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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靳珩是被疼醒的,药物的副作用狠狠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精神力短暂受控的代价是整个系统的紊乱,此刻它们在他脑袋里狂躁翻涌,像是被点燃的烈油,灼烧着每一根神经,腐蚀着每一寸意识,又像是要把脑袋整个撑暴似的,想往外涌也涌不出去。

      他整个人蜷成一团,攥拳用力砸了几下太阳穴,企图用熟悉的疼痛来替代这种诡异的痛感,但是完全没用,靳珩压根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低哑又痛苦的呻吟,喉咙里甚至带着呜咽,只恨不得有人能给他一刀,让他有个痛快的解脱。

      绵软温热的小手贴上他汗津津的面颊,靳珩差点就挥手把虫推开,但他还有意识,知道那是若若,硬生生忍了下来。

      小虫崽泪眼汪汪,靳珩听见了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呜咽,他精神一震,这瞬间仿佛连剧痛都消散了几分。因为没记错的话,若若之前连哭的都是无声的。

      可若若现在却哭得乱七八糟,他努力想说什么,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去发声,只能弄出些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地呜咽。

      靳珩却是欣慰极了,若若他好起来了!那么此刻他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就都是值得的。

      他伸手将小虫崽抱进怀里,若若给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缕温暖,如今,他总算没有辜负这份温暖。

      他抱着若若吸得开心,岑钧这时候推门进来,靳珩一阵尴尬,这才发现他居然在岑钧家里。

      岑钧没多说什么,将手里的粥碗递给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头疼得要炸了……不过应该没事,会好的。”靳珩接过粥碗,自己喝了一小口,才问:“若若怎么样?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他有什么异常吗?”

      “他很好,而且他能发出声音了,虽然他还不会说话。”岑钧的眼眶有点红,“谢谢,靳珩,谢谢你……”

      “啊……呀……”若若趴在他腿上,也想说什么,但是表达不出来,急得脸通红。

      靳珩见状把终端递给他:“说话我们慢慢学,不着急,还是先打字吧。”

      哥哥,要好起来,不然若若心里疼。

      靳珩看着他眼眶里噙着的泪水,伸手轻按他下眼睑,将泪水挤出来,刮走:“放心,我再睡一下就不疼了。”

      岑钧看着若若手上的终端,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靳珩道:“你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拿你的终端给厄霁发了信息。”

      靳珩一愣,表情有些僵硬,但是很快遮掩过去:“他应该没回你?”

      “……没有,信息还是未读状态。”

      “正常的。”靳珩故作轻松,“没看到也好,不然战场上分心可是大忌。”

      喝完了一碗热粥,靳珩觉得状态好一点了,就还是回了自己家,本想睡个昏天黑地,但是被头疼折磨得完全睡不着!

      他必须得想办法让自己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

      雄虫的基因只能做出暂时稳定精神力的药剂,可是副作用太糟糕了,眼下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从雌虫的基因下手,毕竟雌雄配对还讲究个匹配度,说不定就是基因能互补的原因?

      他得回厄霁家一趟,从床上再捡根头发,或者直接拿牙刷也行,然后去研究院分析一下厄霁的机体原构。

      计划成型,走出家门的靳珩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于是前往停泊站的路上,靳珩一直在重新捋思绪,快要登上公共飞行器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想测雌虫的基因,更快捷方式,是联系身在研究院的闻川,让他随便找个几个雌虫测一下机体原构,为什么非得是厄霁的?
      惯性依赖?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像是在催促,或是阻止他继续往深处想,头疼越发剧烈,连视线都跟着有些模糊,靳珩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散,到底还是登上了飞行器。

      他顺利回到上将家,取到了厄霁的头发,然后一路直奔研究院。刚到自己办公室门口,迎面便撞上了闻川。

      对方一眼看出他状态很差,皱了皱眉:“你用了那只药剂?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

      语气听起来带点埋怨。

      靳珩知道最近自己和他的来往过于频繁,这对闻川来说不太公平,但总不能用人家的时候好言好语,利用完了就马上翻脸不认人,他决定忽略闻川的后半句话,努力将两人的话题维持在工作和研究范畴:“不太好,你的推测是对的,那个药剂确实有很严重的副作用。”

      “我现在脑子里完全乱套了,精神力想出出不去,脑袋像是快要炸开一样疼。”

      “对不起……”闻川条件反射道歉。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靳珩侧头看他,“理论是我的,也是我强烈要求你帮忙,这是我自作自受。”

      他伸手拍了下闻川的肩:“别担心,你说药物代谢掉能力就会消失,等我的精神力再度溢散,应该就没事了。”

      “你有空做个脑部检查吗?”闻川还是不太放心,“你这种疼法我怕会造成结构性病变……”

      靳珩也不想用个药剂就把自己小命搭上,他点点头:“稍等,我做个压片。”说着,他将厄霁的头发作成样本,放上机体原构的扫描仪,这才跟着闻川去检查室。

      闻川有些好奇:“新的样本?你对药剂还有其他想法?”

      “还没想明白。”靳珩难得有些许烦躁,“复制雄虫的机体原构片段只能暂时稳定,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我在想……能不能从雌虫这边找找突破口。雌雄之间讲究精神力和信息素的匹配度,会不会其实就是基因片段能互补?”

      闻川没第一时间回话,他垂眸沉思片刻,揪下一根自己的头发递给靳珩:“你也可以用我的试试。”

      靳珩不知道这是不是闻川的试探,毕竟才提到了匹配度的问题,但他没有犹豫,坦然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密封袋,将闻川的头发收好:“那就谢谢闻组长了,放心,我保证,这绝不是什么会对样本提供者造成伤害的研究。”

      闻川的耳朵尖有点红,他别过脸去没有再说话。

      靳珩则是将密封袋里的头发收入口袋,他并没有告诉闻川,必须要有毛囊的头发才能提取机体原构,闻川揪下来的这根,正好没有。

      之后做了脑部检查,闻川看着扫描结果,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靳珩看不懂,只好开口询问:“很严重?”

      闻川指着脑部图像中的一块模糊区域给他看:“确实是药物引起的急性高压反应,这片阴影,就是神经短暂强度过载的痕迹。”

      靳珩并没看出什么阴影,也许是因为没学过所以不知道怎么看?他还起了几分调侃的心思:“博学多才啊,闻组长。”

      他是想活跃一下气氛,闻川却不吃他这套,语气严肃:“很严重。你要是再反复经历这种强压刺激,神经层可能会出现不可逆的结构损伤,简单来说,你可能会永久失去精神力,或者更糟。”

      靳珩老实了,乖乖受教,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休息是必须的,绝对不能连续使用这种药剂,副作用会叠加,短时间内可能造成暂时性感知脱节、思维滞后,幻听幻视,甚至行为失控。”他看了靳珩一眼,又道:“老实说,你现在能保持清醒思考已经是奇迹了。”

      靳珩确实没想到这么严重,所以这药除非紧急情况不能再用了?他本来还想去中度污染的那只虫脑袋里看看的,现在只能作罢。

      不过这药还是在手上准备一只比较保险,所以他问闻川:“你那有新配出来的吗?”

      “你……”闻川给他气个好歹,向来情绪稳定的虫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靳珩连忙解释:“上将说最近不太安全,你看他上战场去了,万一真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有只药剂在手上也能自保,这点副作用和生命比起来,也算不上什么了,对吧。”

      闻川差点想质问厄霁为什么不能保证他的安全,但自己终究没有立场。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去办公室里拿出今天早上刚配好的第二只药剂,交给靳珩前还不忘叮嘱:“一定要谨慎使用。”

      靳珩点了点头,接过药剂低声道谢。之后他回到办公室,取走了刚生成的、厄霁的机体原构图谱,没有在研究院多做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督促他这么卖力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头疼,简直要死要活,让他怀疑人生。

      他一进秘密基地就启动了光脑,将厄霁的机体原构图谱导入系统,连分析条件都没设定,只是重重敲下比对按钮,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头。

      他原本并没抱多大希望,或者说他不觉得会这么顺利,但光脑几乎是瞬间就跳出了结果。

      屏幕上出现了自己那有问题的机体原构片段,豁口被奇异地补全了,就像互相嵌合的拉链,又像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命中注定般地完美。

      靳珩定定地看着,却并不觉得惊喜,相反,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太巧了,怎么会这么巧?这实在是太刻意了……

      忽地!

      他听到了一声轻笑,银铃一般,欢快愉悦的轻笑,带着某种胜券在握的洋洋得意。

      那笑声不属于任何虫,也不从耳边传来,而是从意识深处浮现,就像有人躲在他脑海深处,憋不住地突然笑出了声。

      靳珩条件反射地四下张望,秘密基地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瞳孔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他看见了重影和光的扭曲错位,整个视野都在轻微震荡。

      他想起来闻川说药物的副作用包括幻听幻觉,但靳珩可以确认,刚刚的笑声绝对不是幻听。

      是星骸。
      它心情很好,它没憋住,它笑了。
      为什么?

      因为靳珩刚刚发现了自己的基因链和厄霁的可以完美嵌合。

      它一直在期待这一刻!

      就在这一瞬,无数原本模糊不清的线索仿佛被一根线拴住,倏然串联起来,但是越发剧烈的头疼也如期而至,这次靳珩无比确信,星骸就是在阻止他深想!

      他捂着脑袋趴跪在地,疼到眼前昏黑,耳鸣的震颤几乎盖过了所有声音,但他始终没有放弃思考。

      他强撑着意识一点点倒带。

      从自己发现若若被轻度污染的时候,大概率同时就也被星骸盯上了,它发现了自己有不一样的知识,可以为它所用,所以它开始引导自己。

      出现在地表的魊母是星骸做的手脚,那个正好让他掉在厄霁身边的裂隙也是星骸开启的,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能这么顺利地和厄霁产生交集,进而绑定?

      冷冻舱是星骸让他发现的,它引导着自己一点点去深度了解它,再诱发种在若若精神力海里的污染来刺激,甚至不惜暴露它的一部分弱点,星骸的目的却始终明确,它在时刻鞭策监督靳珩,让他努力地研究分析机体原构!

      如今它终于得偿所愿,因为靳珩终于发现了自己和厄霁的基因链可以完美嵌合。

      “有什么不好呢?”意识深处,属于星骸的笑声清脆又缠绵,“你不会再头疼了,我是在帮你啊。”

      扯蛋!

      靳珩当然不相信星骸会这么无私,既然嵌合,那么反过来,自己的基因链也可以补给厄霁。

      所以,它惦记的是厄霁,星骸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厄霁!

      虽然靳珩一时还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但他知道,这个研究得停下来,他必须要停下来。

      也许是读到了他的想法,星骸生气了。

      下一秒,靳珩脑中的疼痛如潮水般疯狂涌上,骤然突破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那感觉已经不能在用简单的疼痛来形容,整个大脑像被活生生剜开,仿佛所有神经都被拽出、撕碎,又反复碾压。

      靳珩没能再撑住,眼前一黑,意识彻底坠入深渊,但他反倒是觉得解脱了。

      这之后靳珩一直浑浑噩噩,他拒绝再给星骸当棋子,头疼始终没有缓解,他能思考的时间不多,但是也大概理出个思路来。

      星骸对虫族的渗透是缓慢且低效的,只有关于基因方面的研究才能让它的计划产生质的飞跃。

      提出机体原构猜想的Z研究员是雌虫,也许星骸可以污染雌虫但是不能影响雌虫?也许只有雄虫在特定的状态下才能听见它的低语?

      所以星骸找上了自己。

      想到这里靳珩忍不住自嘲,厄霁的推断其实也没错,自己确实一直不自觉地在为星骸做事。

      只要这个研究不继续下去,星骸就没法达成目标,但如果研究不继续下去,就没办法解决自己头疼的问题……

      太难了。

      靳珩疲惫地闭上了眼。

      他太疼太疼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混乱中察觉到身边有人,这不是第一次,星骸又试图来扰乱他的认知!靳珩很愤怒,他将星骸幻化的人影压在身下,死死掐着喉咙:“去死,你去死……!”

      身下面容模糊的人挣扎不休,靳珩像疯了一样,眼底全是怨毒与狂乱:“你休想控制我!休想!”

      下一瞬,他被一股劲风掀飞出去,待到眼前颠三倒四的画面静止,靳珩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岑钧抱着被掐晕过去的若若,惊恐又戒备地盯着他。

      他差点把若若掐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靳珩近乎崩溃,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带他走,别再来了,我没办法控制……对不起……”

      岑钧惊魂未定欲言又止,却终究担心若若,抱着小虫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秘密基地里恢复寂静,只剩靳珩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具没有情绪的空壳。许久之后,他松了松僵硬的手指,下定了决心。

      就这样吧,只要自己消失,所有虫就都安全了。

      而且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个机会,说不定他可以穿回去,是好事呢。

      他要回家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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