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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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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程乐心已经在这个学校待了一个多月了。
每次月考后，自己总是有一种异常的欣喜——虽然家境不如其他人，但总有一项能压他们一头。
平时的课程总有少数学生会三心二意，一到英语课听课人数赫然大增，就连身边的凌亓也难得不会睡觉。英语课的进度很快，一下就从国际贸易转化为诗歌文献。
“这节课带大家阅读的文章选自英国作家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
英语老师是一位年轻貌美的高材生，有着一口流利的洋文。她读剧本文章时的声情并茂，打动了大家，也震撼了程乐心。依于家庭环境，班里大部分学生对英语掌握得很好，而对于不太接触外语的程乐心来说，学起来相当吃力。
阅读段落语句，他擎着着一腔美国乡村口语把凌亓听到怀疑人生。
“喂。”下课后，凌亓实在受不了，“你能不能去补补口语啊，难听死了。”
程乐心本积极的面貌一下就枯萎了，他沮丧地嘟囔：“那我不说了。”
见打击了程乐心的自信心，凌亓内心有些过意不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多听多学多练，光会写题有什么用，以后去见外国人也不是跟对方写卷子交流的吧。”
“但是补课不现实啊，你知道我的条件的。”程乐心从不避讳。
凌亓也不觉得嘲笑他人家境是一件多高尚的事情。思考片刻，灵光乍现一般。
“把你手机给我。”凌亓伸手。
“你要干嘛？”程乐心疑惑。
“给就完了哪来这么多话？”见他缩在口袋里的手往外抽离，凌亓为他做了决定，抢先一步夺去。
“你干嘛呀！我唔……”程乐心被捂住嘴巴。
清冷的薄荷味钻进鼻腔，凌亓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直到对方彻底被安抚，用另一只手在嘴唇处伸出食指：“嘘——”
程乐心强行端坐，只见凌亓打开录音功能，左手翻着书页，嘴里开始念范文。
“He remembered the words of Lzz Huett:She would have laid down her life for you.（他回想起了依茨休艾特说的话：她可以为你舍弃她的生命）”
凌亓的口语完全不逊色电台里的外国播音员，每一个单词都放置在它应有的语速腔调上，像湍急的溪水，汩汩流淌，流进耳蜗，淌入心怀。
“In life,the right man to love hardly ever comes at the right time for loving.(在生活中，适合于爱的人很少在适合爱的世界出现）”
他口中的苔丝栩栩如生，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悲剧女主，更像是青春洋溢的乡野女孩。
程乐心安分不少，托腮崇拜地看向凌亓。
早秋气候与炎夏接壤，并没有完全过渡。桂香争先恐后，朵朵匿在绿叶下不被发现，却被无情的秋风掀起盔甲，也吹动了凌亓的发梢。程乐心离他坐的很近，看得见他眼中倒映出的词句，闻得见他身上馨香馥郁的花香。
录了一长串节选片段，实在口干舌燥。最后一个单词念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呼出一口气。
“以后听我的吧。”凌亓捏着手机冲程乐心甩甩，“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谢谢。”程乐心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接过手机，而后很识相地接着，“我去给你买水！”
“我要喝咖啡。”凌亓靠在椅背上假寐。
程乐心刚想答应，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之前在凌亓柜子里看到的精神类药物。他记起咖啡会干扰多巴胺神经，影响个体的情绪调节能力，说不定凌亓就是因此患上的精神疾病。像是树干被连根拔起，他恍然大悟。
“咖啡喝多了会骨质疏松，长不高。”程乐心知道直言说危害凌亓或许不以为意，还可能触及他的隐私，于是提了个不痛不痒但对男孩的自尊有着极大影响力的伤害。
“我已经够高了。”一米□□快一米九的个子，再高就得被强制抓去橄榄球队了。
“会缩。”程乐心骗他。
“那我喝水。”凌亓终于妥协。
程乐心露出得逞般的偷笑。
他走后，身边清净不少。突如其来的安宁会让人浮想连连。
凌亓觉得程乐心对自己来说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从小到大几乎没人管，家里人没时间身边的朋友更是不敢说重话。却偏偏被这个乡下来的野小子钻了空子。程乐心管教他的方式，令他想起在网上看见的一些抱怨自己父母管太多的帖子。当时他还觉得那是别人在炫耀父母的关心，结果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蛮烦人的。
不过……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些温暖。
来自有人关心他的温暖，有人在意他的温暖，有人能够不图金钱名利和他做朋友的温暖。
这些是他十九年生活中，第一次感受到的。
不对，是第二次。
沿着过往的藤曼，他慢慢往前攀爬。从前也有过同程乐心一样关心爱护他的人，是拥有着和程乐心一样温柔秀气面孔的女孩。她是一颗被埋藏在泥土深处还未开花就已经枯竭的种子，却在某年某月某天意外被挖出。连着一起被带出的还有尖锐的刺，每挖出一点就往心里深扎一寸，直到痛至无法呼吸。
怎么又想起她了，凌亓无奈地闭上眼睛。他试图用睡觉来掩盖自己的想法，结果打颤的眼皮根本不和他商量。脑子越来越乱，就在他真的要爆发烦躁的怒火时，程乐心回来了。
“凌亓？”他声音轻绵，像晴天里一片最饱满柔软的云朵，坐飞机掠过时会忍不住想躺在上面。
凌亓也忍不住多听了几遍。
直到对方似乎要放弃叫醒自己，他才故作朦胧苏醒，眯着眼瞧程乐心。
“打扰你了么？不好意思。”程乐心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温顺模样，除了替朋友出头时，像个武装起来的兔子，发起毛来装狮子老虎的，实则头盔下的耳朵都要藏不住竖起来。
“没有。”凌亓反驳，“就这么点时间，还能真睡着？”
又提到睡觉，程乐心实在没忍住：“你睡眠质量是不是不太好？”
“不算差吧。”凌亓如实回答。
“这样啊。”程乐心若有所思，还是补充道，“睡前可以喝一杯牛奶改善睡眠，如果有睡不好的时候就热杯牛奶吧。”
凌亓懒得反驳他，点点头说知道了。
程乐心这才罢休。
“诶。”凌亓的脚尖突然踢两下他的桌子。
“怎么了？”程乐心收拾书本的动作停滞。
“有人说过你很啰嗦吗？”
“……没有。”程乐心的确思考了一阵。
“那我会是第一个。”凌亓暗笑。
程乐心汗颜，继续收拾没再看他。倒不是因为恼，如果自己的啰嗦能改变一个精神心理疾病患者，那他也心甘情愿。
而在凌亓看来对方就是生气了，在意识到事情不对后找补道。
“我开玩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