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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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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警员戴着白手套,用镊子和精密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主机箱主板角落那个不起眼的微型接口保护盖,取出了那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缓存芯片。它看起来平平无奇,沾着一点机箱内的灰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小小的芯片上,仿佛它承载着揭开死亡谜团的关键。韩渊站在旁边,像一尊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眼神锐利得能穿透芯片外壳。曹滕推了推眼镜,也带着一丝专业的好奇。倒是许霰显得格外懒散。
技术警员将芯片放入专门的便携式读取设备,连接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复杂的程序界面飞速滚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内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和窗外呼啸的风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霰懒洋洋地靠在一张还算干净的办公桌边缘,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似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窗外被封锁的楼下空地,以及远处城市模糊的天际线。
“有了!”技术警员突然低呼一声,打破了沉寂。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韩队!曹法医!真、真有东西!虽然只有极其短暂的几毫秒数据残留,而且大部分都损毁了,但……我们恢复了一小段数据库查询日志的片段!”
韩渊一步跨到电脑屏幕前,曹滕也凑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着一行残缺不全的代码和字符。
代码在“XinMao%”和金额大于五百万的地方戛然而止,后面跟着一个连接中断的错误提示。
“鑫茂贸易!”韩渊的眼神瞬间亮得惊人,“刘昌死前正在查这个‘鑫茂贸易’的大额转账记录!金额超过五百万!这就是关键!他的死,绝对跟这笔钱,跟这个‘鑫茂’脱不了干系!”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许霰:“许霰!听见没?!鑫茂贸易!给我查!查它祖宗十八代!查它跟普惠金融的所有资金往来!特别是近期超过五百万的!我要知道这钱从哪来,到哪去,背后是谁!”
许霰这才回过神来,“啊?哦,鑫茂贸易是吧?行,韩队,我这就……”他作势要去拿自己的包,才想起来行李还可怜巴巴地躺在机场。
“用现场的!”韩渊不耐烦地一指旁边一台还没被破坏的备用电脑,“权限我给你开!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挖!”
许霰认命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走到那台电脑前坐下,开机。韩渊就站在他身后,像一尊煞神,无形的压迫感几乎凝成实质。
许霰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带着审视和催促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后颈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盯这么紧干嘛?怕我跑了还是怕我偷吃电脑?
许霰内心疯狂吐槽,手指却在键盘上流畅地敲击起来,登录内网系统,调取工商、税务、银行等关联数据。
屏幕上,关于“鑫茂贸易有限公司”的信息迅速罗列出来。注册资本不高,经营范围普通,法人代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许霰的目光,却精准地扫过那些看似正常的报表和流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复杂的查询指令。
很快,几条指向明确但金额分散、经过多次拆分和包装的转账记录,如同隐藏在深海中的暗流,被他的数据网悄然捕捞上来。
这些记录最终都隐隐指向一个模糊的、离岸的影子账户,而其中一条拆分前的原始记录,金额赫然超过了五百万!时间点,就在刘昌出事前一周!
许霰的心脏微微收紧。证据链正在形成。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韩渊紧盯着屏幕,眼神越来越亮,那股找到突破口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可惜,他目前是没办法办了。
许霰唏嘘。
就在这时——
“韩队!”一个年轻刑警——沈源,正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脸色有些发白,手里拿着一个正在震动的手机,“陆、陆厅长电话!直接打到现场了!找您!”
韩渊眉头瞬间拧成死结,脸上的兴奋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打断的暴躁和更深沉的凝重。他一把抓过电话,走到窗边,声音压抑着:“陆厅,我是韩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即使隔着距离,许霰敏锐的听觉也能捕捉到只言片语:
“……韩渊!案子影响极其恶劣!□□还没平息,又爆出凶杀?!舆论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省里领导高度关注!要求尽快平息事态!……证据链……指向明确?……个人债务纠纷?……社会影响……尽快结案!”
许霰心里有些奇怪,怎么这个陆厅长比他还急……难道……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韩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着电话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几次想开口反驳,都被对方强势地打断。最后,他似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陆厅。我明白社会影响……但是,法医鉴定是他杀!现场还有关键线索指向……”
“韩渊!”陆厅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愠怒,“不要跟我强调困难!我要的是结果!是稳定!王德发作为财务副总,本身就有重大嫌疑!现在人死了,死无对证!债务纠纷引发冲突,激情杀人后畏罪自杀,这个逻辑完全通顺!证据?现场混乱,凶手完全可以伪装!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须拿出一个能让社会公众信服的、能够结案的报告!这是命令!听明白没有?!”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忙音。韩渊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立在窗边,办公室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来自上层的巨大压力。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沈源大气不敢出。曹滕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技术警员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许霰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嘲讽和了然。
果然来了……三天?结案?债务纠纷?畏罪自杀?好一手乾坤大挪移。
“韩队……”沈源小心翼翼地开口。
韩渊猛的深呼吸,慢慢吐出一口气,气定神闲:“我没事。”随即转头对着手下又开始死嚎:
“都他妈给我干活!查!继续查!鑫茂贸易!五百万!给我挖地三尺!老曹,尸检报告最晚明天给我详细版!技术队,继续恢复数据!许霰!你!给我钉死在这堆数据里!我要最详细的资金流向分析报告!三天?三天之内,老子要看到真凶!”
许霰看着韩渊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绷的下颌线,内心默念:对不起了韩队。
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地、极其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韩队,现场破坏严重,关键硬盘缺失,资金流向复杂且经过多层伪装,对方是老手。三天时间……要形成完整的、无可辩驳的证据链,几乎不可能。”
韩渊骤然察觉不对,猛地瞪向他,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许霰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我的意思是,按正常流程和现有线索,三天内,我们只能做到……指向性分析。比如,刘昌个人债务问题确实存在,他与某些人……比如鑫茂背后的影子,存在重大矛盾,这可以作为‘动机’的一部分。至于他杀的证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和破碎的窗户,“颈动脉切口是铁证,但凶手身份……在缺乏直接物证和口供的情况下,很难锁定。陆厅长的‘建议’……是目前最能快速平息事态、给公众一个交代的……方向。”
他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客观分析困难,甚至隐隐指向了陆厅长暗示的“畏罪自杀”方向,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韩渊的神经上。
韩渊一秒就知道了这小子存的是什么心思,无非就是不给他查。
“放你娘的屁!”韩渊彻底炸了,一步冲到许霰面前,双手猛地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几乎要贴上许霰的脸,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鼻息粗重,带着灼人的怒火,“许霰!你他妈是警察!不是和稀泥的官僚!老子要的是真相!是凶手!不是他妈什么狗屁‘指向性分析’和‘平息事态’!畏罪自杀?亏你想得出来!颈动脉的刀口是他自己割着玩的吗?!啊?!”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韩渊的暴怒震慑住了。沈源吓得缩了缩脖子。曹滕想开口劝,又闭上了嘴。
许霰被韩渊强大的压迫感笼罩着,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喷在自己脸上的灼热气息。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后仰了一点,拉开一点距离,眼神平静地看着暴怒的韩渊,甚至还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无奈:“韩队,我只是陈述事实。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三天,时间太紧了。我们……需要更有效率的‘结案’方案。”
韩渊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拉风箱一样。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出来,但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冰冷在蔓延。
这个许霰……看起来人模人样,技术也不错,关键时刻,竟然是这种态度?
“好……好得很!”韩渊咬着牙,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许霰,你负责资金流向分析!给我做!做干净!做漂亮!三天后,我要看到一份能结案的报告!至于其他的……”
他猛地直起身,眼神扫过其他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老子自己查!查到底!”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刑警支队如同被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在高压下疯狂运转。韩渊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凶兽,亲自带队排查刘昌的社会关系、深挖“鑫茂贸易”的背景、追查那五百万的幽灵资金。他熬红了眼,脾气暴躁到极点,支队里人人自危。
而许霰,则被钉在了电脑前。
他面前堆积如山的,是普惠金融混乱庞杂、如同迷宫般的电子账目和交易记录。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啪嗒啪嗒的打着,按照韩渊的要求,开始“梳理”资金流向。
表面上看,他效率极高。一份份清晰的数据比对、一张张指向“刘昌个人债务问题”的“证据”被整理出来。他甚至还“发现”了几笔刘昌与几个可疑账户——最终都指向一些灰色放贷人的异常往来,完美地构建起了一个“因债务纠纷被逼入绝境”的财务副总形象。
但只有许霰自己知道,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的每一个指令,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他精准地抹除、混淆、切断了所有指向“鑫茂贸易”更深层背景和那个离岸影子账户的关键痕迹。每一次按下删除键,每一次编写一段误导性的关联代码,他都能感觉到身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鑫茂贸易……离岸账户……老家伙,这防火墙替你砌得够结实了吧?”许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只是那笑意冰冷刺骨,“抹得干干净净,一点‘冗余数据’都没留。满意了?”
想着,许霰的指尖忽然在键盘上方,微微停顿了一下。
“……哈,可惜,A.P。”
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下午,一份“完美”的结案报告初稿,摆在了韩渊的办公桌上。报告逻辑清晰,证据链完整:刘昌因个人巨额债务无法偿还,被债主威胁,在办公室发生激烈冲突,被对方失手割伤颈动脉导致死亡,凶手为掩盖罪行将其推下楼伪装自杀。
普惠金融的暴雷是刘昌挪用资金填补亏空所致——部分账目被许霰巧妙地“引导”向了刘昌个人。
凶手在逃,目前正在全力追捕。
报告首页,许霰的名字作为主要数据分析支持者,签在醒目的位置。
韩渊看着这份报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翻动着纸张,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纸戳破。
颈动脉那道精准的切口?报告里轻描淡写地归咎于“冲突中意外被利器划伤”。那个“鑫茂贸易”和五百万?报告里被巧妙地淡化成了刘昌众多债务来源中“可能”的一环,缺乏直接证据支撑。
“砰!”韩渊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连桌上的笔筒都跳了起来。“狗屁不通!”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倨傲的中年男人在沈源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笔记本的秘书。
“韩支队长,辛苦了。”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上位者的审视,“我是市里经济□□工作小组的聂文远委员。听说你们普惠金融的案子,进展神速啊?这么快就出结案报告了?”
聂委员!那个看韩渊和江淮极其不顺眼的聂委员!韩渊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危险和不爽。
聂委员自顾自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结案报告初稿,随意地翻看着,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弧度:“嗯,效率不错。逻辑清晰,证据充分。个人债务纠纷引发冲突,导致财务负责人死亡,进而引爆公司问题……这个结论,符合当前□□的大局需要。陆厅长也跟我通过气了,他很满意你们的工作效率。韩支队长,干得不错。”
他放下报告,看向韩渊,眼神带着施舍般的赞许和不容置疑的压力:“既然报告已经出来了,我看事不宜迟,明天上午就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公布案情进展,平息舆论!你们支队的压力也可以卸下来了。结案手续,抓紧办。”
“聂委员!”韩渊猛地站起身,“案子还有疑点!凶手还没抓到!真正的幕后……”
“韩渊!”聂委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带着严厉的呵斥。
“你要搞清楚主次!什么是大局?现在的大局就是稳定!就是给社会公众一个交代!就是尽快消除这起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凶手在逃?那就继续抓!但案子本身的定性,必须尽快落定!这是命令!也是对你和你的队伍能力的肯定!不要不识抬举!”
他高傲地瞥了韩渊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警告和轻蔑,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愣头青:“报告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尤其是这位许霰同志的数据分析,条理清晰,支撑有力,是份好材料!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安静站着的许霰。
许霰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谦逊和疲惫的微笑:“聂委员过奖,职责所在。”
内心:呵,好材料?棺材板材料吧?这高帽戴得我脖子凉飕飕的。
聂委员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看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的韩渊,带着秘书扬长而去。
办公室内,气氛降至冰点。沈源吓得大气不敢出。
韩渊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聂委员离开的方向,又猛地回头看向桌上那份报告。
最后,他那双燃烧着怒火与不甘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狠狠钉在了许霰那张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完成任务”式轻松的脸上。
许霰坦然地回视着他,眼神清澈无辜,甚至还带着点熬夜加班的疲惫。
“许霰……”韩渊的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这份报告……做得真漂亮啊,嗯?”
许霰微微一笑,语气平和:“韩队过奖。时间紧,任务重,只能尽力而为。希望能……尽快结案,让大家都能松口气。”
韩渊死死盯着他,仿佛要透过他那张人畜无害的皮囊,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许久,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份报告,揉成一团,狠狠砸进旁边的垃圾桶!
“结案?哼!”他发出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眼神锐利如刀,“这案子,他妈的从一开始就是个马蜂窝!现在,盖子想捂上?晚了!”
他不再看许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背影决绝而愤怒,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
许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眼神深不见底。
手机在口袋里,又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新的加密信息,只有六个字:
「清理冗余数据。」
许霰的眼神沉了下去。他知道,这“冗余数据”,指的绝不仅仅是硬盘里的碎片。
当夜,支队食堂被临时征用,搞了个气氛诡异的“庆功宴”。秦局也来了,说了些场面话,肯定了大家连日来的辛苦——尤其是在“社会影响”方面,气氛勉强算得上融洽。聂委员没来,但陆厅长派人送来了慰问品。
韩渊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白酒,脸色阴沉,对来敬酒的人爱答不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江淮坐在韩渊旁边,低声劝着什么,眉头紧锁。
许霰端着一杯果汁,坐在远离人群的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灯光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没在阴影中,神色莫辨。只有他自己知道,插在裤兜里的手,正紧紧攥着手机,掌心一片冰凉。
庆功宴快结束时,韩渊似乎喝高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许霰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压迫感。他眼神有些迷离,却又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锐利,死死盯着许霰。
“许霰……”韩渊的声音带着醉意,却又异常清晰,“你说……账,平了吗?”
许霰心中稍慰,但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露出一个略带困惑的浅笑:“韩队?您喝多了吧?账目都梳理清楚了,报告也写了,当然平了。”
韩渊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是吗?可我怎么觉得……这账,还他妈窟窿大着呢?”
他伸出手指,带着酒气,虚虚地点了点许霰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东西……不是删了,就没了。懂吗?”
说完,他不再看许霰,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
许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他看着韩渊踉跄的背影,眼神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
深夜,许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临时安排的宿舍。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反锁上门,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寂静的城市。许久,他才掏出手机,屏幕幽光照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点开一个加密程序,迅速编写了一条极其复杂的代码指令。
指令的核心,是在那份已经提交的、看似完美的资金流向分析数据底层,留下一个极其隐蔽、只有最顶尖高手才能察觉的逻辑“后门”和一个微小的异常数据碎片。
这个碎片,指向了一个被彻底抹除、但又似乎能隐隐拼凑出轮廓的方向——鑫茂贸易背后,那更深、更暗的阴影。
“……希望他能看到。”
做完这一切,他删除了操作记录,将手机扔在床上。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份结案报告的复印件,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着首页自己签下的名字,轻叹一口气,随即转身颓然倒在床上,陷入了被褥的怀抱。
与此同时,韩渊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
一条新的短信,没有号码,没有署名,只有冰冷的三个字:
「账,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