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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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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禾跪在阁楼的地板上,午后的阳光透过天窗斜斜地照在面前的老旧皮箱上。这是他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周家的管家今早才从仓库深处找出来。
"咳咳——"扬起的灰尘让许清禾忍不住咳嗽,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已经生锈的锁扣。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几件叠好的婴儿衣服,一本褪色的相册,和一个用蓝丝带系着的牛皮纸信封。
指尖触碰到相册的瞬间,许清禾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他缓缓翻开第一页——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站在樱花树下笑得温柔。可当翻到第三页时,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夹层中滑落。
照片上的母亲站在某个宴会厅里,身旁的男人虽然只拍到侧脸,但那轮廓分明是年轻时的周父。更让许清禾呼吸停滞的是,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这是在母亲怀孕三个月时拍的。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温热的呼吸突然拂过耳畔,许清禾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照片就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抽走。周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
"这种旧物容易伤到手。"周昀将照片对折后放进自己口袋,动作流畅得仿佛排练过千百遍。他蹲下身与许清禾平视,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块深蓝色手帕,"哥哥脸上沾到灰尘了。"
冰凉的丝绸手帕轻轻擦过许清禾的鼻尖,周昀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却遮不住眼底那抹晦暗的光。
"那是..."许清禾想问照片的事,却被楼下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
"应该是陈助理送西装来了。"周昀站起身,顺手将许清禾也拉起来,"父亲要求我们今晚都必须出席家族晚宴。"
下楼时,许清禾注意到周昀的左手始终虚扶在他腰后,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客厅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正指挥着两名工作人员展示三套高定西装。
"周总,按照您的要求,全部采用防过敏内衬。"陈助理恭敬地递上一个天鹅绒盒子,"袖扣也准备好了。"
周昀接过盒子,示意许清禾去试衣间:"先试试那套藏青色的。"
更衣室里,许清禾的手指在西装面料上流连。这触感比他摸过的最昂贵的手术服还要细腻。当他穿上外套时,更惊讶地发现每一处尺寸都分毫不差——肩宽、袖长、甚至是腰线的弧度,都像是从他身上直接拓印下来的。
镜子里突然出现周昀的身影。他倚在门框上,目光从许清禾的肩线一路滑到腰际,最后定格在微微露出的脚踝上。
"果然很适合哥哥。"周昀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他走近几步,亲手为许清禾调整领口,"腰这里还需要收一毫米,陈助理。"
"是,周总。"陈助理立刻记下,却在低头时对许清禾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晚宴七点准时开始。周家别墅的大厅被布置成香槟色的海洋,水晶吊灯下觥筹交错。许清禾跟在周昀身后,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
"那就是周董在外面的...?"
"听说是个医学生,怎么配进周家..."
"昀少爷居然亲自带着他..."
细碎的议论声像毒蛇般钻入耳中。许清禾握紧了香槟杯,指节发白。突然,一个穿着暗红色礼服的中年女人拦在他们面前。
"这就是新来的'二少爷'?"女人夸张地上下打量许清禾,"听说你母亲是医院的小护士?真是...有手段呢。"
大厅突然安静下来。许清禾感到血液冲上头顶,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姑妈。"周昀晃了晃香槟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您知道吗?根据去年财报,您丈夫管理的分公司利润率下降了37%。"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周昀却不再看她,牵着许清禾的手腕走向主桌。这个动作引起一阵低声惊呼——在周家,主桌向来只有直系血脉才能坐。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周父突然敲了敲酒杯。全场安静下来。
"今天召集各位,是要宣布一个决定。"周父的目光扫过许清禾,"从今天起,许清禾将正式成为周家一员,享有相应继承权。"
议论声轰然炸开。许清禾震惊地看向周父,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冰冷得像在看一件拍品。
"我反对!"那位姑妈猛地站起来,"一个外室生的孩子,凭什么..."
"凭这个。"周昀突然开口。他站起身,从内袋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我自愿将名下5%的集团股份转让给许清禾。即刻生效。"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大厅。许清禾看见周父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这显然不在原计划中。
"周昀!你知道这些股份值多少吗?"周父压低声音喝道。
周昀却只是笑了笑,俯身在许清禾耳边轻声道:"哥哥现在有价值三亿的保护伞了。"他的嘴唇几乎碰到许清禾的耳垂,"不用谢。"
宴会结束后,许清禾独自站在露台上透气。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周昀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为什么?"许清禾直接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明明是第一次..."
"见面?"周昀轻笑,指尖在杯沿画着圈,"哥哥真的不记得了吗?十二年前,市立医院的儿科病房?"
许清禾猛地抬头。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个瘦小的男孩总是坐在他病床旁...
"那天你分给我一半苹果。"周昀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后来我被领养时,你答应过会来找我。"
夜风吹起周昀的额发,露出他左眉上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许清禾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他小时候不小心用水果刀划伤的。
"我找了哥哥十二年。"周昀将牛奶塞进许清禾手里,转身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话,"现在,终于轮到我来照顾你了。"
月光下,许清禾看见周昀右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像是长期戴着什么又取下的印记。而他的口袋里,还装着那张被对折的照片——背面朝外时,隐约可见一个用铅笔写的日期,正是母亲车祸前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