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我爸貌美如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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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不在床上，温凉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秦仲这只老狐狸角角落落都不肯放过，视线仔细巡逻了一遍后，又去开衣柜的门。
温凉屏住呼吸，握紧拳头，想着后路。
秦仲打开衣柜门，仔细地检查着里面每一件衣服。
这时，地上一点寒光反射到温凉的镜片上，他低头看到沈玉藏在床底下，手中紧紧握着水果刀。那点寒光就是从水果刀上发出来的。
温凉蹲下身朝着沈玉使了使眼色，让他把刀子收起来。
沈玉在床底看着秦仲来回走动的脚，心中仇恨膨胀，几乎快吞噬理智，他就等着秦仲过来后用水果刀割断他的脚筋，然后再冲出去用刀子狠刺他的心口。
今天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不用处心积虑地谋划就能轻松解决掉秦仲。
温凉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才对他使眼色让他收刀。他若在这里杀了秦仲，必然会暴露自己活着的真相，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秦仲关上柜门后转过身来，果然朝着床走过来了。
沈玉的刀尖从床底探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割到秦仲的脚腕，温凉慌乱之下用身体将秦仲撞开。
沈玉只好将刀子收回来。
秦仲被温凉着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温凉扶起他，赔笑，“我刚看到地上有一只蟑螂，怕院长踩到。”
秦仲拍了拍衣服，怒道，“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稳重，一只蟑螂都怕！”
“对不起！”
秦仲没心情再逗留在这里了，转身离开了。
*
秦仲走了二十分钟后，沈玉才从床底下爬出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沈玉责怪他。
“你杀了他，警察就会来这里调查，很快你自己也会暴露。”温凉说。
沈玉狡黠地笑道，“这公寓是你在管理的，你住在这里，你可以替我揽下所有罪责。”
温凉无言以对，他实在有点像个小恶魔。
“如果我进监狱了，你将无处可去了。”
沈玉当然知道，温凉这儿是他唯一的藏身所，他也庆幸自己的刀子没有对着秦仲割下去。
他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温医生别生气。”
温凉长长地舒了口气，又转身去收拾东西，但是屋内依然很整洁，秦仲并未破坏什么，他也不知自己在收拾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说，“你不能留在这儿了，秦仲肯定还会来的。你住到我那儿去吧，除了我自己，别人没有钥匙。”
“我要跟冰柜里的那具尸体住在一起吗？”
温凉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另外再找地方。”
“我连活着的你都不怕，还会怕死去的你吗？”沈玉说。
温凉原本紧张的情绪被他搅弄得更糟糕了，他生起气来，“沈玉，我是真的想帮你。”
沈玉不再打趣了，“我只是看你太紧张了，所以开个玩笑，让你放松点。好吧，我去你家住。”
“今晚就过去。”
温凉开始给他收拾行李。
*
那天陆灼喝得烂醉，在酒吧门口被人拳打脚踢后被温凉救下，送回了家里。他一直在房间里剧烈地呕吐，剧烈地哭喊，这哭喊声把也形同行尸走肉，夜夜难眠的陆云臻叫了过来。
他走进他房间是，陆灼已经睡着了。一地都是呕吐物，散发着阵阵恶臭。
陆灼消瘦了很多，脸上都是红的，黑的各种颜色，躺在床上时像一块耷拉的破抹布。
陆云臻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心疼。
他又想起一些往事。
在他流落街头，被人捅了刀子差点没命的时候有个女人曾收留过他一阵子，后来他跟女人分开了，女人快死的时候告诉他，他们有个儿子在孤儿院，他把儿子的照片寄给他。陆云臻看到照片，才想起在孤儿院见过那个孩子。
他去孤儿院找到了陆灼，告诉他自己是他的爸爸，陆灼对他充满仇恨和敌意，在他的印象里，所有来孤儿院的大人都是畜牲和禽兽，他们每天不停施加伤害在那些弱小的孩子身上。
陆云臻看到陆灼身上褴褛的衣服和四处遍布的伤痕，知道这是老天对于自己的报应，他一瞬间有了金盆洗手的念头。他想把陆灼接回去，但陆灼不肯走，拼命对自己拳打脚踢，撕咬自己，无奈之下，陆云臻只好让手下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然后强制带回去。
回去后陆灼就生病了，高烧了七天七夜，醒来后他除了知道自己是被陆云臻从孤儿院带出来的以外，失去了其他所有记忆。
这对陆云臻而言是好事，他不必费心地和陆灼解释他的爸爸为什么会把他丢在孤儿院，又为什么会丧心病狂地找人伤害他。
陆云臻看着陆灼凹陷下去的脸，意识到自己当时那个泄愤一样的谎言伤他有多深。
地上那堆呕吐物同样想让他窒息呕吐，他用双手蒙着脸，在他床边坐了很久。
他陆云臻这辈子到底对得起谁？他谁都对不起，他不配为父，也不配为人。
他替陆灼盖好被子，回去了自己房间。房间的抽屉里放着一把枪，他拿出枪，用手帕仔细地擦拭枪身，他是石岐山的刽子手，但从来没有亲手用这把枪杀过人。
它是这么沉重，沉重得令他的手指几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在微微地发抖。
擦拭完后，他慢慢地举起枪，拿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这些天，他都无法入睡，强迫服下安眠药以后，梦里总是出现那些小孩，他们满身是血地朝着他爬过来，用烧焦的手指掐他的脖子，要索他的命。
陆云臻觉得生不如死，将□□磨灭掉的话，痛苦也会随之一起消失吧。不是为了赎罪，他也赎不清罪孽，不过是自私地为了自己能有个长眠的好觉。
正要扣动扳机时，陆灼突然又闯了进来。
他半夜想起床上厕所，误打误撞地走错了房间，眯着眼睛看到有人坐在床上，定睛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是他亲爹，他正拿着枪抵着自己脑袋。
他瞬间清醒了，冲过去夺取陆云臻手里的枪。
“陆云臻，你疯了啊！”
在争夺中，陆云臻不慎扣动扳机，枪口朝上，一声枪响后，吊顶被打穿了一个窟窿。
陆灼吓得瘫软在地上，陆云臻也一阵后怕。父子俩都清醒了。
“陆云臻你发什么疯啊？你找死吗？！”
“我只是试试枪。”陆云臻道。
陆灼看他那副样子，往日的风发意气已全然不见，像是刚经受过剧烈打击，人一下子没了心气，颓废地像个落魄户。
陆灼知道他可能遭遇什么天大的难事了。
“你……是不是欠人钱还不了？还是被仇人追杀走投无路了？你可别想不开啊。”
陆云臻看着这个儿子，刚才明明还跟活死人一样，现在却忽然精神抖擞地做起他的思想工作。
他自嘲地笑了笑，“发生了天大的事，这次怕是过不去了。”
陆灼夺过他手里的枪，放在床上，挨着他坐着，说，“有什么天大的事会过不去？破产了大不了东山再起，有人追杀你你手里有枪，手下也有人，可以杀回去啊，自杀是孬种行为！”
要是陆灼知道自己小时候被亲爹害过，现在应该巴不得陆云臻立刻去死吧。
“比这两件事情更严重。”陆云臻垂着头。他像一夜蔫了的枯木，身上已闻得出腐臭的味道了。
“你看看我啊，我小时候被你丢在孤儿院不管，无父无母，孤儿院的人也对我不好，我不也好好活下来了。”
陆灼想起陆云臻把他丢孤儿院之事就恨得牙痒痒，他恨他爹，但是更怕陆云臻死。死了他就又变成孤儿了。
虽然这个爹不称职，但总比没有爹好。
陆云臻看向陆灼，他像野草一样，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顽强的生命力。他曾经甚至差点害死他，但他还是活下来了，这些年陆云臻并没有投入多少父爱，他就那么歪歪扭扭地自力更生地长成了大人的样子，虽然桀骜叛逆，但他有着比自己更健全强壮的灵魂。
他更加觉得对不住他了。
“我不配当一个父亲。”
“你也知道啊，知道你以后就好好弥补我，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如果你死了你就更对不起我了。”
陆云臻冷静了很多，至少他不能当着陆灼的面自杀，他已经对不起他够多了，不能再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倒在他面前。
“你呢……活过来了吗？”
陆云臻这场冲动的闹剧让陆灼活过来了一些，但是陆云臻的危险解除后，他又从对他爹的愤怒悲痛中又回到了自己的悲痛里。
他的脑袋又耷拉下去了，好像刚才不过是回光返照了一下，现在死得更彻底了。
他起身，一言不发，慢慢悠悠地走出去。
陆云臻看着他消瘦弯曲的背影，也很后悔，想着找个机会把沈玉没死的事情告诉他。
*
还是失眠，还是被小鬼缠身。
陆云臻在积雪融化的一个傍晚，坐在办公大楼的天台，吹冷风。黄昏的斜阳像一滩巨大的血渍映红了他的脸，他的鼻腔和胸腔里都是血的味道。
风摇晃着他日渐瘦弱空荡的身体，有一瞬间想失足踏空，让自己变成一粒尘埃，让所有罪恶和痛苦都成空。
但又有一瞬间，他又把自己拉回来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他看着高楼底下那些蝼蚁一样努力活着的众生，想起自己卑劣的那些过往，笑起来。
陆云臻啊陆云臻，你从来都是烂人一个，现在装什么浪子回头，装什么良心发现。
他又回去了。他没有死的勇气，这世上最怕死的就是那些坏事做尽的恶人，因为见过别人的死亡，便知死亡是何等痛苦和绝望。
活着吧，烂泥一样活着，自有老天会来收他。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我爸貌美如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