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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帅比是路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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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依旧是自习,廖青锋拿出一节课竞选班干部。
贺武问楚别琰要不要也去弄个职位当当。
楚别琰摇了摇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爱操心的人:“不了吧。”
贺武也没说什么,自己报了个体育委员,没想到最后歪打正着选上了。
“哥现在发达了,”下课贺武在后门揽着楚别琰的肩膀,情真意切道,“说好苟富贵勿相忘的,我罩你啊。”
楚别琰哭笑不得:“当个体育委员就富贵了?”
“对啊。”贺武说,“从幼儿园到现在,我一个班干部没混上过,我妈因为这事小学揍我揍了三条街……”
贺武和楚别琰认识得很偶然。
高一报道那天,贺武跟一个男生在厕所门口起了口角,两人谁也不让谁,里外的同学进退两难,敢怒不敢言。
楚别琰那天家里空调坏了,中午没睡好,起床气冲天,黑着脸来上厕所,却被堵在门口进不去。
好声好气喊了几次,那人纹丝不动,甚至还轻蔑地冲他比个中指。楚别琰深知对这种人讲道理没用,只能暴力解决。
他拎起靠在门口的厕所抹布,努力忍着上面散发的异味,一把拍到那人脸上。
“呕!”
从此楚别琰一战成名,两人正式熟起来,贺武封他“抹布战神”,被他追着打了一学期才改口。
贺武和楚别琰继续扯皮了几个来回,听见广播让各班派人去考务室搬书。
他看了圈教室,正处大课间,男生几乎都出去玩了,班里只剩下四个。
贺武看看江览,又看看楚别琰。
“叫呗,你怎么畏畏缩缩的。”
“我不敢啊!他看起来不太好惹!”
楚别琰转头,刚想喊江览,只见江览从习题册里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交。
江览说着站起来了:“我跟你们一起。”
真上道。
楚别琰点点头,表示赞许。
“!”贺武惊恐地看着楚别琰,“他他他他他他都听见了?!”
等大家搬完书回到位置上,贺武才如梦初醒地问:“不对,你上午不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吗?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你俩就熟上了?”
楚别琰拍拍他的肩膀,回了他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男人的友谊总是突如其来的。”
“……我信你个屁。”
楚别琰欣赏了一会贺武吃瘪的表情,说:“都是同学还有什么敢不敢的,慢慢来着呗,同桌都处不好那人家怎么融入班级体。”
“也是。”
发下新学期资料,江览挨本写好名字,楚别琰在不知跟谁发消息,噼里啪啦字打得飞快。
“同学,”新上任的班长孟长风走过来,“新发的学生手册麻烦交一下……”
楚别琰动作没停,头也不抬道:“同桌你帮我写下名呗谢谢你大好人。”
江览依言写好名,把两人的手册交过去,楚别琰这才关掉手机,跟他解释:“我外婆,她说我单车轮子被我家狗咬坏了,让我周末去修修。”
“你头像那只?”
“对啊,我外婆捡来的,叫丑丑。”
江览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挤出来一句:“挺好记的。”
楚别琰笑了:“是吧!”
趁晚自习的功夫,楚别琰把发的语文资料上所有的阅读理解看完,神清气爽地放学回家了。
回家到车库看了看被丑丑咬得不成样的车轮,楚别琰一气之下拎出狗来骂了一顿。
外婆安安静静做针线活,家里只开了盏昏黄的落地灯。
“不是说在家就把灯都开开吗?”楚别琰摁下开关,整个客厅咻一下亮堂了,“太暗对眼睛不好。”
“别琰回来了?”外婆也不恼,放下手里的针线,“饿不饿?给你煮碗面吃?”
“不用外婆,”楚别琰摆摆手,“药吃了没?”
“吃了吃了。”外婆说,“老毛病,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用这么在意。”
楚别琰不置可否,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外婆在打电话。
“来来,”外婆冲他招招手,“你妈妈要和你说话。”
“别琰?前几天和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楚别琰用毛巾在湿漉漉的头发上一下没一下地揉搓,道:“我不去临川找你,这里挺好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初三让你来念高中你不来,现在都高二了,还不愿意。”谭燕明显不高兴了,“我费好大力气找的国际学校,正好大学送你出国。”
“不用。”楚别琰拒绝。
“我知道你不放心你外婆,你们两个都过来,不用担心啊。”电话那头声音忽然远了些,“对对,是这个表,你帮我复印五份,待会送王总办公室……”
“还在工作吗?”楚别琰看了眼表,已经十点半了。
“最近比较忙,过去这一阵就好了。”
“嗯。”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楚别琰挂了电话。
“别琰啊……”楚别琰站在房间门口,外婆忽然叫住他,“其实你妈妈说得也对,临川教育条件啊,生活条件啊,都比咱这里好多了,我自己在这能照顾自己的。”
楚别琰笑着摇摇头:“我知道,是我自己不想去,这里真挺好的,地方小去哪都方便,而且我也不太想出国。”
吹完头发已经十一点了,楚别琰坐在床边,瞥到书桌上那个老旧相框。
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被撕去了父亲的身位,狰狞的裂痕触目惊心,只留下妈妈和小小的自己。
楚别琰爸爸年轻的时候没有工作,靠着张帅脸哄得谭燕团团转。
谭燕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和他结了婚,直到楚别琰出生后才发现老公是个赌鬼,喝醉还会打人。
她看着巴掌落到自己身上,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温柔体贴的人,现在会因为一点小事破口大骂,和她吵得目眦欲裂。
男人在外欠下数不清的高利贷,回家就问谭燕要钱,不给就打,甚至偷走她藏起来给楚别琰买奶粉的钱去赌博。
每当那些逼债的人深夜在家门口咣咣敲门,谭燕只能紧紧抱着楚别琰,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
而楚别琰会拎起被子一角,替妈妈擦擦眼泪,说:“妈妈别哭。”
她害怕,这一次是打她,下一次呢?会打孩子吗?会在楚别琰长大后问他要钱吗?
于是她跑了,用尽这辈子的勇气,带着五岁的楚别琰一起,逃回老家报了警。
离婚手续在警方的帮助下办得非常快,一切安顿下来后,谭燕像没了命一样赚钱,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之前穷怕了”。
她能力很强,野心也很大,从小县城一路升职到市里,走的那年楚别琰刚上初一,谭燕问楚别琰要不要和他一起,楚别琰拒绝了。
谭燕知道自己儿子早早脱离了幼稚的范畴,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她没过多干涉,只是拍拍楚别琰的肩膀,道:“钱不够了和妈说。”
楚别只是淡淡一笑。
临川市和沂阳县离得不远,开车顶多一个半小时车程。
谭燕有空就回家看看,不过她工作忙,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临川。
别看楚别琰平时打打闹闹满嘴跑火车,但他很少和人诉苦,问他怎么样他也总是回:“都挺好。没事。”
谭燕甚至觉得,他们比起母子,更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
开学第一周,课业不紧,同学间慢慢熟悉了,班里气氛比较活跃。
贺武和他新同桌林思华一下课就喜欢趴在走廊窗户边,看高一在操场上军训,十分不要脸地盼着太阳再大一点。
孟长风闻言撇撇嘴:“就是有你们这种无良学长,咱们去年军训才一连七天艳阳天,然后在军训结束的新生大会下起瓢泼大雨。”
贺武林思华:“……”
贺武识趣地走了,狗腿子一样拦住往外走的楚别琰:“亲,干什么去啊亲,卧槽你怎么拿两个杯子?!你去给哪个男的接水,你还没帮我接过呢我要哭了……”
楚别琰没忍住踹了他一脚:“滚滚滚滚滚,找你自己同桌去。”
“你真和江览混熟了?”
“还行吧,”楚别琰说,“同桌哪有不说话的。”
“那确实。”贺武说,“不过你同桌平时怎么不笑啊,好高冷哦。”
“你不懂,大帅比都是不笑的。”林思华说,“这样才能彰显出他们与众不同的气质。”
高冷个屁,事儿逼一个,还娇气死了。
楚别琰心想。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身边这个大帅比,文具不好看不用,东西长得奇怪不吃,喝个水恨不得擦八百下,还天生反骨,上语文课做数学作业,上数学自习看物理课本。
楚别琰觉得,面瘫应该是大帅比刚转学到新环境不高兴,不愿意跟人说话,就一个劲写题,装出来的。
两人说着话回了教室,楚别琰把水杯递给江览,随口问:“你中午还是打车?”
“公交。”江览拿纸巾一点点把杯壁沾上的水擦干净,“今早忘带手机了,打不了车。”
“那跟我一起?”楚别琰说,“不放假我修不了车,最近只能坐公交,正好我给你指指路。”
“好。”
或许贺武求太阳求成功了,今中午格外热,楚别琰站在站台下,感觉自己要被烤化了。
“你沿着6路坐到我家小区门口,就这里。”楚别琰用手在牌子上圈了个圈,“然后你再转3路,往后坐两站就到了,直达。”
江览点点头,眯着眼仔细研究了半天,依旧没研究明白。
为了照顾高中生,公交班次尽量向上下学时间靠齐,两人没等一会就上车了。
进到有空调的车厢,楚别琰长舒一口气。
比起搭公交,这里的学生更习惯自己骑车,更方便,因而现在车上还有不少空位。
江览一只手手腕搭在前面座椅后背,长腿弯起,身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上。
“下午也一起?”他问。
外面正值正午,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随着公交晃动的频率洒下,像亮闪闪的金箔片。
“啊?哦,哦好啊。”楚别琰怔了几秒,回过神来,“没问题。”
·
中午吃过饭,楚别琰没事干,躺在床上刷手机。
给江览发过去几条,刚想关手机睡觉,又被贺武叮叮叮一连串消息提示音拽回来了。
楚别琰一看,几十条消息屁事没发,全是表情包刷屏。
楚别琰:?你有病
贺武:哥哥qaq
楚别琰:滚,拉黑了。
贺武:别别别,最近好多女生来找我打听江览,你不是跟他混熟了吗?他究竟怎么个事儿啊?
楚别琰:没怎么个事,人挺好的,别瞎传人家。
就是有点娇气。
后面这句他没说。
贺武:我没瞎传啊,我也觉得他挺好,那大群里说的是真的么?
楚别琰:什么大群?我从来不看大群,我要睡觉了,以后这种事少来找我。
噼里啪啦发完一堆,楚别琰一丢手机,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三分钟后。
楚别琰一扔被子,掏出埋在枕头下的手机,打开大群,在聊天记录搜索里愤愤地打下三个字:
转校生。
爬完楼,楚别琰打开备忘录,胡乱画了几笔,发给江览。
消息提示音响起,江览拿起手机。
备忘录上画着几根竖线,和几个方框,又在竖线之间画了几个箭头,特别抽象,估计让毕加索来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江览琢磨了好半天才看明白,这是楚别琰今中午答应给他发的公交线路图。
江览:“……”
就不能直接微信发个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