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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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刑警支队大楼却并非一片死寂。顶楼支队长办公室的灯，还顽固地亮着。
韩渊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桌上垃圾桶里，那份被揉成一团的结案报告，像一块丑陋的疮疤，无声地嘲笑着他。
聂委员那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嘴脸，陆厅长那通冰冷施压的电话，还有许霰……那张写满了“完成任务”式敷衍的脸！韩渊越想越窝火，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文件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操！”他低骂一声，胸膛剧烈起伏。
结案？畏罪自杀？去他妈的！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近乎偏执的怀疑，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他猛地冲到办公桌前，粗暴地掀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冷光照亮他布满血丝、戾气横生的眼睛。他登录内网系统，手指带着发泄般的力道，重重敲击键盘，调出了许霰提交的、作为结案报告核心支撑的那份“完美”资金流向分析报告。
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清晰的图表分析，详实的资金链路图……表面上看，逻辑严谨，无懈可击，完美指向了刘昌的个人债务问题和那个被推出来的灰色放贷人。
韩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逐行、逐列地审视这些数据。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账户名称，每一笔交易金额，每一个时间戳。
虽然他不懂复杂的金融规则，但他有刑警最敏锐的直觉和对“不合理”的天然嗅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城市渐渐沉寂。办公室内，只有韩渊粗重的呼吸声和鼠标点击、键盘敲击的声响。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表面逻辑是通顺的，但韩渊总觉得，在这些华丽的数据外衣之下，隐藏着某种刻意被引导、被修剪过的痕迹。就像一幅精妙的拼图，乍看完整，但仔细看去，某些关键的连接点，似乎被强行抹平了棱角，或者……被替换了碎片？
他死死盯着那份资金链路图。刘昌个人账户与几个可疑账户的往来被标注得异常清晰。
但韩渊的直觉告诉他，这太清晰了！
清晰得像舞台上的聚光灯，只照亮了导演想让你看到的地方！
而在聚光灯之外的阴影里，那个“鑫茂贸易”和那笔五百万，被许霰巧妙地淡化、边缘化，变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缺乏“直接证据”的模糊影子。
“鑫茂……鑫茂……”韩渊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戾气翻涌。他猛地将鼠标箭头移动到链路图中代表“鑫茂贸易”的那个节点图标上。图标是一个普通的公司Logo方块。他烦躁地点击着，试图找到更多关联细节。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次无意的双击，触发了某个预设的数据展示规则。
原本静态的图标旁边，极其细微地、如同水波荡漾般，浮现出一串极其微小、近乎透明的淡灰色字符！那字符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韩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坐直身体，屏住呼吸，心脏狂跳！那是什么？！
他死死盯着那个位置，手指有些颤抖地再次双击！没有反应。他反复尝试，调整数据视图的缩放比例，切换不同的展示模式……
突然，在切换到一种极其冷门、主要用于底层数据调试的“原始日志流”视图时，那个位置，再次出现了异常！
在代表鑫茂贸易的节点代码附近，一段极其短暂、残缺的数据流一闪而过！它不是正常的数据记录，更像是一个被强行覆盖、但未能彻底擦除的“痕迹”！
那串淡灰色的、扭曲的字符组合，指向一个极其陌生的、冗长的账户编码！而在这个幽灵数据的“尾巴”上，还残留着一个微小的、指向性的时间戳碎片，与刘昌出事当晚的时间点……高度重合！
韩渊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
许霰留下的！
他果然在数据里做了手脚！他抹掉了关键痕迹，但百密一疏，或者……是故意的？！
他留下了一个只有真正追查到底的人才能发现的“后门”！
“许！霰！”韩渊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被愚弄的狂怒和抓住一线生机的兴奋，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手指用力到泛白，就要按下呼叫键，让值班的人立刻、马上把许霰从被窝里揪出来——
就在这时——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不是内线，是韩渊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
韩渊的动作猛地顿住，暴躁地抓过手机，看都没看就接通，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谁？！”
电话那头传来江淮急促而清晰的声音，瞬间浇熄了韩渊一半的怒火。
“渊哥！是我！刚接到经侦那边转过来的紧急协查通报！新案子！‘云裳国际文化传媒’！涉嫌利用艺术品交易进行大规模非法洗钱！金额巨大，手法隐蔽！省厅督办！要求我们刑侦配合经侦，立刻介入！”
“云裳国际？”韩渊眉头紧锁，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对！就是那个经常搞高端拍卖、包装艺术家的公司！表面光鲜，底子脏得很！”
江淮语速飞快，“关键人物锁定了一个！叫许晟！是他们公司挂名的艺术顾问，背景有点复杂，但绝对是核心人物！人现在就在公司！”
“经侦那边布控了，但证据链还不够扎实，需要现场突击配合搜查关键账目！秦局让我通知你，立刻调派人手，联合行动！目标地点：临江艺术园区，云裳国际总部！半小时后行动！”
许晟？
又是个姓许的……一个“许仙”就够折腾人的……
韩渊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名字。不是重点。重点是，新案子！而且是省厅督办的洗钱大案！优先级瞬间拉满！
“知道了！我马上安排！”韩渊沉声道，迅速切换回工作状态，“通知下去，一队、三队紧急集合！技术组带上设备！通知许霰！让他立刻滚过来！这次他别想躲清闲！”他特意加重了许霰的名字。
“阿嚏！”被窝里睡得正香的许霰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挂断电话，韩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对许霰的滔天怒火和发现异常数据的兴奋。
新案子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灭了他冲去找许霰算账的冲动，但许霰……跑不了！这个新案子，同样刻不容缓！
他抓起外套和配枪，大步流星冲出办公室，吼声响彻走廊：“紧急集合！有活干了！动作快！”
半小时后，临江艺术园区。
云裳国际总部坐落在一栋极具设计感的玻璃幕墙建筑内，环境清幽，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气息。但这股气息，此刻被数辆无声停靠的警车和一群面色冷峻的警察彻底打破。
韩渊带着刑侦的人与经侦支队汇合。经侦那边带队的是个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年轻警官，正是江淮。
他穿着合体的便服，看到韩渊，眼睛一亮，“渊哥你来啦？”
韩渊“嗯”了一声，“怎么回事？”
“目标许晟，就在顶层他的独立顾问办公室。这人很谨慎，反侦察意识很强。我们的人监控到他今天下午一直在办公室，没有离开的迹象。关键证据可能在他的私人电脑或保险柜里。”江淮语速很快，递过一张放大的监控截图。
韩渊接过照片，目光扫过。照片上的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侧对着镜头，只能看到小半张脸。
皮肤很白，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流畅。他穿着质地精良的米白色高领羊绒衫，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手中的一份文件。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冷而优雅的轮廓。即使只有半张脸，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而精致的氛围。
“就是他？”韩渊挑眉，没太在意。
再好看，也是个嫌疑人。
“嗯。”江淮应了一声，声音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一丝。他的目光在照片上多停留了一秒，才移开。
许霰也赶到了现场，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子，背着个双肩包，慢吞吞地走过来，站到韩渊身后。
韩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告。许霰仿佛毫无所觉，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许霰内心吐槽，目光随意扫过江淮手里的照片，当看到照片上那个清冷侧影时，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嗯？……有点小帅，谁家少爷？
但很快，许霰就恢复了常态，懒洋洋的站在韩渊背后，甚至还想着韩渊那个跟铁板一样直的背能不能借自己靠靠。
“行动！”韩渊不再废话，一声令下。
刑警和经侦警员迅速而无声地冲进大楼，控制前台、电梯、消防通道。韩渊、江淮带着核心小队，直奔顶层许晟的办公室。
厚重的实木办公室门被技术警员用工具无声打开。韩渊和江淮一马当先，持枪冲了进去！
“警察！不许动！”
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或反抗并没有出现。
办公室内光线充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江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雪松香气。一个穿着米白色高领羊绒衫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窗外。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清瘦的背影，肩颈线条流畅优美，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听到身后的动静和呵斥，他缓缓转过身。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那是一张极其俊美、却冷得如同高山冰雪的脸。皮肤是冷调的白皙，近乎透明。眉眼修长，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鼻梁高挺，唇色很淡，唇形却异常优美。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扫过冲进来的警察，扫过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气质清冷，孤高，像一支遗世独立的寒梅。明明是被突袭搜查的对象，他却仿佛置身事外，周身萦绕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强大气场。
江淮在看清许晟正脸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
他握枪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扫过他时，江淮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判断力瞬间被洞穿，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是他！就是他！！
爆灯！！！简直是临州第一美人！！
韩渊也愣了一下，但职业本能让他迅速压下那瞬间的视觉冲击，枪口依旧稳稳指着许晟，声音冷硬：“许晟？我们是临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和经侦支队！现依法对你办公室进行搜查！请你配合！双手抱头，靠墙站好！”
许晟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韩渊充满压迫感的脸，有些头疼，转而落在了江淮身上。
江淮正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审视，更有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炽热。
许晟：“……”
许晟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极小，转瞬即逝，却像投入冰湖的一颗石子，在江淮心底激起滔天巨浪！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了然？或者说，一种无声的、带着冷冽质感的……挑衅？
实际上，许晟只是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他没有按照韩渊的命令抱头靠墙，反而慢慢地后退了半步，后背轻轻靠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
他的声音响起，如同玉石相击，清冽悦耳，却带着冰封般的冷意：
“怎么了，警官？我可不知道我犯过什么事。”
江淮已经呆了，看着许晟的脸，完全问不出话了，还是被韩渊捣了一下才回神，“哦哦，警方要例行公事，进行搜查……”
“搜查？可以。不过，警官，” 他微微偏头，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江淮那张失神的脸上，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但他迅速调整好了情绪，重新看向韩渊，语气平淡无波，“在你们翻箱倒柜之前，能先告诉我……你们要找的，是哪个版本的‘账本’吗？”
账本？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办公室内，瞬间一片死寂。韩渊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而站在韩渊身后阴影里的许霰，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站在阳光与玻璃之间的清冷身影，眼底深处，一抹极其复杂的光芒，悄然闪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