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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银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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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安稳上课没多久,一个重磅小道消息传来——今年校运动会在两周后,十一放假前开。
一听这消息,贺武像打了十斤鸡血,下课就逮着人报项目,楚别琰说他像传销组织来拉人的。
贺武反驳:“我要尽到体育委员的职责!”
楚别琰说:“你明明就是不想学习吧,而且学校里还没官方宣布呢。”
“……”
总之等班主任正式宣布的时候,他们班项目名单已经初步定好了。
贺武看着报名表感叹:“要是我们亲爱的廖老师知道咱班效率这么高,会不会夸奖我这个体育委员啊?”
“夸奖个屁。”林思华课空来问江览题,听见贺武这么说,当即给了他一拳,“你现在拿去给他看,他能唠叨你半小时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信不信?”
被逼着报了一千五和跳高的楚别琰:“就是就是。”
被逼着报了五十米的林思华:“就是就是。”
贺武:“……”
楚别琰刚想顺手拿江览语文作业抄,被他同桌伸手拨回来了:“自己写。”
楚别琰作罢,闷头写了几个字实在做不下去,起身打算去找过道隔壁的孟长风借。
结果江览纹丝不动坐在位置上,继续写他的物理题,丝毫没有给楚别琰让道的意思。
江览不仅装若无其事,还装无辜:“怎么了?等会语文要检查的,别出去了,你再不写写不完了。”
“……”楚别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辙,楚别琰咬牙切齿地坐下写作业。
看着楚别琰一脸幽怨地做完前两篇诗歌鉴赏,江览把自己作业递过去,说道:“做前两篇就够了,后面题型和前两篇差不多。”
他看楚别琰这么愤怒,顿了顿,解释道:“不是不让你抄……”
好吧,不是不让我抄!
我就知道我同桌人还是很好的。
楚别琰一肚子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顺利度过语文课,下节课班会,廖青锋留给他们自主商讨运动会事宜。
班长孟长风大致将他们划分了几个大类:一类是运动员,二类是后勤人员和替补,三类是供稿员和普通同学。
“咱们还需要选出班服和口号,”孟长风翻着发下来的流程手册说,“走班级方队用。”
楚别琰点点头:“待会下课我用手机搜搜。”
贺武一脸遗憾:“话说览哥你真的不参加项目了?”
“不行。”江览还没说话,就被孟长风打断了,“这才刚开学,班里我不太熟,每类最起码得有一个我信得过的帮我分管。正好你也没给人家安排项目我用用怎么了?”
“好好好,我没说不行……哎你有话好好说别打我啊……”
“嗯,说得挺对的。”江览说,“一类楚别琰管,二类我管,三类班长管。体委统领。”
孟长风赞同地点点头,接着又和江览探讨起别的问题,剩下几人纷纷看得一愣一愣:“他们怎么这么正式?好严肃啊!”
贺武觉得自己作为统领全班的体育委员有义务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凑过去听了两耳朵,呲牙咧嘴地回来了。
“算了,”贺武说,“我还是去找人报项目吧,这些高精尖管理层太高深了,不是我该干涉的。”
楚别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
贺武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
下了课楚别琰在手机上搜班服,逛了好几圈都没什么头绪,说实话就是——都太丑,看不上。
“唉。”楚别琰叹气,“这个世界上的班服除了定制体恤就没其他的了吗?”
孟长风问:“定制体恤不行吗?”
“太丑了。无论是图片还是文字印出来都会和想象中有差距的。”楚别琰说,“你想一下那能把五百块画质印成五毛画质的黑心厂家。”
孟长风试着想了下,立马皱着眉说:“那算了。”
林思华凑过来看搜索界面,问:“不能送去多打样几版吗?”
“我问了,人家不给,”楚别琰摇摇头 ,“我们才订几十件,数量太少,时间又紧,能及时发货都是个问题。”
江览接水回来,拿出纸巾擦擦手,见他们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问:“怎么了?”
楚别琰把问题复述了一遍,江览听了,说:“你们目前想要什么服装类型?”
“卫衣吧。”楚别琰说,“卫衣好统一,版型好看,还能当常服穿穿。”
其他人没有异议,都很赞同地点点头。
“印花有头绪吗?”
“就在纠结这个呢,”楚别琰说,“怕印出来花太丑,观感太劣质。”
江览略一思索,道:“这不是问题。主题你们有想好吗?”
“还没。”
江览看了看课表,下节课是饭前小自习,没老师来上课。
他叫住楚别琰:“下节自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
江览从桌洞里抽出楚别琰刚开学时给他画的简易版学校小地图,指了指右下角那栋楼:“艺术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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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楼晚上人不多,静悄悄的,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声一来一回听得真切。
“你来艺术楼做什么?”
“找一下美术老师,想借画室用用。”
此时此刻阳光西斜,两人的身影被橙红的夕阳拉出长长的痕迹,影子尽头晕开,在脚下连成一片。
在空旷的大厅看,像一幅巨幕画。
楚别琰停住了:“用画室?我直接帮你找我朋友呗,他就是美术生。”
“行。那麻烦你了。”江览点点头。本来他还担心老师不同意,这下解决了。
“小意思啦。”楚别琰摆摆手,低下头发了条信息,然后问道,“你要画画吗?”
“嗯。”江览说。
楚别琰震惊:“你还会画画啊?”
江览笑了笑:“一点小爱好,没什么。”
楚别琰还想说话,突然手机叮叮叮来了一串消息,他看了一眼,冲江览眨眨眼,“啪”地打了个响指,比了个很帅的姿势,说:“我朋友现在就在画室,我们出发。”
画室里只有楚别琰朋友一人,楚别琰说他叫姚世。
“刚准备收拾东西走呢,幸好消息发得巧。”姚世个子高,但长了张娃娃脸,笑起来像初中生。
“这边都是我的颜料和笔什么的,画纸在那边柜子里,有需要就用,别跟我客气。”他有些腼腆地整理了下衣服,说,“下课我得陪女朋友吃饭,你们先画,我一会回来。”
江览刚走到柜子边挑了张画纸,门又开了,姚世探了个头出来,“对了,你们吃饭没?用我给你们捎点吗?”
“不用不用,”楚别琰摆摆手,“我们等会订外卖,你快去陪女朋友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门关了,楚别琰笑笑:“姚世可喜欢他女朋友了,两人初二就谈了,这么多年感情一点没淡。”
“挺好。”江览拿着画纸坐下,翻了翻身边的工具,说,“不容易。”
楚别琰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看江览画画。
他没什么美术细胞,看半天没看出头绪。
刚想开口,楚别琰反应过来江览在画画,没好意思打扰,生生把话憋回去了。
“想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话?”
“你动作太明显了。”
“好吧……”楚别琰说,“我想问,你为什么突然来画画啊?”
这回轮到江览惊讶了:“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
“那你还这么迅速带我过来?”
“我信任你不行吗?”
看着楚别琰懵懂的眼睛,江览手一抖,画笔差点飞出去。
“那真谢谢你信任我……”
楚别琰看起来还很骄傲:“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所以到底为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陶冶情操。”
江览确信他是真的没懂了,无奈道:“来给咱们班班服设计印花。”
“真假?!”
“真的。”江览转过头去继续画。
“我之前还想实在不行干脆印个字在上面算了……”
“不行。”江览皱眉,语气坚决,拒绝得斩钉截铁,“太丑了。”
“哎呦。”楚别琰笑;了,“还挺注意形象。”
“我只是感觉,”江览低头在画纸上添了几笔,淡淡道,“如果有能力做好,那就应该做好。”
天色渐渐暗下去,楚别琰打开灯。
开灯的那一瞬间将空气中微小的尘埃颗粒照出了形状,看起来毛茸茸的。
楚别琰伸手去抓,摊开掌心看却什么都没留下。
他也不在意,把紧攥的拳头放到江览身后,然后松手,看细碎的尘埃洒在江览穿着校服外套的背上。
趁江览没发现,楚别琰又偷偷进行了几次,满意地点点头。
挺好玩的。
刚想坐回去休息,姚世推门而入。
“还在呢?”姚世说,“快上晚自习了,你们不回去上课了吗?”
“我不回去,你回去吗?”江览偏过头,问楚别琰。
“不。”楚别琰觉得才刚开学,现在正是偷懒的最好时机,“我要看你画画。”
“不过还是得做一下准备工作。”楚别琰掏出手机,告诉贺武要是有老师来就说他俩去医务室了。
“哥你是美术生吗?”姚世凑到画板前,震惊道,“画这么牛逼卧槽……”
“不是。”江览谦虚地说,“我妈妈会画画,从小她教我,耳濡目染了一点而已。”
一听这话楚别琰来劲了,也凑到画板前跟姚世一起看,他看不出什么专业技巧,只觉得很好看。
“哎,”楚别琰一只手搭在姚世肩膀上,冲江览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快给我讲讲怎么个牛逼法。”
江览被这俩人盯得不自在,有些无奈地挥挥手:“再看我画不下去了啊。”
“哦。”楚别琰立马捂住姚世的眼睛往回撤,“你画你画,不用管我们。”
姚世:“……你俩聊天能别牵扯我吗?”
姚世也有作业要画,最后坐旁边小沙发上玩手机的只有楚别琰。
楚别琰拍了张两人画画的照片,在镜头前比了个大拇指,发朋友圈并配文:“监工[点赞][点赞]”
底下有玩得好的女生秒评:左边那个帅哥是谁?微信号速速上链接!
楚别琰回:我也是帅哥,有我微信号不行吗?
贺武评论:我琰琰去当监工也不愿陪我上晚自习,我很伤心[心碎][心碎]
楚别琰回:滚。
林思华评论:琰哥琰哥怎么不过去一起画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楚别琰回:你也滚。
在评论区扯皮完,楚别琰心满意足地关上手机,准备去视察一下进度。
江览的画具体轮廓已经出来了,色调很暗,像城市的某个角落,乍一看有点压抑。
楚别琰不确定地问:“这是......咱们这?”
“对。”
楚别琰干脆搬着小板凳坐到旁边,江览要什么画笔什么颜色就递,两人一来一回,配合倒也默契。
等江览大致铺好色,楚别琰看出来他画得是附近的中心公园。
“怎么想着画这里?”
“因为我第一次来这里,导航定位就是中心公园。”
江览最后画完几笔,问:“想试试吗?”
“我吗?可是我不会啊。”
“没关系。”江览放下笔,站起身,“我教你。”
楚别琰坐到江览位置上,有些不自然地调整了下坐姿。
“放松就好。”江览站到他身后,选了只画笔,蘸好颜料,微微一弯腰,在纸上点几下,便冒出了几颗星星。
“看到了吗?很简单。”江览把笔递给楚别琰。
“或者这样,”江览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刷尾,轻轻弹了一下,纸上顿时像开花一样开出来细小一片黄色星点。
楚别琰试了几次,效果不错,有些开心地看看画纸,又看看画笔。
江览看他这么高兴,嘴角也跟着弯了弯:“星星交给你画,尽情发挥吧。”
楚别琰嘴里应着,手上动作不停,“唰唰唰”恨不得一秒画一堆。
江览洗完手回来,就看见画纸上铺满了星星点点黄色星星,让本来压抑暗淡的底色顿时明亮起来。
楚别琰问:“我能再在上面叠一层白色吗?”
“可以,但要等最上面颜料干掉。”
等到江览确认好干透后,楚别琰小心翼翼地拿白颜料在天空里描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是什么?”
“银河啊。”楚别琰说,“我小时候觉得银河是一个特别好的象征,而且也很好看,不是吗?”
江览端详着楚别琰的笔触,突然想起来妈妈曾说过的话。
“小览你知道吗?有时候初学者画画反倒画得有灵气,因为他们不受任何技巧的束缚,只是纯粹地、热烈地展示他们的情感。”
好像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