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我呢，不算是个好人 ...
-
九月中下旬的天气还是很热，临近晚自习的时间，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空气闷热，稍微走快一点就会出汗。
陈阿姨坚称盛夏已经过去，做糖水的频率开始逐渐减少，姜娆咬着绿豆冰沙的吸管，手里还拎着一杯，慢吞吞地走进校门。
路过操场时听到吵闹的人声，姜娆顺着声音看过去，明明天热得让人不想多动一下，但篮球场上的少年们却充满了活力。
因为自觉没有这样的活力，姜娆脚步停了几秒。
姜娆是个理科生，朋友以前说过她非常缺少感性和浪漫，她想不出要怎么形容这样的场景，但她听鹿鸣说过——
十七八岁的少年们，就像是在沸水里煮开的豆子，肆意绽开。
姜娆当时就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把人形容成煮开的豆子，但介于是鹿鸣说的，她没有反驳，毕竟她是个只会把抒情文写出议论文风格的理科生。
和大多数人一样，姜娆避着阳光，沿着操场边的树荫走，和篮球场内外的人数对比，操场上其它地方的人少得可怜。
因为人少，就显得很安静。
姜娆一只脚已经踩上了教学楼的台阶，下一秒整个人调转方向，走路的速度比先前快了很多。
实验楼和教学楼相邻，越是往实验楼后面走，姜娆听到的打骂声和哭泣声就越清晰。
喝了一半的绿豆冰沙被扔进垃圾桶，等站定在实验楼后，看清眼前的情况时，姜娆心里想，又是校园霸凌，怎么到哪儿都有这样的恶心事？
“你谁啊？没看见这边有人吗？”
“同学，还不换个地方玩儿去？”
“我看你有点眼熟啊，你是不是高三那个转学生？”
“转学生？那个从一中转来的学霸？”
“转学过来就坐顾程前面那个？”
天热的姜娆心烦，发现这种事更让她厌恶，但她习惯了不把情绪表露出来，这会儿脸上表情都没变，“劝你们别找事。”
惹事的一方见姜娆平静的样子都一脸不爽，嘴里嚷嚷着，还有人伸出手要推姜娆，被她敏捷地侧身避开。
“躲什么？学霸只会学习，不会打架？”
“学霸来这儿凑什么热闹？还不赶紧滚啊？”
“你们一中都是些学傻了的怂货吧！”
见姜娆后退了半步，对面的人笑得更开心了，仅仅是一眨眼的瞬间，姜娆抬手就甩过去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扇在离她最近的女生脸上。
一般的学霸可能不会打架，但姜娆会打架，很会的那种。
姜家在体术方面管教得很严，要求也高，姜娆比一般的同龄男生手劲大些，十六七岁的小女生皮肤娇嫩，只是一个用力扇出去的巴掌，小女生的左脸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姜娆把给尤真带的绿豆沙放在旁边的空调外机上，慢条斯理地从防晒服口袋里掏出湿巾，撕开包装袋，垂着眉眼仔细地擦手，整个过程都没有看被打的那人一眼，慢吞吞地开口：“浪费时间搞这些无聊的事，好好学习不好吗？”
被姜娆那凶狠的一巴掌吓到了，对方一群人许久才反应过来，被打的高个子女生“哇”地痛哭出声，其她人这才尖叫着冲姜娆动起手。
姜娆擦手的动作不停，运动服款式的校裤穿着活动方便，抬腿就是一脚，先踹上冲在最前面的那人腹部，直把那人踹出几米远，剩下的三女一男也被她利落地解决，先前还在痛哭的人更是吓的跌坐在地上，再不敢发出声音。
姜娆单膝压在唯一的男生肩胛骨处，一手狠狠反扣住男生的左臂，另一只手用力把对方的脸压向地面。
“欺负小姑娘，你也不嫌丢人？”
几个女生平常在学校横行霸道，仗着家境优渥没少欺负人，连部分老师也让着她们。
可对上姜娆就完全不算什么了，她在待过的初中、高中都相当出名，除了长相出众，更出名的是人狠话少会打架。
从初中到高中，姜娆参与的打架斗殴不少，受家庭影响，她打架时下手又快又狠，和同龄人间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眼前这些个小女生，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异性武力对峙，女生天生要弱势一些。
姜娆本来以为对面有个男生在，自己可能要吃点苦，但对方实在太弱，别说吃苦受伤了，她甚至没有太费力。
姜娆对打架这种事并不热衷，她一贯是能避则避，可但凡有人招惹了她，她从来不会手软，她又向来没有耐心，久而久之，说她难相处的人也就多了。
已经办过一次转学了，姜娆本意是不想招惹是非的，万一被校方处罚，她对家里人不好交代，她现在只想安静地准备高考。
可别人非要当她面挑事，她也不可能因为不想惹事就任人欺负。
对方已经没力气反抗了，姜娆松开手，顺带在对方腰上踹了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或坐或躺在地上的人，运动后越发红润的薄唇微微上扬，像是带着一点点的浅笑。
“我呢，不算是个好人，不过校园霸凌这种烂事，最好别让我再碰上。”
被欺负的小女生缩在墙边，她被姜娆打人的架势吓得止住了眼泪，姜娆看向她时，她还很轻微地抖了下。
“自己能去校医室吗？”
“我没受伤。”小女生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没事就行。”
姜娆食指勾着绿豆冰沙的袋子，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拽住衣角，她回头，“要我陪你回教室？”
“不用、不用。”小女生做了个深呼吸，“我叫华清，是高二（一）班的。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好好谢谢你！”
姜娆还是第一次因为做好事被人追着问名字，以前有秦煜他们在，无论好事、坏事，她从来不管社交。
“不用了。”姜娆动作轻巧地扯回衣服，“快上自习了。”
说完晃到就快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上楼梯的时候，她又拆了袋湿巾擦手。
隔着窗户把绿豆冰沙递给尤真，姜娆慢悠悠地去卫生间洗手。
等姜娆再回教室时，大半的学生都看向她，都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物件似的直勾勾地盯着看。
姜娆被这种过分集中的视线盯得烦躁，没忍住“啧”了一声。
视线一下子又都散开了。
晚自习还没开始，姜娆随手拆了颗糖塞进嘴里，拿了张数学卷子，拿在手里的笔还没开始写，就听见身后传来白宇桓响亮的喊声。
“小姐姐！小姐姐！你简直是我的偶像啊！你也太酷了吧！”
白宇桓一向思维跳脱，姜娆不太跟得上他的节奏，他经常上一秒是一个话题，下一秒就换到完全不相干的事。
姜娆照旧当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做题，架不住白宇桓实在热情，他的右手穿过姜娆和尤真的中间，把手机放在姜娆眼前让她看。
“小姐姐，你这就是英雄救美啊！不对、不对！你自己就是美人啊！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姜娆被迫看白宇桓的手机，是一段视频，还没等她看清楚内容，白宇桓的手就被人拽走了，连带着手机也被拿走。
“哎！你别拉我啊！阿程你搞什么？别拉我！我给小姐姐看视频呢！”
伴随着白宇桓的叫喊声，姜娆的试卷上换了另一部黑色手机，界面上同样是视频。
顾程维持着身子前倾的姿势，一只手撑在自己的桌面，另一只手点开视频。
姜娆看见自己出现在视频里，是她在实验楼后面打人的录像，她看了十多秒就点了暂停播放。
从拍摄的内容看，应该是从教学楼的窗户拍的，碍于角度和距离，并没有清楚地拍到姜娆的脸。
姜娆把手机还给顾程，听见辛辰说：“我刚看见的时候只觉得眼熟，阿程一眼就认出是小姐姐了，不愧是游戏里号称动态视力NO.1的孤狼！
本来他们是在篮球场上打球的，被场外休息的人喊着“快看手机”时都兴致缺缺。
等都看了视频后，一群少年不约而同地都看向顾程，他是出了名的怼天怼地小霸王，打架凶狠，下手从不留情，眼前这个小姐姐动手时的利落劲儿和他有点像啊！
当顾程脱口而出视频里打人的是姜娆时，少年们还是保持怀疑的。
姜娆是从重点高中来的学霸转校生，她的长相温柔，实在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打架斗殴的人。
顾程把手机往课桌抽屉里随手一扔，冷眼斜睨辛辰：“我不是，你同桌才是孤狼。”
就差被直接点名的傅延言喝了口水，“你干脆报我身份证号吧。”
白宇桓像个指挥家似的高举双手，在空中向身体两侧方向挥手，“停！我对你们孤狼组没兴趣！我想跟小姐姐聊天，OK？”
顾程和傅延言没再说话，辛辰和白宇桓一言一语地把视频的事说给姜娆听。
视频是高三某个班的同学在教室里拍的，一开始只是发在自己的班级群里，被同学们又传到私人的群里，现在已经被传的人尽皆知了。
姜娆现在知道为什么她洗完手回教室后会被同学们围观了。
以前也不是没被人拍过打架的视频，但姜娆的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被单独拍下来，以前都有秦煜他们陪着的。
姜娆下意识地想否认视频里的人是她，可转念一想，是或者不是，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白宇桓和辛辰还在兴奋地闲聊，顾程下巴垫着小臂趴在桌上，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姜娆的后背，戳一下没反应，再戳一下。
戳到第三下后，姜娆冷着眉眼回头，“什么事？”
顾程微微歪了下头，“你有没有受伤？”
“啊？”
姜娆很少会被人这么问，她一下子愣了神，几秒后才眨了下眼，很不习惯地回答：“我没有受伤。”
说完就转回去继续做试卷了。
顾程皱了皱眉，从抽屉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发消息。
GU：下次有事可以叫我一起，打电话、发微信都可以。
GU：一个人不安全。
GU：万一受伤了不好。
消息是发给姜娆的，但顾程整个晚自习都没收到回复，姜娆做题的时候很认真，他坐在她后面，一晚上就没见她碰过手机。
夜里洗过澡后，顾程睡不着觉，双臂搭在露台的护栏上发呆，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抽过烟了，今晚实在心情烦躁，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
手机响的时候，顾程刚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他踩着拖鞋回房找到手机，接通后又返回露台，后背倚着护栏。
“大晚上的打电话干嘛？”
“你站在露台干嘛？失眠了？”
“虽然我们确实住的很近，但能不能给点私人空间？”
傅延言在手机另一端笑，“是我哥看见的，说是看见你在露台抽烟。”
“电竞选手的视力真恐怖！”
顾程和傅延言两家的别墅就隔了一个花园小广场，老宅子离哪儿都远，年轻一代都不愿意住在老宅子，圈子里的少爷、千金们大多都住在这一片儿。
“你不是戒烟了吗？”
“心情不好，抽一根不行吗？”
“行，当然行。”
“你别管我了，要聊天找辛小辰聊去，我自己待会儿。”
跟傅延言没什么不能说的，也不用讲客气那一套，顾程利落地挂了电话。
姜娆还是没回微信，顾程把她下午打人的视频点开又看了一遍。
姜娆的长相和她留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她的长相更偏于温婉的古典美，精致的五官皆是十分地惹眼，她不爱说话，于是总给人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也很少有情绪波动，显得她有些孤傲。
身为顾家目前年纪最小的，说话、做事都有顾家给他兜底错处，富家子弟的坏脾气一点不比别人少，加上本身也不是个收敛的性格，顾程对人、事、物的喜恶也从来不会掩藏。
顾程不喜欢性格太强势的人，更不喜欢无欲无求的人，他更喜欢和性格坦率的人相处。
但顾程清楚地发现，虽然才认识不久，除了姜娆的五官都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就连打架时强势的样子，或是日常那副不好相处的样子，他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她身上的那股子清冷感有点招他惦记。
视频里她打人时，顾程注意到，在简单宽松的防晒服外套下，露出来一截白嫩的小细腰。
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
想到这些，顾程把手机扔到藤椅上，更加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眉眼之间都染上了一丝戾气，在心里暗自咒骂了几句脏话，可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一点也没散去。
没吸几口就燃尽了的烟烫了指节处的皮肤，顾程烦躁地把烟头按进玻璃烟灰缸里。
心里还是烦躁，顾程又抽了根烟点上。
顾程忽然想起，晚自习前姜娆把手机递到他手里时的触感，与猩红的火点不同，姜娆的手很凉，他的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无意碰触后的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