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救场 ...
-
楚别琰翻身，迷迷糊糊觉得伸不开手，睁开眼一看，原来昨晚听着歌睡着了，胳膊被耳机缠住，动弹不得。
他费劲捋开打结的有线耳机，揉揉发痛的耳朵，又费劲顺着耳机线拽出来藏在被子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六点。
他打了个哈欠，摁下手机继续睡。
闭眼躺了一会，没睡意了，楚别琰无语地睁开眼，直直盯着天花板。
怎么越到假期越醒得早呢。
唉。
他干脆掀开被子起床，左脚像针扎一样的疼痛一下子把他的记忆拉回昨天。
楚别琰捂着腿弹回床上，心说我还是躺着吧。
他解锁手机，看了看未读消息，都是些无用的app通知，中间夹着谭燕女士的一条微信：
下午回家。
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三。
上班不要命了么？
楚别琰撇撇嘴，回了个“好”后，又在聊天框里输入着什么，删删减减，最后还是作罢了。
挨着把app通知看完，登上游戏做完每日任务，楚别琰一扔手机，拖沓着身子去洗漱。
“别琰？起床没？”外婆敲敲卧室门，“起来吃早饭了。”
“来了——”楚别琰嘴里有牙膏，含糊不清说着，还吐了两个泡泡，喷了自己一脸。
楚别琰：“……”
下午谭燕回来，外婆高兴得不行，吃完饭嚷嚷着去买菜，买完菜又麻利地把家收拾一遍。
楚别琰拦下准备扫第四遍地的外婆：“外婆你先歇着吧，家里够干净了。”
“你这孩子……”外婆拍了他一巴掌，使唤他去干活，“去把菜择了，今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行行行。”楚别琰被她推着，无奈地往厨房走。
择到一半，兜里手机响，他掏出来看了看，是贺武的微信电话。
楚别琰手上湿漉漉的，他用指关节点开接听，问：“怎么了？”
“干嘛呢我琰？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
“我妈今下午回来，可把我外婆激动坏了，”楚别琰无奈地说，“把我赶厨房干活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贺武在电话那头大笑，“不愧是咱外婆啊，终于有人能管着你了。”
“得了吧你。”
“阿姨回来呆几天啊？”
“肯定不长，一天两天吧。”楚别琰低头洗菜，“我妈公司好像离她不转似的，今年国庆能回来我都很吃惊了。”
“哟，可不能这么说，那可是临川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咱街坊邻居聊天，哪次提到不夸你妈妈啊？”
楚别琰小声嘟囔：“有个屁用，饭都没时间吃。”
之后俩人又聊了会别的，分了分国庆作业谁写哪科，挂电话后，楚别琰菜也收拾完了。
外婆闲不住，正在收拾客厅里的展示柜，她手里拿着本相册，靠在柜子旁静静地看。
见楚别琰出来了，外婆招招手让他过来，指给他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小楚别琰坐在公园长椅上，吃力地抱着大大的保温杯，歪头看镜头，谭燕在他身后，举着甜筒，笑着对镜头做了个“嘘”的动作。
“你看你小时候……”外婆用手摩挲着表面早已凹凸不平的照片。
楚别琰皱眉：“好傻。”
外婆感慨的话还没说出口，被他这句生生噎回去了：“……”
外婆摇摇头，也没说什么，把相册上的灰尘擦干净，再放回原位。
“你当时特别爱去游乐场玩，你妈妈也喜欢，”外婆说，“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呢，你爸专门买了相机给你们拍照。”
楚别琰愣了，这是外婆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平静地提起他爸爸。
他又想起那张照片，那是什么时候？
幼儿园？还是更早？
是自己妈妈还不会哭着说“对不起”，是那家伙不那么混蛋的时候？
原来他们也有像个普通家庭一样和睦的时候。
可他一点没有印象。
在楚别琰的记忆里，妈妈是爱哭的，爸爸是可怕的，家是支离破碎的。
妈妈逃回老家后，外婆什么也没说，像往常那样给他们母子煮了一碗面，平静地看他们吃完，平静地收拾屋子。
直到楚别琰那晚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外婆一个人在客厅悄悄抹眼泪。
自那以后，楚别琰再也没从外婆嘴里听到过自己爸爸的名字。
“外婆，”半晌，楚别琰问道，“你还……”
“你是不是想问我还恨不恨你爸爸？”看楚别琰欲言又止的样子，外婆开口，“我从来没有原谅过他，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外婆顿了顿，上上下下把楚别琰打量个来回，笑道：“只要你和你妈妈过得开心，就够了。”
潦草地凑合过午饭，外婆开始准备晚饭食材。
楚别琰：“这也太早了吧……”
他靠在厨房门口看，偶尔被外婆抓过来打打下手。
忙活半天，终于得空，楚别琰掏出手机，打算问问谭燕具体什么时候能到。
消息还没发过去，谭燕一个微信电话拨过来。
楚别琰接起：“妈我刚想给你发消息呢，你什么时候能到……”
那头很静，谭燕迟迟没有说话，只有细小的电流音簌簌传来。
楚别琰以为是路上信号不好，“喂”了几下没见回声，皱着眉头想挂了。
“别琰，妈公司突然有事，赶不回去了。”
“啊？”楚别琰挂断的手一顿，磕在屏幕上，发出一声轻响。
谭燕声音带着些抱歉，她小心翼翼道：“我等过几天忙完再回去看你们好吗？”
“哦哦这样啊，行，知道了。”楚别琰平静道，“别忙坏身子了，记得吃饭。”
他没有告诉谭燕，外婆今天大清早就出去买菜，早上把家里来来回回打扫了五遍，下午一点开始准备晚饭。
楚别琰看向厨房，外婆正垫着小凳子，费力地去够顶层储物柜里放的盐。
“别琰，我……”
谭燕还想再解释什么，楚别琰却打断了她：“没事，我和外婆要睡午觉，先挂了，你快忙吧妈。”
他挂了电话，瘫倒在沙发上，扭头看外婆在厨房忙碌，只觉得好累。
谭燕每次失约，都会给楚别琰打电话，让楚别琰转告外婆。
她不敢面对外婆，那自己就可以面对么？
他已经习惯了妈妈不回家，但他不习惯看外婆黯淡下去的眼睛。
中午没来得及上药，楚别琰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一下一下敲击神经，连带心脏也痛起来。
原来简简单单“不回来了”四个字，是这么残酷又沉重。
他最讨厌别人不遵守承诺，平白给他期待，又亲手打碎，留自己像小丑一样等在原地，无能为力。
做不到就别答应，答应了不做到就滚蛋。
这样不好么？
“啊……”外婆听完他的话，愣了愣。
屋里很安静，只有锅里的汤在咕嘟咕嘟冒泡。
“我就说嘛，”外婆笑了笑，“过年都没时间，怎么可能十月一回来。”
楚别琰低下头假装玩手机，手指划得飞快，把每个app点进去又退出。
“哎哟，可惜了这些菜，”外婆惋惜地看着厨房里备好的一碟又一碟，说，“这么多咱们又吃不完。”
“给邻居们送点吧。”楚别琰说，“我问问有没有同学今晚想来咱家吃饭。”
“真的？那你问问。”
楚别琰其实很想说，现在学生都是一起出去吃饭，哪有去人家里吃饭的。
只是他不想看着外婆的准备落空。
楚别琰抹上药膏，开始挨个戳消息。
贺武？不行，他十月一回外地奶奶家了，来不了。
林思华？不行，他说他晚上要去网吧包夜打游戏。
孟长风？算了吧，他可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家里管得严，恐怕家长不愿意吧。
他又挨个问了问高一熟悉的同学，甚至还发了条朋友圈，结果都没空。
好烦。
楚别琰扔开手机，猛地朝着枕头锤了两锤，把被子蒙到头上，像鸵鸟一样。
没办法了，再问最后一个吧。
过了一会，他默默捡回手机，打开江览的聊天框。
他没敢告诉江览实情，只问他有没有空，要不要来玩。
看着那串“正在输入中”，楚别琰心突突跳得飞快。
求求你了我览哥，来救个场吧。
他哀嚎。
江览：好。
头顶上的“正在输入中”没了，回复得很干脆。
楚别琰心说你可真是我亲哥，我谢谢谢谢谢谢你。
楚别琰甩了个定位过去，又不放心地问道：“你能找到路吗？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江览很自信，“我认识路。”
顺利解决一桩大事，楚别琰心里大石头终于落地，喜滋滋地跑出去跟外婆汇报。
一听是昨天楚别琰说过的同桌要来，外婆很意外：“那我得好好谢谢他，平时这么照顾你。”
楚别琰：“……倒也不必。”
楚别琰特意嘱托江览来早些，下午四点多，江览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出门了。
他估摸一下从江览家过来的时间，拿起耳机下楼等人。
江览：脚伤能走？
楚别琰回他：我伤得不重，能走，不打紧。
左等等右等等，楚别琰第七次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了。
不对啊，就算从江览家走过来也应该早到了啊？
他给江览发消息问他到哪了。
过了好一会，江览才发过来一张街景图。
江览：我好像迷路了0.0
江览：这里用不了导航。
楚别琰：“……”
我天，就这还自信满满地说识路呢？
楚别琰抽了抽嘴角，打字：别动，等我去找你。
江览这次倒是快，回了两个企鹅跳跳的小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