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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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出来之后直接贴在了教室最前面，下课铃声刚响过，一群人就涨潮似的迫不及待跑过去，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唐绍铖留在座位，不去看也会有别的同学告诉他。
果不其然，几乎刚有人看到成绩单就朝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唐绍铖，你又回第一了，全校第一！”
语气兴奋的像是武林盟主回归似的——这也算是为班级争光的事情，同学跟着兴奋也可以理解。
全市排在第六名，王老师乐呵呵地说“还有进步空间”，巴不得唐绍铖真的考上状元，自己的简历也能多写一笔。
很快有好几个同学凑过来祝贺，唐绍铖很礼貌地点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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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另一边的教室。
成绩单前围得水泄不通，晏辽从前看成绩单习惯从下往上，一般不出五个就能找到自己了。
高二那年他一直是倒数第三，底下两个垫底的是学体育的。他们三个就这样绝不打破刻板印象，也绝不向任何人证明自己。
这次晏辽却是慢腾腾从下往上看，数了十几个才看见自己的名字，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真想现在就跑出教室。
老师还在讲台上疾言厉色地批评退步的同学，晏辽回到座位，没坐稳就围了几个人，叽叽喳喳地问他成绩进步这么快，有没有独门秘籍。
“是不是在哪里补课呀？”
“最近都买了什么题做？”
晏辽被问两句就觉得快烦死了，臭着脸说了几遍“不知道”，一点没有慷慨的分享精神不说，还连谦虚都假扮不出来。
周围的同学悻悻散去，有人小声讽刺了句，“……装什么装。”
晏辽没听见，他低头用手指弹了下考的最好的一张物理卷，想到唐绍铖会夸他，情不自禁就得意地笑起来。
感觉有道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一扭头却看见周围的同学都在低头做自己的事，像是错觉。
可是阴冷又滑腻的感觉却并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后背都有些发凉。
晏辽拧着眉毛，小声嘀咕，“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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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课后，晏辽拿着一摞卷子跑到唐绍铖的教室，啪地放他桌子上了。
唐绍铖非常配合，“真棒”，“太厉害了”……就这样夸的小孩表情得意的像是有尾巴都会翘到天上。
晏辽心满意足，走之前唐绍铖还在他手里塞了一条巧克力，又正好是他最爱吃的榛仁黑巧。
怎么总能猜到自己喜欢什么。
等到他离开后，陆骁从卫生间回到座位，看着唐绍铖桌上一摞晏辽的卷子，奇怪道：“他把考过的卷子都给你干什么？”
“家长签字。”
陆骁脑子忽然就转得迟钝，还真以为别的班老师那么变态，“……你签啊？”
唐绍铖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签。”
课间他很有耐心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理科因为经常题海战术成绩提得很快，语文还是基础有些问题，没有把握好时间，作文一看就是最后几分钟写完的，倒数两行的字都快驾鹤西去了。英语的成绩不稳定，单词背得太少，语感几乎没有，全是靠运气。
唐绍铖耐心地把发现的问题都圈了出来，想着晚上给晏辽讲讲，再让他做一些类型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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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天空压得很低，日光熹微，大团绵羊似的白云缓慢浮动着。
操场上每天都有穿着蓝白色校服奔跑玩闹的学生，像是青春电影特定的布景。午休时两个人照旧坐在树荫下的长椅背书，晏辽已经背到了“仰观宇宙之大”，他一仰头正好有片翠绿的叶子被风吹得掉下来，没等落到脸上就被他一口气吹得好远。
晏辽的视线聚焦在树叶，后面有模糊的人影脚步很沉地走过来。陆骁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篮球坐到唐绍铖左边，“三班那孙子今天又一直断我球。”
“……”晏辽收回目光。
唐绍铖坐在两个人中间，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膝盖上书也正好翻到最后一页。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向右边问：“明天去书店吗？”
“好……”
晏辽还没说完，在旁边仰着脑袋大口灌矿泉水的陆骁就匆匆咽下最后一口，放下水瓶大咧咧地说，“你们要去吗？那一起啊，刚好我也要去。”
晏辽抿了下嘴唇，突然莫名很不爽，方才还蠢蠢欲动的表情一瞬间冷漠到有点凶了。
“好不巧啊。不去，没时间。”
唐绍铖的眼神似笑非笑，一点都不意外，像是很笃定他会这样。
他并不意外地发现，晏辽的性格其实非常好操控，十七岁时的样子看似和十年后相差很多，可到底是同一个人。
成年后的晏辽收敛了性格中特立独行的部分，但依旧有很多别扭的口是心非的时候。唐绍铖记得有一回要出门见感情很好的朋友，晏辽赌气地背对着他坐在沙发，只留下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你去啊，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只是朋友而已。”可等到他真的要出门，又扑上来抱着他不撒手，喊老公不要走。
唐绍铖藏了藏笑意，拍拍陆骁的后背，意味深长地说，“你明天不是有事吗？”
“我什么……”陆骁顿了顿，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圈，突然扯着嘴角哈哈一笑，“是啊，差点忘了我明天打算生病去医院呢，你看这事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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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两个人出门，晏辽就会打扮得像个钢铁侠，耳骨戴了漂亮的银钉，还坠着细细的链子。
唐绍铖依旧决定不压抑小孩的个性让他自由成长，就是还对这人的穿衣品味有点头疼，不穿校服的时候像是从哪个夜店偷跑出来一样。
他们到了附近的商场，实体书店难经营，所以改造成了集图书馆、书店、咖啡厅、自习室一体，直接从门可罗雀变成整个商区最热闹的地方。
店门口还在卖周边，几个女孩子围了一圈，看到唐绍铖和晏辽两个人走进来，忽然互相撞了撞胳膊，偷偷瞟向这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又笑起来。
气氛有些奇异，晏辽下意识以为她们在比较谁更帅，于是站在唐绍铖旁边时故意踮脚，很有上进心地为自己多争取来几厘米的身高。唐绍铖莫名其妙地侧目，顺手就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头发。
周围的视线一瞬间更加炙热，好像还听到几声牙疼似的抽冷气声。
晏辽想，果然还是我比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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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辽原本是想到教辅区买些学习资料的，走到漫画书的地方腿就挪不动了，像被勾魂了似的拐了个弯。
他拿了一本藏在袖子背后，黑葡萄似的眼睛左转右转，唐绍铖弯弯嘴角，“想看就看。”
“看一小会儿。”晏辽伸出一根手指保证。
他低头翻动书页，看到有意思的地方乐了一声，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你看这个，好好笑。”
“嗯？”
唐绍铖低下头正要凑近，忽然不知道哪蹦出来两个小孩，乱叫着跑到台阶上，“啪”一声就给灯关了。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第一秒谁都没有动。
下一秒晏辽身体稍微晃了晃，突然感觉一双掌心温热的手从两侧稳稳握住了自己的腰，说话时嘴唇轻轻蹭过了他的耳朵，“当心。”
低沉燥暖的，拨动琴弦的声音，像是做梦时候才会听到的，朦胧遥远又触手可及的声音。
周围人混乱的惊呼和抱怨和仿佛都消失不间，视线边缘慌乱的快速移动的人影，宛如模糊的森林。
其他的感官顿时无限放大，书柜厚重的木质香气，轻吹在皮肤的温热呼吸，似乎每个毛孔都放下防备地微微张开，震耳欲聋的心跳，像是在敲撞着什么在黑暗中无比清晰。
时间短暂凝固成透明的琥珀。
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灯又打开了，陡然明亮的光线微微刺痛视网膜。闯祸的两个小孩被家长一左一右地夹在胳膊底下匆匆带走，一个还扑腾着两条短腿喊，“我不道歉！我一定会回来的！”
“看什么。”
晏辽的心跳还没平稳，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似的猛然抬起眼睛，“……嗯？”
他缺氧了般的呼吸迟缓，对方的手已经松开了，温热的触感却像是还留在腰侧。
唐绍铖无奈，“刚才不是有什么要给我看吗？”
“啊。”
晏辽垂下眼皮，这才发现手下的书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捏紧了，急忙松开手指，页脚留下了欲盖弥彰的褶皱，像是一片暴雨揉碎的云。
“……别看了，其实画得很一般。”他镇定地合上书。
最后把很一般的漫画买回家了，和两本金题宝典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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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入夏，天气燥热，窗外是喋喋不休的鸟叫和蝉鸣，像是在动物园里上课。
教室没有空调，头顶三个吊扇呼哧呼哧地转，搅动的气流都像是浑浊的，热乎乎的风被折腾的更热了。
晏辽从前上课走神时经常幻想，如果突然有一个风扇掉下来，因为惯性还没有停止转动，然后削掉什么……然后又有什么像喷泉一样飞溅的样子。
但是现在他不会走神了，听得很认真，如果是公开课后面围着领导老师的话，会把他挺直的背影拍下来当公众号封面。
黑板上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很有紧迫感的两位数字，如果换成以“周”为单位的话，就是更可怕的个位数。
晏辽听得全神贯注，他太想进步了，老师在讲台上都被盯得紧张，偶尔讲的快了些，感觉底下晏辽的眼神都带着杀气——这时候他就知道这小孩又没听懂，很有职业道德地找个借口再讲一遍。
这个年纪的小孩，很多奇奇怪怪的自尊心，比如会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努力，大概会害怕“如果努力学习了还没有提高成绩会被笑话”，可晏辽是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的那种人。
“我没空去电玩城了”，“晚上要自习”，“要背书啊，要学习，不要打扰我听课”——总是很自然直白地说出这些。
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个人而已，除此之外都是不会打扰他心情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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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玻璃窗外是居民区的市井气息，夏天时路边的饭店都会把锅架在外面，颠锅炒菜的时候香味能飘得好远。
晏辽低头做题，柔软的黑发被抓乱了，翘起来一小撮。唐绍铖有些犯困，伸懒腰时看到，很自然地抬起手帮他压平头发。
窗外是炙热的阳光，热浪滚动，生意火爆的大排档时不时传来啤酒瓶碰撞的清脆声响，隔着七层楼高都能听到。
晏辽沉浸在演算中，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捂着脑袋控诉“你干嘛”，又或者接受和习惯这样的身体触碰。
时间像是缓慢爬行的蜗牛，十分钟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自习桌上的小风扇努力摇头，晏辽也强忍着集中精力做笔下的立体几何。几分钟后，他放下笔翻答案，看到两边完全一样的证明过程和结果，整个人精神一振。
“我做出来了！”
他激动地摇晃唐绍铖搭在桌上的手臂，“厉不厉害，我厉不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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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绍铖昨晚熬夜背书，中午又没有午睡的习惯，现在身体终于有些撑不住，眼皮像是糊了层油膏，黏糊糊地睁不开。
他困得意识恍惚，好像听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蓦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的书房。他在写文书的时候，晏辽就在他旁边画画，常常在放下调色盘举起画板时问，“我厉不厉害？”
“厉害，”唐绍铖一只手撑着侧脸，眼神微微摇晃，后面两个字轻的微不可闻，“……乖崽。”
是他们这边叫小孩子的方言。
晏辽瞪圆眼睛，被烫到似的猛然收回手，整个脑袋像是炸开原子弹般轰的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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