那么闲吗？”沈曜珩打趣地问。
沈聿修没理他，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像是看透了某种东西，接着说:“关于你喜欢的一切，我和你妈无条件支持，这次也一样，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苏枕澂他不是物品，这不在我和你妈的掌控之内，来之前我很庆幸，没有给你养成那副公子哥的臭德行，现在我又非常后悔，我们做得太多了，导致你不知道努力很久还得不到结果是什么感受。”
“现在我知道了，然后呢？”沈曜珩冷冷地说。
沈聿修没在乎自己儿子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说:“我追你妈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几的年纪，老头儿又管不了我，豪门么，你妈家世跟我差不了多少，心气也比我高不了多少。我追她追了好长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肯跟我在一起，后来有天下大雨，她出去露营还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在树林里边儿晃荡，晃着晃着就迷路了，朋友也不见了，保镖被打发走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也没打伞，可给我心疼坏了，她呢？她见着我就跑，也不顾一双高跟鞋在泥里边儿寸步难行，脱了就跑，得亏你老爹我身体素质过人，我过去就把我衣服给她披上一把抱住她，我想着我这么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拿下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结果你知道她在我耳朵边上说什么吗。”
沈曜珩终于收了收不屑的目光转而盯向自己的父亲。
“她说，你滚，我现在丑死了，你见了还愿意追我啊，滚。她一遍又一遍叫我滚，卧草了我当时一肚子情话说不出口，半天憋出来一句实实在在的话来，我说，你现在的样子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的你都好看。然后她就愣住了。后来回去之后她就把自己关起来了，我说这都迷不倒她，我真没招了，我还没关她她先把自己关起来了，之后两天没见着她，我想她想得都要疯了，要不是囚禁人犯法我真就那么干了。我都准备好了，我想她要是明天还不见我我就爬她家墙去，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肯见我了，她问我为什么那天的样子是最好看的样子，我说，那是她最真的样子，没有胭脂粉黛，没有任何包袱，那是最鲜活的她。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庆幸那时候没有失去理智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多坚持了那么一下。”
沈曜珩陷入了无尽的思考。
“所以王行，爱这个东西，要言传身教，它还分很多种，有些爱我和你妈能教你，有些爱需要你自己去悟。”
沈曜珩陷入沉思，看着自己一向没个正形的父亲拍拍自己的肩膀，说:“任务圆满完成，我要找我老婆腻歪去了，你好自为之。”
客厅只剩下一个人。
沈聿修出了沈曜珩的别墅，司机给他撑着把伞在门外站着，他从口袋拿出没挂断的电话，狠狠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刚刚端起来的伟岸造型瞬间垮了下去，变成另一副松弛的模样，得意洋洋地对着电话说:“老婆啊，我这故事编的怎么样？是不是很真？一看王行那小子就听进去了。”
那头则传来曲澄纭不耐烦的语气:“滚滚滚，我就跟你说你少在他面前一口一个你老婆你老婆的，人本来就在情伤里边儿呢，你再给他捅几刀，是不是他亲爸啊你。”
“我那是激将法，我可是熟读孙子兵法的男人，你就看着我能不能收住王行那小子的心。”
“行行行，快点儿回来，捯饬捯饬去宴会了。”
“想我了就直说嘛……”
电话被挂断。
沈曜珩站在窗边猛换几口气，散了散自己身上的烟味儿，走上楼去。
苏枕澂还没醒。
“宝贝儿啊，该拿你怎么办呢，我要是稍微一松手，你跑了怎么办……”沈曜珩握着苏枕澂的手，抵在自己的嘴唇上，极其虔诚地吻了吻。
苏枕澂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个小孩子，家里还没什么钱，父母在他学校周围的小院里租了一个房间，院子里的人多是学校学生的家长租下的。
他们租下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小床，床中间隔着一个用泡沫板做成的小桌子，两张床外拉着一层大窗帘，挂在一根粗铁丝上，以此分隔客厅和卧室。
这天他背着书包回家，快要放暑假了，老师要求他们提前把不用的书都搬回来，还在上小学的苏枕澂背着十分厚重的书包，手里抱着两个大词典，在路上走着。
路途中遇到了同在院子里住的小男孩，他在学校见过那个男孩，应该比他大两个年级，那男孩看着苏枕澂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苏枕澂低头想着要不要去和他打个招呼，但是又怕太过冒昧，再抬头时，那男孩儿已经没了踪影。
“下次吧。下次再打招呼。”苏枕澂这么想着，没两步路就到了院子门口。
院子的门一般是敞开的，今天不知为何却紧闭着，苏枕澂的两条胳膊已经被那两本厚重的词典压得酸痛，他又舍不得将书扔在地上，勉强抽出一只胳膊去敲门。
透过门缝，苏枕澂又看见了那个男孩，他依然用那样不怀好意的笑看着苏枕澂，说:“我把门锁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苏枕澂一愣，他甚至不知道那个男孩叫什么，是因为自己没有和他打招呼所以才把自己锁在门外吗？
他继续敲着门，祈求有人能帮帮他，他的胳膊真的很酸了。
所幸离院子门口近的房间里住了一个很好的阿姨，来帮他开了门，顺便接过他手里厚重的两本词典，“诶呦，这门怎么锁了，这么重的书啊，来来来我给你把书包先摘下来，太重了这，你家大人呢？”
阿姨的热情让他莫名感受到一股委屈，轻轻地说:“谢谢阿姨，没事的，我自己拿吧。麻烦阿姨了。”
阿姨帮他把东西送进房间才离开。
他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手臂内侧不小心被纸页划出的一条伤痕，溢出血来。随即没有任何表情地把胳膊放在水管下冲了冲。
然后像往常那样，写作业，等待妈妈回家为他做一些饭，吃掉，继续一个人写作业。
一股孤独感涌上心头，苏枕澂眼尾划过一滴泪水。
沈曜珩凑近了床上躺着的人，拭去他眼尾的泪水，轻柔地说:“宝贝儿，我在。”
“我在。”
“谁在说话？”苏枕澂一脸茫然，站在表哥家中央，还穿着那身校服。
周围场景剧变，他又站在了抢救室门外，胸口被血迹染红，“刚刚是谁在说话？”他接着想。
场景再次变换，他站在桥边，风衣的一角随风飘扬，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眉心，心中没有一丝恐惧。
“怎么回事？”他终于这么想。
场景再变，他站在自己在维拉索尔小屋的卧室里，床上躺着另一个自己，神情痛苦地平躺在那里，似乎做了什么很可怕的噩梦。
枕头边上放着一把刀。
苏枕澂的眼尾再次划过一滴泪。
“苏枕澂，我在。”沈曜珩握紧他的手，又说了一声。
他走上前去拿起那把刀，将刀尖放在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苏枕澂，我在。”他听到。
“谁在？”他想。
场景没有再变，只是平躺在床上的人换了一具躯壳，那是沈曜珩的身体。
苏枕澂一惊，毫不犹豫将自己手中的刀甩走，莫大的恐惧感取代孤独，他被吓出一身冷汗。
那人就用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他。
苏枕澂睁眼，看到的就是梦里的目光。
他用近乎慌乱的目光去看那人的心口，说:“对不起。”
“做噩梦了吗？”沈曜珩用更温柔的目光看他，问。
“是吧。”苏枕澂终于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他知道，沈曜珩已经住进他的心房了。
“这是哪里？”苏枕澂打量着陌生的环境问。
“我家。”沈曜珩说。他已经准备好听到苏枕澂要推开他独自面对一切时压制自己要把他锁在家里的冲动了，清咳两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早就想好的陈词:“宝贝儿要做什么是宝贝儿的事，我不能强制宝贝儿做什么，不能搞非法监禁，不能……”沈曜珩极其不甘，暗骂一声:“草。”
“那你……那个房子呢？”
沈曜珩根本没想到苏枕澂会抛出这么个问题，眼里闪过挡不住的希冀，说:“那个房子太小了，结了婚就得住个大房子，这个地方我大学就买了，就盼着哪天娶了老婆把他养在这里呢。”
苏枕澂被他逗得松开皱着的眉头，说:“那可能要再等等，我想用一点时间处理消化一下家里的事。”
沈曜珩的心像刚刚沉溺在大海里，又被一双手拖起来，让它有力地呼吸，他简直要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好好，多长时间都好，我一直在的。”
苏枕澂确实要面对那些事了，但没有推开沈曜珩。
沈曜珩的进度条拉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进度条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