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合同，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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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最后几天，比沈兆准备求婚的消息更早出现在林暄和手机里的，是台风。
周四走进公司，窗外艳阳高照，台风可能自上海登陆的消息出现在城市的角角落落，但只要没放假，人们总是准时走进办公楼打卡。
姜言不在，沈兆正大光明地筹备。
“我赌台风最多两天就走了，那我就能赶上九月一求婚，餐厅、花、戒指、理由我全想好了，一号正好周日，我就说庆祝第二天言言要入职瀚阳，约出来吃个饭……”
沈兆站在公司进门的地方进行他的预备演讲，林暄和进门的时候，讲到订的花。
“花就是红玫瑰，99朵，超大一束，”沈兆很激动，两手环抱比出大小，“周日早上再去取，餐厅我提前去过一趟，跟服务员商量了一下藏花的地方，有个小隔间，就是怕会把花压坏了。”
台风要来了，公司里的人都等着放假，也就干脆不忙工作，认真地看着沈兆进行他慷慨激昂地求婚预演。
求婚讲完了扯到恋爱故事，这个林暄和知道。
沈兆和姜言是高中同学，听沈兆说，姜言是他们学校的校花，高三那年他们就谈上了，毕业之前，沈兆拿到国外学校的offer，姜言则要留在国内读大学。
异国恋谈了六年，中间吵过架，就是没分手，吵的最凶的一次是沈兆决定继续读研的时候，说是吵得凶其实说了两句就停了，然后姜言在电话那头哭，沈兆在电话这头哄。
后来沈兆回国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找林暄和喝酒，喝醉了抱着垃圾桶吐，一句话嚷嚷了一晚上，沈兆说，他要攒钱，娶姜言。
“钻戒订的不太大，现在还没这么多钱，之后一定再补一个给她……”
抱着垃圾桶吐什么的，沈兆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题还是扯回求婚。
Joy走进公司的时候，沈兆的演讲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指关节在玻璃门上扣了两声，沈兆停下转身，“Joy女士，你迟到了。”
“扣我绩效之前最好查一下昨晚的监控，我加班了三个小时，按照你定的规章，我有理由迟到。”Joy理直气壮。
沈兆耸肩，“好吧。”
“瀚阳的合同我大概拟好了，这个项目的哪位男士愿意去帮我送一下合同，顺便把修改意见完整转述给我。”
沈兆甚至没有犹豫一秒，扬手一指林暄和，“暄和去，正好，今天下午大家就放台风假吧，之后三天连休，你对完合同就回家吧，修改意见什么的邮箱联系。”
林暄和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Joy直接比了个OK转身进她的办公室打印合同去了。
虽然林暄和也不会拒绝。
走进瀚阳办公楼的时候，天有些阴。
临近中午下班的时间，前台告诉他宋总监一个小时前刚刚出去，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跟沈兆说完这个消息，林暄和顺便谴责了他工作时间讲故事的恶劣行径。
沈兆回他：你直接找顾易冬不行吗，机会啊机会啊！这就是机会啊！
林暄和没搭理他，锁了手机准备退而求其次问问宋熙然的助理在不在。
“林暄和。”
林暄和看过去。
前台的女生礼貌问好，“顾总好。”
顾易冬微笑点头。
“顾总。”林暄和叫了人。
“你怎么在这里，找熙然吗？”
顾易冬像是下班的样子，黑色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穿着里面的浅色衬衫，似乎是早上去了什么正式的场合，他今天打了一条墨绿色的领带，手表被西装外套盖住，林暄和没看清。
林暄和观察完顾易冬的衣着，捏着手里的文件夹点头，“之前合同要修改的地方Joy弄好了，让我带过来。”
顾易冬点头，“熙然早上就走了，今天应该回不来。”
林暄和“啊”了一声，没听出来这句话是什么走向。
可能是林暄和的表情太呆，顾易冬笑了一下，“跟我上来吧，我帮你找法务。”
前后踏进专用电梯，林暄和有点不好意思，“顾总下班了吧，其实我过几天再来一趟也可以的。”
顾易冬按了16层，回头看了他一眼，“你……”
“什么？”林暄和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
“林暄和，你喊我顾总，我总觉得别扭。”顾易冬有些无奈，语调带着笑。
林暄和捏着文件夹的手放松了一些，也笑了一下，“那，顾易冬？”
“嗯。”顾易冬应声。
电梯门打开，顾易冬拿手挡着门，示意林暄和先出去。
林暄和跨出门，有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士迎上来。
“顾，诶？”
顾易冬走到林暄和身前回他一句，“客人。”又问他，“你什么事？”
“哦哦，以为你已经下班走了，”男人手上拿了两个文件夹朝顾易冬扬了下，“两份文件找你签字盖章。”
顾易冬抬手指着办公室的方向，“一起进来吧。”说完领着两个人走过去。
16层从电梯出来左右有两个办公室，中间空的位置摆了两张大办公桌，看起来像是助理坐的位置，桌上文件很多，人不在，应该是下班了，电梯这一面还隔出来一个小隔间，林暄和看了一下，应该是个茶水间。
顾易冬按指纹锁开门，林暄和跟着进了办公室。
“你坐着等我一下。”顾易冬跟林暄和说。
顾易冬的办公室不算特别大，很简约的风格，有一套黑色沙发，一个办公桌，还放了一个长的会议桌。
天已经彻底阴下来，透过玻璃幕墙，云层压下来，林暄和想起自己没带伞。
在单人沙发和长沙发之间纠结两秒，林暄和坐在了正对办公桌的单人沙发上。
顾易冬处理完文件，男人火急火燎地往外走，甚至没来得及跟林暄和打个招呼。
“你等等，”顾易冬叫住他，“下楼看看人力外包项目的法务还在不在，让他们上来一下。”
男人脚步没停，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易冬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西装外套搭在座椅靠背上，“要喝什么吗？”
林暄和愣了一下，想起来外面两张桌子都空着，“就温水吧。”
顾易冬点头，“稍等。”
顾易冬去茶水间倒水，林暄和把文件放在茶几上，长出一口气。
太紧张了，林暄和批评自己，不自然容易露馅。
顾易冬把玻璃杯放在他面前，在长沙发上坐下，“沈老师不给你们放台风假？”
“放的，对完合同我就放假了。”
顾易冬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开车来的？”
林暄和摇头，“地铁。”
顾易冬像是还想问什么，但办公室门被敲响，开会的时候见过的法务对接人进来了。
合同问题不大，修改意见林暄和拿笔简单记几个字，就很清楚了。
他们交流的时候，顾易冬就坐在沙发上安静听着，偶尔拿出手机回消息。
风发出呜咽掠过办公楼，惊扰到了坐在里面的人。
林暄和喝了口水，细节已经确定完，法务对接人跟顾易冬告辞出门。
顾易冬看着外面的天气皱了下眉，“看着要下雨，我开车送你回吧。”
“啊？”林暄和愣住了。
“还是你有人接？”
林暄和摇头，“没，那谢谢啦。”
“没事，”顾易冬起身去拿他的西装外套，“林暄和。”
“嗯？”
顾易冬带着他走出办公室，离开前顺手关了灯，“你是不是没有我微信？”
办公室暗下来，顾易冬从阴影里往外走。
林暄和回头的时候，正好和他对视一眼。
嘴比脑子快，林暄和回答：“我有。”
顾易冬关上门，听到这句愣了一下，“高中那个？”
林暄和心跳又快起来，但自己说出去的话也只能认下，“嗯，高中那个。”
顾易冬笑了下，和他一起走进电梯，“你竟然还留着？”
电梯下行。
林暄和的心率上行。
“一直没删，你不用了？”
顾易冬点头，林暄和站在他侧后方，看不见他的神色。
一句为什么在嘴里嚼了一遍，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直到电梯到达负一层，顾易冬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跟他解释一句，“换了个手机号，那个微信就不用了。”
林暄和心陡然一跳，告诫自己不能再往下问了，“嗯，那我重新加你吧。”
顾易冬从外套口袋拎出车钥匙，对着辆灰色的保时捷makan按了下，“先上车吧。”
林暄和坐上副驾，自觉地扣上安全带，然后掏出手机，对着顾易冬递过来的二维码扫了一下。
地库信号不太好，圆圈转了两下，才跳出那个林暄和看了很多遍的个人名片。
林暄和发了申请，没等几秒顾易冬就通过了。
“下次要是熙然不在，也可以直接找我。”顾易冬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好，我知道了。”林暄和把手机锁屏扣在腿上。
上车的时候太紧张，他这时候才闻到车里淡淡的香水味，大吉岭茶的味道。
香味在鼻尖放了个烟花，庆祝他快冲上天的好运气。
车子开出地库，林暄和给顾易冬报了公寓的地址，顾易冬想了一下，说认识路。
车开上主路，或许是风太大，也可能是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路上没有很多车。
林暄和视线扫过换挡杆后面的小空间，里面有包烟，是拆过的。
那天消防通道里顾易冬指间夹着的那根烟又飘回林暄和眼前。
“顾易冬。”
“嗯。”
林暄和斟酌着用词，“你抽烟吗？”
红灯，汽车停住，顾易冬同样扫了一眼那包拆过的烟，似乎是确定了这个问题的来源。
“偶尔，加班的时候。”
林暄和“哦”了一声，其实他想问顾易冬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问题有点冒犯，于是话题没有下文了。
车里有点安静，林暄和思绪飘忽。
顾易冬其实变了很多，跟高中相比。
高中的顾易冬，并没有很温柔，带着少年该有的张狂和活力，可能还有点叛逆。
顾易冬从小跟着奶奶在浙江读书，父母则到上海来创业，林暄和记得顾易冬的奶奶在他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之后，顾易冬就是一个人。
高中的顾易冬打架斗殴都干过，老师叫家长发现家长没人来的了，再加上顾易冬的家境也算不错，老师久而久之也就不管了。
林暄和记得，高一的时候，顾易冬成绩一般，体育很好，运动会三千米跑了第三，还超过了几个体育生，再加上那张脸，那个身高，第二天就收到几封情书。
不过顾易冬收了吗？林暄和记不清了。
顾易冬跑步的照片被班主任发到班级群里，林暄和存下来，洗出来，夹在了课本里。
高中的顾易冬属于班里最让人省心的一部分人，这里特指学习上，作业按时交，可能是抄的，可能是写的，反正交了，考试也不作弊，顾易冬的父母不会因为成绩骂他或者夸他，他自己也没什么所谓，甚至没有明显偏科。
高一结束时，七选三，顾易冬选不出来，交选科意向表的时候，随手勾了三个。
当时有人问他怎么选的，顾易冬拎着笔转了两圈，回他，挑了三个笔画最多的。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顾易冬侧头看他一眼。
林暄和才发现自己笑了，“啊，就是，突然想起来你高中选科的事情。”
“嗯？什么事情？”顾易冬很疑惑。
窗外树枝摇动，风雨欲来，车里的气氛倒是不那么尴尬了。
“你高中选科说自己挑了三个笔画最多的，是真的还是你瞎编的？”
顾易冬笑了，不是那种礼貌疏离的微笑，带了点高中时候的张扬，“是真的，选不出来，本来准备抽签，觉得有点麻烦，干脆数一遍笔画了。”
林暄和有点惊讶，“我以为你是胡诌的。”
顾易冬摇头，“我成绩不好，选什么都差不多，就看运气了。”
“没有不好。”林暄和条件反射接了一句。
顾易冬看他一眼。
林暄和想把微信的撤回键安在嘴上。
顾易冬拨下转向灯，“我记得，你有一次跟我考了一样的分数，被班主任骂了一节课。”
“忘了吧，有点丢脸。”
其实不丢脸的，林暄和想，他偷了那次贴在教室后面的成绩单，塞进文件袋里，藏起来了。
车拐进小区大门，林暄和指了方向，顾易冬停在楼下。
解开安全带，林暄和拿上文件夹下了车。
关门之前想起来没有告别，于是又转回去，跟顾易冬说再见。
顾易冬点头，也说再见。
林暄和回到家，给Joy和沈兆都发了消息，雨就顺着风打到窗户上。
顾易冬回家了吗。
他们加了微信啊。
林暄和点开被他备注为顾易冬的微信号，打字：下雨了，你到家了吗？
发送。
想了想又补一句：谢谢今天送我回来。
发送。
顾易冬没回，应该是还在开车。
林暄和等了十几分钟。
顾易冬：刚到家。
顾易冬：不用谢，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合同，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