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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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汪柔要带着于小满和于小寒会娘家吃饭，因为闹钟定迟了，等舅舅的电话打来时，一大家子就剩她们没到了。
三人急急忙忙洗漱穿衣，于小满向来不爱和亲戚们周旋，因此手机和充电器还有耳机，这三样少一样她都受不了。
刚到楼下，汪柔急急忙忙开车过来，于小满心血来潮摸了下包，充电器和耳机没带……
她一拍脑门，汪柔见她迟迟不上车，降下车窗问：“小满，快上来啊，一大家子就等我们了，让人家久等多不好意思啊！动作快点！”
“妈，你们先去吧，稍后我自己骑车去外婆家，少我一个小辈没事的。”于小满道。
沈云远是寒假刚放时回来的，没待两天就走了，家里人都在首都，他不可能一个人留在这，于小满和他约好今天打电话拜年的，要是手机中途没电可就完了。
汪柔思索几秒，“那你小心啊！”说完，留下一阵汽车尾气，绝尘而去。
于小满将围巾拉下一点，露出整张脸，围巾是沈云远给她的，质感很好，软软的，于小满很喜欢时不时蹭两下。
等了三分钟，电梯下来了，于小满刷卡进去，按下16楼的按钮。
上了楼，掏钥匙、开门，一气呵成，她顺手将钥匙放在鞋柜上，没顾得上换鞋，从床头柜上捞过充电器和耳机就走。
刚关上门，一摸口袋，钥匙没带。
“反正老妈那也有钥匙，不带也没关系。”她心想着，刚到电梯前，楼梯道里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于小满吓了一跳，毕竟小区两台电梯，而且是它们的检修日期是错开的，再怎么样也沦落不到爬楼……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没有电梯卡……
于小满又按了几下电梯按钮，但鲜红的数字却一直停在6楼不动。
另一台又出了故障……
今天非常倒霉。于小满想。
喘息声大了，近在咫尺。
于小满余光一瞥，一张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是于涛。
于小满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于涛也看见了她，双目赤红，脸上胡茬看起来几天没有收拾，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上还有几团不明污渍。
整个人用狼狈落魄形容绝对不为过。
今天没出太阳，天空呈现三分白七分灰，阴沉沉的。冷风刮过，小区里的树叶灌木丛闻风狂欢，楼道尽头、电梯旁边，那扇窗户大开，吹进来几片枯叶。
“妈的，钱在哪？！！！快给老子拿出来！！”于涛嘶吼着，像是拼死一搏的野兽。
每层楼只有三户人家，今天是初二，好巧不巧，另外两家都回老家拜年了。
小区的设计还挺人性化，楼梯间有两个门，一个在开头，靠近住户门直通一楼；另一个在尽头，挨着靠里的第二台电梯直通地下车库。
于小满慢慢地退后几步，试图退到靠近住户门的那个楼梯口。
于涛似乎被她的行为激怒了，大吼一声，举起手中的水果刀。
于小满眼前寒光一闪，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也顾不得其他，猛地退后，冲进楼梯间。
于涛紧随其后，于小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往前跑，连手机掉了都没顾上。
“咔嚓”，身后传来碎裂声，是手机被踩碎了。
于小满紧张地浑身战栗，双腿打颤，大冬天的，竟然出了一身汗，冰凉的衬衣贴着后背，冷得她脑子一激灵。
于涛还在跑，因为年纪大，跑得气喘吁吁，都顾不得恐吓与威胁了。
楼梯间的窗户又长又宽往那一站，能探出大半个身子，常年大开着通风，因为没什么人走，也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冷风直往里窜，整个楼梯间回荡着喘息声、脚步声、风呼声。
急促、冰冷。
跑到13楼时，于小满没注意，踩空一级台阶，脚狠狠崴了一下，疼痛感袭来，倒吸几口凉气。
于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于小满撑着墙，艰难地站起来，左脚疼得不能落地，她也不管伤势严不严重，只顾着跑。
手撑着墙，单脚往前跳了几步，跳到窗户那时，于小满的手又覆上窗台，灰尘混着手汗，黏腻的触感让她不禁头皮发麻。
背后忽然一痛，一阵天旋地转，于小满的头重重撞到了坚实的墙壁，震落几块墙皮和大把墙灰。
好疼……
“小崽子，快点回去把家里钱拿出来，你妈不可能不在家里留现金，你一定知道在哪，快点给我！！！！”于涛面目狰狞可怖，癫狂骇人。
于小满被撞的脑子一阵空白，难以集中注意力，她想，应该是轻微的脑震荡。
她扶着墙，喘着气，刚迈出一步，就被于涛拽着衣服用劲往后一拉，后腰重重撞上窗台的那一刻，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好疼……还是好疼……
见她一直不说话，于涛似乎被逼急了，掐住于小满的脖子，眼睛珠都在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凸出来了。
背后的窗户大开着，后背感到悬空的失重感。
恍惚间，于小满眼前闪过好多人。
有妈妈、有姐姐、有朋友，最后定格在沈云远的笑容上。
“爸……”于小满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气若游丝。
喉间一松，轻微的脑震荡让于小满重心不稳，身体向后一仰。
周围的时间、事物被放慢，眼前不断闪过好多人的脸，耳边风声呼啸，伴随着朋友、家人、沈云远的说笑声。
血液渐渐被冻住，枯叶飘过，于小满伸着手，却抓不住它。
地面上，绽开一朵艳红、凄惨、毫无生气的花。
好多声音夹杂着，救护车的，人的，分不清楚。
意识彻底消失前的一刹那，于小满不知道嘴唇动了没，也不知道到底出没出声
她说：“新年快乐。还有，对不起。沈云远。”
直到大年初三，天光大亮，沈云远也没等到那一句新年快乐。
等了一夜，等了三年。
故地重游时，却天人永隔，再无法相见。
沈云远不顾家人的反对，报了沿海城市的大学，临走时，他望着冰冷的墓碑，缓缓跪了下来。
天空飘着小雨，明明已经是夏天了，不该有这种绵绵细雨才是。
“是你来看我了吧。”沈云远额头贴上墓碑，冰冷坚硬，和记忆中那个温柔会笑的人完全不一样。
少年的感情无法延续，就此中断。
凭他们的实力，凭他们的真心，应该是一个美满的结局才对。
可惜阴阳两隔，无疾中断。
这场绵绵细雨下了好久好久，伴随一生。
大学毕业后，沈云远用工资买了对戒，男款待在无名指上，女款埋在墓地里。
“新年快乐。”沈云远说。
那个新年，他们约好了互送祝福。
“我的祝福也迟了，但你的还没有给我，来梦里见见我吧。”
泪水混着雨水，分不清了。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回头，阴沉雨幕下，故人依旧，扎着低马尾，杏眼明亮，唇角扬起。
“来见你了。”她说。
沈云远看的发愣，于小满发着光，如同艳阳高照。
沈云远抬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手还没碰到，梦就醒了。
哪有什么艳阳高照，这场绵绵细雨一直在下
一生未停。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