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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共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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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在夜色中格外刺耳,陆临蹊紧抱着陆砚修的腰,夜风将他的黑发吹得凌乱。右臂的伤口已经止血,但那种刺痛感仍时不时传来——不是来自他自己的伤口,而是陆砚修左臂相同位置的伤。
"你的伤口在疼。"陆临蹊在陆砚修耳边说道,声音几乎被风声吞没。
陆砚修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你也能感觉到?"
"不只是感觉。"陆临蹊将额头抵在Alpha宽阔的后背上,"我能看到你记忆里的画面——你十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左臂骨折,就是同样的位置。"
摩托车突然减速,拐入一条偏僻的乡间小路。陆砚修的声音低沉:"镜像连接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月光被云层遮蔽,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陆临蹊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视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是陆砚修的夜视能力,现在完美地映射在他这个Omega身上。他能清晰地看到路边每一片草叶的轮廓,甚至远处田鼠窜过的痕迹。
"我们得换辆车。"陆砚修在一处废弃谷仓前停下,"摩托车太显眼,而且油箱快见底了。"
谷仓里停着一辆落满灰尘的老旧皮卡。陆砚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工具,三两下就撬开了车门,熟练地扯出方向盘下方的电线打火。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陆临蹊挑眉。
陆砚修的动作顿了一下:"不是我,是你。"
陆临蹊这才意识到,那些关于汽车构造的知识确实来自自己的记忆——五岁时被关在实验室的日子里,他曾经偷偷研究过警卫车辆的构造。
"记忆融合开始了。"陆砚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倒计时还有不到71小时,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坐标位置。"
皮卡发动时发出刺耳的咳嗽声,但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上路了。陆砚修关闭车灯,仅凭夜视能力在黑暗中穿行。陆临蹊则打开手机,研究那条神秘信息提供的坐标。
"太平洋上的这个位置,距离最近的港口有三百海里。"陆临蹊皱眉,"我们没有船,更别说航海经验了。"
陆砚修突然转向他:"你有。"
"什么?"
"你父亲——我是说陆明川,曾经带你去过海上。"陆砚修的声音异常肯定,"在你七岁那年,为期两周的'海上夏令营'。你记得吗?"
陆临蹊的太阳穴突然刺痛,一段被尘封的记忆浮出水面——蔚蓝的海水,摇晃的甲板,以及那个总是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牵着他的手说:"临蹊,记住,大海是我们的第二个实验室。"
"那不是夏令营。"陆临蹊的声音发紧,"那是...某种测试。他们在船上对我做了些什么。"
陆砚修的手突然覆上他的,Alpha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奇异地缓解了记忆带来的痛苦:"集中精神,回忆那艘船的名字。"
陆临蹊闭上眼睛,任由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重组。片刻后,他睁开眼:"新星号,一艘白色科研船,船侧有蓝色波浪纹样。"
陆砚修点头:"现在查查这艘船的注册信息和当前位置。"
陆临蹊快速操作手机,几分钟后,他的表情变得复杂:"注册在开曼群岛,目前停靠在圣塔莫尼卡港,距离我们只有两小时车程。更诡异的是,它计划明天凌晨四点启航,目的地正是那个坐标位置。"
"不是巧合。"陆砚修踩下油门,"他们在等我们。"
皮卡在黑暗中加速,陆临蹊能感觉到陆砚修的紧张通过镜像连接传来。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如果我们真的是同一个基因的两种表现型,那为什么你是Alpha,而我是Omega?实验设计就是这样吗?"
陆砚修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发白:"根据我们找到的资料,原始样本是中性的。植入不同家庭后,环境刺激决定了第二性别的分化。"他停顿了一下,"理论上,我们本可以都是Alpha,或者都是Omega。"
"但他们需要对比组。"陆临蹊突然明白了,"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观察镜像连接在不同性别间的表现。"
陆砚修没有回答,但陆临蹊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那愤怒如此强烈,几乎像是他自己的情绪。
"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陆临蹊继续道,"为什么现在才激活第二阶段?我们都已经二十五岁了。"
陆砚修的声音低沉:"档案里提到过,镜像连接需要双方都达到性成熟,且信息素水平稳定的状态。"他的目光扫过后视镜,"而且...他们可能一直在等一个触发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相遇。"陆砚修简短地回答。
皮卡驶入高速公路,陆临蹊靠在车窗上,看着夜色中飞速后退的风景。他的意识不断与陆砚修的记忆交织,那些陌生的画面却带着诡异的熟悉感——陆砚修第一次分化的痛苦,军事训练时的汗水,执行任务时的冷静判断...所有这些都如同他自己的经历一般清晰。
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能预测陆砚修的动作——当Alpha准备换车道时,他的手已经提前放在了变速杆上;当陆砚修想要喝水时,他已经拧开了瓶盖递过去。
"这太可怕了。"陆临蹊喃喃自语,"我们正在变成...一个人。"
陆砚修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不,我们是两个人,只是共享了某些连接。"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陆临蹊的脉搏点,"记住,镜像连接不是要抹去我们的个体性,而是...扩展它。"
陆临蹊想说些什么,但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后颈腺体处炸开。他痛呼一声,同时听到陆砚修也闷哼出声——Alpha的腺体同样在剧痛。
"怎么回事?"陆临蹊咬牙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按住后颈。
陆砚修的表情变得凝重:"远程刺激。他们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激活了我们腺体中的控制装置。"他迅速查看导航,"再坚持二十分钟,我们就到港口了。"
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陆临蹊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中,他看到陆砚修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抹在两人的腺体上。
"临时屏蔽。"陆砚修解释道,"我的血液中有特殊抗体,能干扰信号接收。"
疼痛果然减轻了,但陆临蹊能感觉到这只是暂时的解决方案。他望向窗外,城市的灯光已经隐约可见。
"圣塔莫尼卡。"陆砚修确认道,"我们得弃车步行,港口肯定有监控。"
他们将皮卡停在距离港口两公里的一处停车场,徒步穿过昏暗的街道。陆临蹊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体能比平时强了许多——他能轻松跟上陆砚修的步伐,甚至能感知到周围几十米内的人体热量分布。
"Alpha的身体素质。"陆砚修注意到他的惊讶,"镜像连接让我们的生理特征开始趋同。"
港口外围的围栏形同虚设,两人轻松翻越。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沿着货柜区的阴影前进,很快看到了停泊在专用码头的那艘白色科研船——新星号。
"守卫比想象中少。"陆砚修眯起眼睛,"只有两个在甲板上巡逻。"
陆临蹊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不对,水下有东西。"他的腺体再次发烫,"我能感觉到...某种生物信号。"
陆砚修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漆黑的水面:"水下探测器?"
"不,是活的。"陆临蹊的声音发紧,"像是...经过基因改造的生物。"
就在这时,船上的探照灯突然亮起,直射向他们藏身的位置。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从船上传来:
"7号A和B,欢迎登船。林教授已经等候多时了。"
陆砚修咒骂一声,拉着陆临蹊迅速转移位置。但已经晚了——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卫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红外线瞄准点在他们身上游走。
"别反抗。"为首的警卫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们随时可以远程激活腺体中的控制程序,让你们生不如死。"
陆临蹊看向陆砚修,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某种无声的交流完成了。陆砚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们跟你们走。"陆临蹊举起双手,"但我要先知道,林教授是谁?"
警卫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会知道的。事实上,你们应该很熟悉他了。"
他们被押送上船,穿过洁净的白色走廊,来到一间宽敞的实验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控制台前,听到动静后缓缓转身。
陆临蹊的呼吸瞬间停滞——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林...爸爸?"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男人——林教授,或者说林明川——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临蹊,好久不见。还有砚修,我们终于见面了。"
陆砚修的身体绷紧如弓:"你不是陆明川。"
"当然不是。"林教授轻笑,"陆明川只是我在陆家的身份。就像我在林家是林教授一样。"他走向两人,"你们可以叫我父亲,毕竟从基因角度来说,我确实是你们的创造者。"
陆临蹊的大脑一片混乱。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有着和他记忆中"父亲"完全相同的面容和声音,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少了那份刻意的亲切,多了科学家的冷静与疏离。
"为什么要这样做?"陆临蹊听见自己问道,"为什么要创造我们?"
林教授走向一个巨大的显示屏,调出一组DNA图谱:"为了突破人类进化的界限。"他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ABO性别系统是人类最大的限制之一,而镜像双生子技术可以打破这种限制。"
屏幕上显示出两个旋转的DNA模型,彼此如同镜像般对称。
"你们是完美的作品。"林教授继续道,"共享感官、情绪甚至部分生理状态,却保持着独立的意识。这种连接一旦稳定,就能创造出前所未有的信息素武器系统。"
陆砚修冷笑:"所以你打算把我们变成活体武器?"
"不,你们已经是武器了。"林教授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只是需要最后的校准。"
一阵剧痛再次从腺体处爆发,陆临蹊跪倒在地,同时听到陆砚修也发出痛苦的闷哼。他的视野开始扭曲,实验室的灯光变成了刺眼的白色,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五岁的自己和另一个男孩被绑在相邻的椅子上,戴着口罩的林教授俯身注射蓝色液体...七岁时的"海上夏令营",实际上是某种水下压力测试...十五岁那年突然的"腺体发炎",其实是植入控制装置的手术...
"停止!"陆砚修突然暴起,挣脱了按住他的警卫。Alpha的信息素如风暴般爆发,雪松薄荷的气息中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攻击性。
令人惊讶的是,所有警卫突然僵在原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林教授的脸色也变了:"你...你怎么能控制其他人的腺体?这不在设计范围内!"
陆临蹊突然明白了——陆砚修不是在释放普通Alpha信息素,而是通过镜像连接,将自己Omega信息素的特性与Alpha的攻击性融合,创造出一种能直接影响他人神经系统的混合信号。
"因为我们不只是你的作品。"陆临蹊挣扎着站起来,与陆砚修背靠背站立,"我们是进化。"
两人的腺体同时发出淡蓝色光芒,那种光芒逐渐扩展,形成一圈可见的能量场。林教授惊恐地后退:"不可能...量子纠缠效应不应该有这种表现..."
"你错了。"陆砚修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只看到了科学的部分,却忽略了人类意志的力量。"
陆临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涌动。通过镜像连接,他和陆砚修的意识正在某种更深层次上融合——不是一方吞噬另一方,而是如同两股溪流汇入同一条河流。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他们身上的蓝光越发强烈。陆临蹊能感觉到船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某种大型设备正在启动。
"第二阶段完成度98%。"船载AI突然报告,"警告:能量波动超出安全阈值。"
林教授的脸色变得惨白:"不...你们不能这样做!如果镜像连接完全稳定,整个实验基地都会——"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震动突然席卷整艘船。陆临蹊和陆砚修同时感到腺体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解脱感——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了。
"控制程序失效。"AI继续报告,"所有样本进入自由状态。"
林教授疯狂地操作着控制台,但所有屏幕都闪烁着警告的红光。船体再次剧烈震动,这次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船要沉了!"一个警卫大喊。
陆临蹊抓住陆砚修的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两人冲向出口,但林教授突然拦在他们面前,手中多了一把注射枪:"你们哪儿也去不了!如果我不能控制你们,那么谁也别想得到!"
他扣动扳机,但陆砚修的反应更快——Alpha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陆临蹊面前,同时释放出一波强大的信息素冲击。林教授的注射枪脱手飞出,他本人也被震退数步。
"你不明白自己创造了什么。"陆砚修冷冷地说,"我们不是武器,我们是新物种的开始。"
船体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海水开始涌入走廊。陆临蹊拉着陆砚修冲向甲板,身后传来林教授歇斯底里的喊声:"你们逃不掉的!第二阶段一旦完成,全球的追踪系统都会锁定你们!"
他们冲上甲板时,船已经严重倾斜。月光下,陆临蹊看到远处有海岸警卫队的快艇正在接近。
"跳!"陆砚修命令道,同时脱下外套裹住两人的头部。
他们跃入冰冷的海水,瞬间被黑暗吞没。陆临蹊本以为会窒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在水下呼吸——不是通过肺部,而是腺体处某种特殊的器官在提取水中的氧气。
"镜像适应。"陆砚修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我们正在进化出新的生存能力。"
他们在水下潜行,远离下沉的船只。陆临蹊能感觉到,随着每一分钟过去,他和陆砚修之间的连接就越发紧密而自然。那些曾经令他恐惧的融合,现在感觉如同回家般安心。
当他们在五公里外的海滩上岸时,朝阳刚刚升起。陆临蹊看着身边同样湿透的陆砚修,突然笑了:"所以,现在怎么办?"
陆砚修伸手抚上他的脸颊,Alpha的指尖温暖而坚定:"现在,我们决定自己的命运。"
两人的腺体同时发出微弱的蓝光,在晨光中如同希望的信号。远处,警笛声隐约可闻,但陆临蹊不再感到恐惧——无论前方有什么,他们都将共同面对。
因为镜像一旦形成,便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