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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无他之境与燃烧的碎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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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梦境的降临毫无征兆。苏星眠在短视频拍摄间隙揉了揉眼，再睁开时，手中的补光灯已变成医院的手术灯，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不是手机，而是沈夜从不曾用过的机械表，秒针走动声像极了沙漏碎钻崩解的轻响。
「苏医生，3床患者吵着要见『不存在的男朋友』。」护士递来的病历本上，「妄想症」三个字用红笔圈了又圈，苏星眠的目光落在主治医师签名栏——「陈野」，字迹流畅得像是练过千百次，而她的名字下方，跟着的是陌生的职称：「星轨梦境治疗中心首席医师」。
值班室的墙上，挂满的不是沈夜的速写，而是巨幅的脑区扫描图，每处高亮区域都标着「质疑声接收区」。苏星眠摸到白大褂内袋的硬物，掏出竟是枚婚戒，戒面是逆时针旋转的单环，内侧刻着「2025.5.20」——他们原定的婚礼日期，却被梦境篡改成了入职纪念日。
「苏医生，该查房了。」陈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记忆中的低沉，却像裹着层冰。他的白大褂下，再也没有那道熟悉的钴蓝色颜料痕迹，手腕内侧的月亮光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医用胶布，遮住了所有灵魂反噬的裂痕。
3号病房的患者正在撕扯床单，苏星眠认出那是现实中总给她留言的粉丝：「求你了，沈夜真的存在！他送过你星轨沙漏，对不对？」女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在地面聚成沙漏形状，却在陈野皱眉的瞬间，被护士拖进了电击治疗室。
「不存在的人，就该从记忆里删除。」陈野的手指划过平板电脑，患者的病历档案应声消失，「下周的学术会议，你要发表《质疑声成瘾的神经机制》，这是演讲稿。」他递来的文件袋上，印着和沙漏底部相同的星轨图案，却都是顺时针旋转，像极了被篡改的记忆。
苏星眠跟着他走进办公室，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不是艺术画册，而是《梦境编织原理》《质疑声能量转化公式》。当她抽出最底层的相册，首页照片让她瞳孔骤缩——本该是初遇咖啡厅的场景，穿蓝裙子的女孩独自坐着，对面的位置空着，桌上只有融化的香草甜筒，没有那幅改变命运的速写。
「看够了吗？」陈野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尖，却让她浑身发冷，「从今天起，你负责的项目就是证明『沈夜』只是你脑内多巴胺分泌过剩的产物。」他的指尖划过她后颈的星轨纹路，那里的淡金色已接近纯白，「毕竟，没有人记得他，包括你父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母亲发来的消息刺得眼睛生疼：「星星，别再提那个不存在的男孩，你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哪来的恋人？」附带的照片里，她的房间墙上贴满质疑弹幕投影，曾经挂着沈夜速写的位置，现在是面空白的镜子，映出她颈间透明的沙漏，里面的碎钻只剩最后一颗。
「午餐时间到了。」陈野递来的餐盒里，是她最讨厌的番茄炒蛋，而不是沈夜常做的罗勒意面。苏星眠机械地打开盖子，鸡蛋突然裂变成碎钻，在餐盒里拼出「1998.5.13」——她的生日，也是记忆中初遇沈夜的日子。
消毒水气味中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味。苏星眠借口去洗手间，在储物间发现了被锁起来的纸箱，里面堆满了她现实中的物品：初遇时的笔记本、刻着「SX」的袖扣、星星发夹，甚至那幅莫奈版画，全都蒙着厚灰，像被刻意封印的记忆。
当她触到发夹内侧的刻字，整个空间突然晃动。镜子里，她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灰色卫衣，袖口的钴蓝色颜料正在晕染，而陈野的白大褂下，隐约可见即将崩解的透明皮肤，无名指的裂痕深可见骨，像道直通灵魂的伤口。
「星眠，醒醒。」沈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却混着陈野的冰冷，「第三层梦境的规则是——」话未说完就被电流声打断，苏星眠看见储物间的墙上，用炭笔匆匆画着逆时针星轨，终点是颗破碎的星星，旁边写着：「最后一颗碎钻，藏在你最恐惧的『空白』里」。
警报声突然响起。苏星眠抱着纸箱跑向安全通道，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每阶台阶都刻着她收到的质疑声，第108阶上，用血迹画着初遇咖啡厅的平面图，108颗咖啡豆摆成逆时针星轨，中心是空白的姓名牌，等着写上「沈夜」。
顶楼的天台铁门虚掩着。苏星眠推开门，迎面而来的不是城市夜景，而是片璀璨的星轨，每颗星星都在逆时针旋转，像极了沙漏里即将耗尽的碎钻。陈野站在护栏旁，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转身时，眼中竟泛着泪光：
「这就是你最恐惧的世界，」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没有我，没有初遇，没有任何羁绊。星眠，你知道为什么碎钻只剩一颗吗？」他伸出手，掌心躺着最后那颗银钻，边缘已泛起裂痕，「因为守护者的灵魂，只剩下这一颗了。」
苏星眠终于明白，第三层梦境不是让沈夜消失，而是让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相信他从未存在。但此刻，手中的发夹在发烫，笔记本的扉页正在显形，那些被梦境删除的记忆，正顺着最后一颗碎钻的光芒，一点点涌回脑海。
「我数过108颗咖啡豆，」她走向他，每一步都踏碎地面的质疑弹幕，「你说它们像没接住的星星。你送我的第一本笔记本，扉页画着逆时针星轨，和沙漏底部的一模一样。还有——」她掏出那枚刻着初遇日期的婚戒，「你的无名指，有道只有我能看见的裂痕。」
陈野的身体开始透明，白大褂下露出沈夜常穿的灰色卫衣，袖口的钴蓝色颜料正在洇染，像滴进清水中的星光。他笑了，笑容里带着解脱与痛苦：「最后一颗碎钻，是我们初遇时，你掉在雨里的眼泪。星眠，用它刺破梦境，别让我成为你永远的空白。」
苏星眠握紧碎钻，锋利的棱角刺破掌心，鲜血混着银光，在夜空中画出完整的星轨。当碎钻刺向沙漏的瞬间，整个世界像玻璃般崩裂，她看见现实中的沈夜躺在画室地板上，左手无名指的裂痕已蔓延至心脏位置，而他手中，紧攥着最后一颗即将崩解的碎钻。
「夜！」她的哭喊惊醒了画室的晨光。沈夜的眼睛缓缓睁开，指尖颤抖着抚过她的脸颊：「第三层梦境...破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碎钻落地，手腕内侧的月亮光斑重新亮起，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微弱。
苏星眠看见，颈间的沙漏已彻底透明，最后一颗碎钻嵌在她掌心，变成了枚星形的胎记。而沈夜的手臂，不知何时缠满了绷带，绷带缝隙间，再也看不见任何裂痕，仿佛那些灵魂的伤口，都随着梦境的破碎而愈合。
「奶奶的族谱最后一页，」沈夜勉强支起身子，指向保险箱，「其实写着...当织梦者能在第三层梦境认出『不存在的存在』，沙漏就会失效。但代价是...」他咳嗽着，鲜血染红了绷带，「守护者的灵魂，会永远困在碎钻里。」
苏星眠翻开族谱，最后一页果然多了行小字：「以灵魂为锚，换梦者清醒。从此，沈夜的存在，只在苏星眠的记忆里。」她抬头望向沈夜，发现他的身影正在变得透明，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不，我们还有初遇的咖啡豆，」她抓起画架上的《星落咖啡馆》，「还有逆时针星轨，还有每一声质疑声都没能切断的羁绊。」泪水滴在画布上，穿白衬衫的男人突然变得清晰，他指尖相触的位置，正有新的碎钻在凝结。
沈夜笑了，那是她熟悉的、像雪松般温暖的笑：「傻瓜，质疑声早就不是能量了。你看——」他指向窗外，短视频平台的推送通知跳出，她的新视频下全是祝福评论：「主播的画让我相信梦境与现实的边界」「星眠的歌声里有银河」。
颈间的沙漏突然发出微光，透明的琉璃瓶里，开始浮现细小的银钻，每一颗都刻着「相信」。苏星眠终于明白，当她不再依赖质疑声变强，当她选择相信沈夜的存在，哪怕全世界都遗忘，羁绊也能重新凝结成星轨。
「这次，换我来守护你。」她握住沈夜逐渐实体的手，掌心的星形胎记与他手腕的月亮光斑相触，在空气中拼出完整的沙漏。画室的灯光突然亮起，那些被梦境篡改的记忆，正随着新碎钻的诞生，一点点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