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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靳珩怀疑那个所谓的身体恢复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效果太好了,连头疼似乎都抑制了些。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原本已经枯竭的身体,迅速变得精力充沛起来。这不符合一般药剂的规律,所以大概率也有糟糕的副作用。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没所谓,反正他也没打算活太久,等副作用爆发的时候,他就了结自己,傻子才去硬抗那翻倍反噬的痛苦。

      他静静注视着自己掌心颜色,从病态的苍白肉眼可见地转为红润,靳珩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好像有好一阵子没体会过这种完全没有病痛,浑身轻松的感觉了。

      靳珩本以为今天能睡个好觉,但晚上祁峤来到了实验室里。

      詹铭不在,靳珩觉出了些许危机感……

      他能猜到那只昏迷不醒的雌虫对祁峤来说应该很重要,可能不亚于厄霁对自己的重要程度,所以祁峤这个点出现在这里,就只能是来报复的。

      倒也不是说怕了,但靳珩确实贪恋现在的身体状态,他抿了抿唇,道:“如果明天詹铭没有雄虫信息素腺液抽取,那只雌虫就连机会都没有了。”

      祁峤的眼底有种奇异的兴奋:“给你注射的药剂,美妙之处在于,药效期间,身体可以承受一切创伤,你仍旧会觉得疼,但不会虚弱,也不会疲惫,任何身体机能都不会受到影响,是不是很神奇的东西?”

      靳珩眸光微闪,到底还是有些犯憷,他一个在法治社会里顺风顺水长大的人,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这种境地?他不怕死,但还是有点儿怕疼的。靳珩决定给予祁峤他想要的情绪回馈,免得这家伙达不到目的恼羞成怒,变本加厉地折磨。

      靳珩的眼底浮现出了惧意:“你……你要做什么?”

      祁峤拿出了一个项圈,和厄霁曾经戴过的很像,大概是雌奴通用的抑制装置?靳珩缩了缩脖子,但心下其实松了口气,如果是“羞辱”这一类的折磨,倒是轻松很多。

      “雄虫阁下们都这么喜欢玩虐待,我等实在是不能理解,机会难得,不如让我也体验一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乐趣。”祁峤说着,打开了一旁的录像装置。

      靳珩愣了愣:“为什么要录……唔——!”冰冷的项圈上颈,靳珩才意识到这不是个单纯的项圈,它有着类似订书针似的装置,扎入皮肉卡死在脖子上,如果强行拆卸怕是会撕裂血管,失血过多而亡?

      “这么好的素材,不留着给其他雄虫阁下们掌掌眼多可惜?好让他们也知道,不是所有的雌虫都是那么逆来顺受的。”

      这是打算要公布出去?在赤冥搞平权刚有起色的节骨眼上?靳珩皱眉,忍不住劝道:“这会激化雌雄的矛盾……你多久没关注过主星的新闻了?不是所有的雄虫都……”

      啪——

      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打断了他的话,靳珩被迫偏过头,耳鸣震得他眼前发黑,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片刻之后强烈的屈辱感涌了上来,长这么大被扇巴掌是头一次,原来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豁达。

      祁峤看到他崩塌的表情,终于感到了一丝餍足:“矛盾激化了又怎样?雌虫已经活不下去了,我早烦透了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窝囊废!弱者却没有弱者的自觉,就像现在这样,如果雌虫真的反了,你们又能做什么呢?”

      “乖乖戴上项圈,被圈养、配种、提供精子和信息素,成为稳定的繁育工具,这未尝不是另一种延续虫族方式。”

      靳珩摇了摇头,他不认同,虽然虫族现在的制度很离谱,但祁峤的理想国却是另一个极端,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可说到底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个从蓝星来的无辜的可怜人,管虫族这些傻逼内讧干什么?连真正的敌人都搞不清,虫族要全都是祁峤这种自以为是的虫,真是早就完蛋了!

      像上将那种理智清醒,遗世独立的,真是少之又少。

      想到厄霁,靳珩心口一酸,还有点委屈的情绪不受控制涌了上来,他咬唇不去看祁峤,也不再试图和他讲道理。

      祁峤不喜欢他的反应,没有看到靳珩的惊恐崩溃,他眯了眯眼,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不可一世:“现在,跪下。”

      靳珩没有倔,但他也没有恐惧,膝弯一软,不卑不亢,笔直地跪了下去。

      他的脸颊是肿的,脖子上流着两道蜿蜒的血迹,明明处于劣势,明明只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冷静从容到不像一只软弱的雄虫。

      祁峤的眼神暗沉,凶光隐隐在里面酝酿,他扯了扯唇角:“我现在理解雄虫为什么喜欢暴力,因为对于不听话的虫,就是要打到他们服软为止!”

      他话音刚落,鞭子便带着锐响呼啸而来,重重落在靳珩后背。

      力道狠辣,仿佛连骨头都能劈开,靳珩身体一震,背脊僵得笔直,像一根被强行绷紧的弓弦。疼痛迟钝地炸开,过了半晌才真正传入神经,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是生理性的,也是真他妈委屈。

      他咬着牙,脑子里乱成一团,却止不住地在心底咆哮,老子哪里不听话了!让跪不是也跪了?!还要怎么样?

      傻逼!除了厄霁,整个虫族都是一群傻逼!让星骸统统寄生算了!

      靳珩被激出了血性,眼眶通红,明明在流泪,却完全没有那种被踩进泥里卑微,他目光灼灼,唇角还带着一抹冷笑:“你是说,你共情了施虐者的爽点?”

      “这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和你口中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雄虫又有什么不同?”

      “立场倒置,你就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样子。”

      祁峤闻言心中一震,手上的鞭子差点落地,随即恼羞成怒,越发没有分寸地挥舞起来。鞭子划破空气,很快就在靳珩背上划出了纵横交错的痕迹,破损的衣服渐渐被血迹浸透,那只本就娇弱的雄虫,没一会儿就撑不住趴伏在了地上。

      他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背上殷红一片,面色却是煞白,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咬着自己的手指,喘息声细碎而紊乱,即便竭力压抑了,却控制不住破碎的呻吟。

      祁峤挥鞭的力度却越来越轻,到后来甚至觉得手上的鞭子有千斤重,他看着靳珩咬破了手指,血和汗混在他的脸上,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颤抖,只越来越觉得,那个输得一败涂地的虫,是自己。

      靳珩说得对,他没有半点复仇的快意,他实际上不想看到任何虫被鞭笞虐待。

      一种滞后的、令人反胃的自我厌恶猛然泛滥,让祁峤觉得窒息,他丢了鞭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录像并没有终止,冷白的光线下,画面正中那只遍体鳞伤的雄虫,似是想要回到简陋的实验床上,他以手撑地,试了好几次,却都没能顺利站起来。

      最终他只能放弃了努力,勉强调整成蜷缩的姿势,双臂环住自己,侧脸埋在手臂中,用最本能的方式给予了自己些许安全感。
      录像还在继续,地上的雄虫渐渐没了动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已经晕死过去。

      ……

      这次的魊兽潮格外“识相”,像是知道厄霁赶时间,魊兽没有再出现上次类似智力进化的异常行为,甚至在第二波魊母被斩杀之后,裂隙就直接呈现了闭合趋势。

      这不正常,但厄霁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将唐烈留在原地,命其确认裂隙完全关闭,自己则以最快速度赶回主星。

      第七区,靳珩的地下实验室外。

      空气莫名有些沉闷,谢砚将回收的终端递上,总结汇报了初步探查的情况:“没有闯入和打斗痕迹,也检测不到异常精神力残留。初步判断……靳珩阁下是自愿离开的。”

      厄霁接过终端,没说话。

      走流程他应该将靳珩的终端上交雄保会,但现在哪有这个时间,他按照之前留意到的密码输入,却被限制了访问。

      厄霁心头一空,既难堪,又焦躁,一时竟不能分辨靳珩的用意,是为了防别的虫,还是只是为了限制他看?

      他愣了好几秒不能正常思考,直到被谢砚唤回神。

      “上将,接下来的行动,请指示。”

      厄霁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冷声下令:“上报雄保会,这是这个月的第三起雄虫失踪案件,启动一级预警方案。”

      谢砚愣了一下:“但是您……”

      厄霁打断了他:“我已被靳珩阁下解除雌君身份,不会受影响。”

      是了,这才是靳珩主动解除婚姻关系的原因,到了这种地步,靳珩都在为他考虑。

      厄霁头一次痛恨靳珩的与众不同,如果他能像其他雄虫那样,需要依靠、需要被保护、哪怕脆弱一点也好。

      可他不是!

      他有主见,满身秘密,叫虫猜来猜去也猜不透!

      再看向手上的终端,厄霁已经能跟上思路,若是靳珩不想让他看,肯定会直接砸掉,不会特意留着。这就是他留给自己的线索,密码是只有他们才知道、有特殊意义的数字组合。

      厄霁甚至都没往自己的生日上想,他条件反射想到的是那个平平无奇的早上,他带着完成任务的心情,来到了婚配所的门口,矜持又羞涩的靳珩早已在等待……

      他颤抖着手将输入了那天的日期,毫无意外地,顺利解锁,那一瞬厄霁只觉得心口酸疼,差点忘记了要怎么呼吸。

      厄霁先翻阅了联系人,发现靳珩失踪前真正联系过的只有两只虫,闻川和赤冥。

      给赤冥的是延迟发送的三条短讯,看似简短,信息量却沉甸甸的。

      云琅似乎和赤冥有点关系;靳珩说”他不想玩了要回家了”;最后,他还把自己托付给了赤冥。

      像是……在交代后事,厄霁心中发紧,又点开闻川的对话框,见靳珩用上了“务必”“一定”等字眼,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

      在自己离开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回家是那么轻松容易的事,何必等到现在?又为什么,靳珩选择什么也不跟自己说,就这样不告而别?

      厄霁翻阅终端的手指不自觉发颤,他很快发现了一堆录音文件,录音的时间点跨度很大,最早可追溯至靳珩初入研究院,最近新录的几条,时间戳是一天前。

      他知道这是重要的信息,却下意识地不想让其他虫听到,他命谢砚守在地下实验室的入口,不许任何虫进入。

      地下实验室安静得可怕,终端的荧幕亮着,反照出厄霁紧绷到几乎有些扭曲的脸。

      他按下了播放键,终端里传来靳珩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不再活泼黏糊,而是冷静、坚决,同时掩饰不住地虚弱,疲惫。

      “这里是第七区搬迁时的遗留项目……”

      厄霁条件反射地跟随靳珩的讲解,来到了他曾经以为的,靳珩帮着星骸做实验的下层空间,他发现了维修室里的白骨,看到了主控台插着的钥匙卡,又亲自确认了那四只仍有生命体征的冷冻舱……

      这里的一切仍旧是他上次看到的样子,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就是不一样了。

      靳珩对这里了解得越详细,越不能洗脱他的嫌疑,那长时间的静默停顿,也更像是靳珩决定隐瞒什么的斟酌和思考,直到后面越来越语无伦次。

      他说他很疼,他痛苦地喘息,跟意识里的未知生物对抗,却最终败下阵来。

      厄霁紧张地听着他干呕,咳嗽,听着那窸窸窣窣一片混乱的挣扎音,恨不得钻进终端,将录音里的虫抱起来,可他却只能这么听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段录音终止的时候,靳珩的喘息甚至都没有完全平复。

      厄霁没办法去想象靳珩痛苦,不是因为不能感同身受,而是因为这会让他方寸大乱,让他无法思考。他像是被割裂了,私人情感被他封存压抑,理性思维本能地维持运转。

      靳珩传递的讯息和很明确,他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星骸的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包括他忍着极度的痛苦,也挣扎着要说的星骸弱点,这足以推翻厄霁关于他和星骸是同伙的结论。

      不是星骸同伙,但也不是虫……

      靳珩说他是人类。

      厄霁突然不敢想他到底误会了多少,他从来没想过还有第三种可能性。

      不是虫,是人,无意中来到这里,所以查不到过往信息,所以只能装作失忆,所以精神力溢散,所以总是无意间暴露出各种异常,所以要用各种谎言来隐瞒自己的身份。

      扪心自问,如果在一开始就得知靳珩是外来物种,自己确实会将他囚禁起来,严密看管,甚至不惜使用非常手段,也要从他口中撬出他的真实目的。

      靳珩的隐瞒欺骗导致他疑点重重,厄霁没办法对他建立信任,但靳珩如果不隐瞒欺骗,他们两又绝对没可能走到这一步,这是个没办法说清是非对错的事情。

      厄霁突然想到两人吵翻时,靳珩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是喜欢你,难道这样也是错了吗?”

      他捏紧终端,被莫名的情绪弄得心中发堵,焦躁难安,他开始全然相信靳珩的话了,可难道太迟了吗?

      好半晌,厄霁才勉强收拾了心情,点开下一段录音。

      这一次,曾经无坚不摧的心理防线被轻易击碎,让厄霁瞬间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靳珩都决定要走了,却还想着给他留后路,他大概不知道八百毫升的雄虫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足够雌虫做四十次精神力梳理,意味着厄霁在往后的岁月里,不需要再依附于任何雄虫。

      而且甚至到了这种地步,靳珩都还要骗他!为了让自己没有心理负担,他承认一直在帮助星骸,只为了让他不要对自己产生质疑……

      靳珩确实不是雄虫,因为没有雄虫可以温柔到这种地步。

      “就这样吧,上将。”

      就这样?什么叫就这样?

      谁允许你就这样?不可能就这样!

      单方面的再见不能作数!

      厄霁压下热涨发酸的眼眶,拨通了闻川的通讯:“我需要你启用上次寻找我和靳珩的装置,帮我定位他现在的位置,他在星盗手上,处境非常不乐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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