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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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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院判带到!”
孙慈策一脚踹开值房大门,须发皆白的陈院判被推搡着跪倒在地。
殷冬宁端坐在案前,指尖轻叩脉枕。
“陛下最后三日,是谁请的脉?”
陈院判抖如筛糠。
“是、是下官……”
“用的什么药?”
“只是寻常安神汤……”
孙慈策猛地揪住老头衣领。
“放屁!安神汤能喝死人?”
“慢着。”殷冬宁抬手制止。
他从袖中取出张药方,“陈院判看看,这可是你的笔迹?”
老头只看了一眼就瘫软在地。
“这、这不是下官开的!方子里多了味雷公藤,剧毒啊!”
孙慈策夺过药方细看。
“字迹模仿得真像。”他忽然盯住陈院判,“谁能接触到御用药方?”
“只有…只有沈司空曾奉旨督查太医院……”
殷冬宁与孙慈策对视一眼。
“报——”亲卫狂奔入内。
“沈在河在诏狱咬舌自尽!”
孙慈策拍案而起。“怎么可能?我明明让人卸了他下巴!”
亲卫满头大汗。“是…是许首辅的旧部混进去送了毒药……”
殷冬宁突然轻笑一声。“好一招弃车保帅。”
他起身掸了掸衣袖,“孙校尉,随我去会会那位‘忠臣’。”
刑部大牢最深处,许连洲被铁链锁在墙上,听到脚步声抬头狞笑。
“殷丞相来送终?”
殷冬宁示意狱卒退下,隔着栅栏轻声道。
“许大人好算计,让沈在河顶了弑君罪名。”
“胡说什么?”许连洲啐出口血沫,“那疯子临死还要攀咬本官!”
孙慈策亮出药方。
“这字迹虽像陈院判的,但‘参’字最后一勾习惯性上扬,许大人,您批奏折时最爱这么写。”
许连洲脸色骤变。
“更妙的是。”殷冬宁忽然凑近栅栏。“您让沈在河督查太医院,不就是为今日栽赃?”
铁链哗啦作响,许连洲疯狂挣扎,“证据呢?拿出证据来!”
“要证据?”孙慈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沈在河死前写了这个,就藏在舌底。”
许连洲看清信上内容后面如死灰,那分明是他与沈在河密谋的往来书信!
“不可能…他明明吞了……”
殷冬宁叹息,“许大人忘了?诏狱的墙砖会掉灰。”
他指尖轻弹信纸,“沈在河用血混着墙灰,把信重写了一遍。”
许连洲突然癫狂大笑。“是又如何?先帝昏庸,早该换人!只可惜……”
他恶狠狠盯着殷冬宁。“没能连你一起毒死!”
孙慈策拔刀就要劈。
殷冬宁却按住他。“且慢。”
“怎么?心软了?”许连洲讥讽道,“我们清高如雪的殷丞相,终于要脏手了?”
殷冬宁静静看着他。
“我只问一句,小皇子知道父皇是怎么死的吗?”
许连洲笑容凝固。
“看来是知道。”殷冬宁转身,“孙校尉,把这份供词送去给陛下过目。”
许连洲突然嘶吼。“他才七岁!殷冬宁你竟让稚子担这血债!”
殷冬宁头也不回。“所以本相会告诉陛下,他父皇是病逝的。”
孙慈策追出来低声道。“就这么放过他?”
“谋逆大罪自有律法处置。”殷冬宁望向宫墙方向,“但有些真相…不该让孩子知道。”
远处传来钟声,新帝登基大典开始了。
孙慈策忽然发现殷冬宁素白官袍下摆沾着血迹,惊道。
“你伤口裂开了?”
殷冬宁低头看了看。
“无妨。”
“什么叫无妨!”
孙慈策直接扯开他衣襟,三道狰狞箭伤赫然在目,“这是‘路上宵小’干的?”
殷冬宁无奈。
“小伤……”
“放屁!这箭要是偏半分就穿心了!”
孙慈策眼圈发红。“你明知京中凶险,为何非要孤身犯险?”
殷冬宁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轻声道。“因为你在边关。”
孙慈策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
宫墙内传来稚嫩的宣诏声。
“……加封殷冬宁为摄政王,总领朝政!”
殷冬宁整好衣襟,转身时袖摆擦过孙慈策手背。“该去拜见新君了。”
孙慈策攥住那片衣袖。
“你的伤……”
“晚上来王府换药。”殷冬宁顿了顿,“带上你最爱的那坛梨花白。”
孙慈策呆立原地,直到那抹素白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发烫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