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这回轮到谁被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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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隔距离之远，精神力强悍如洛求也无法覆盖，菲利亚的五感尽数回归以后，人分明站在恒温实验室里，手下是跳动着的脉搏热湿的脖颈，他却莫名背脊发凉。
威廉死死盯着他：“洛求为什么会活过来。”
洛求是在执行任务中途遭遇的“意外”，和本人一起遭遇不测的还有他所研发的不翼而飞的L型能源。消息传回军团总部时，菲利亚违规拦了截洛求的飞舰，自行离岗后不知所踪。
然而所谓的意外只是一场里应外合的灭口。在查明真相之前，菲利亚无法相信任何人，只能一个人四处奔走。
这种种理应与眼前之人毫无关系才是。
“你……”菲利亚手下使劲，“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你在为谁卖命。”
威廉只是自顾自说着，似乎死亡威胁不到他：“原本以为能抓一个你回去复命，没想到还有更大的鱼……”
“我不杀你，是因为威力。”菲利亚手下一松，威廉无力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但你瞒不过我。”
“菲利亚……别管这边了，星舰动了手脚。”趁着威廉失去意识，威力又夺回了身体的主动权，“星舰用的二重能源，能源舱是假的，实际的能源根本不够你们进入大气层，就会突然耗尽坠落……你快去…”
世界在他眼里放出黑白的默片，他突然又听不到声音了，心慌乱到不行，好在天生测谎仪的能力他无须辨别话语的真假，夺门而出时撞到一具靠在角落的机器人。
机器人在大力撞击之下倒在地上，机械的瞳孔在黑暗中倏忽发光启动，威力大口喘着气缓慢移动到机器人身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他以牙还牙强制使机器连同内里的威廉一起休眠后，脱力靠着背后的巨大仪器坐下，随手招出光脑配备的治疗仪，柔和的光芒缓解了身体的疼痛，但大量失血后威力难免有些意识模糊。
威力大口呼吸几次后提了点精神，操作着光脑，代码刷新了一遍又一遍。
“数据传输恢复。”
“数据发送成功。”
常规异能者的能量消耗殆尽后会有一段长时间的虚弱期，曾经因虚弱期吃过亏的菲利亚接受了第一次改造，在异能者基础之上成为机械改造人。
而此时菲利亚的异能消耗已经到了极限，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有力到要跳出胸腔，脚下踩着建筑的尖顶，运行在体内的智能机械使他在高空也如履平地，可谅他如何快马加鞭到了运行轨道上，却只能无力仰天，天际已是连星舰的影子也望不见。
乌托邦里数十年漫长等待的希望转瞬即逝，菲利亚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大梦初醒，一切归零。
或许洛求冰凉的身体还在朱雀的舱内，他什么也没有做到。
短暂晃神之后，菲利亚停滞在高空的手无力垂下，破开后背皮肉而出的飞甲像审判天使的翅羽，黄昏给金属质地镀上一层细碎的砂金。
坠入谷底的心碎成一片片，又被他一点点黏回来，他想着，只不过是回到了他的起点，
升空过程中越往高处氧气愈发稀薄，机械改造人可以通过注射和直接摄入高浓度能源液的方式使自己始终保持在机能充沛的状态，以往菲利亚通过体内的机械系统可以无视这种生理上的限制，而现在他的能源早在乌托邦内被消耗至所剩无几。
他的视线已然模糊，但在这极限的高度里敏锐捕捉到一丝星舰的波动后，朝着波动的方向扭过头去，无奈距离他实在太远，但或许自己能给洛求留下些讯息。
“他那么聪明，只要一点痕迹就可以……”
仅剩的能量混合着恢复的一点异能，凝成手上刺啦作响的一团，菲利亚紧咬的下唇泛出浓重血色，尽力挥出的能量破开身边层层缭绕云雾，而后整个人脱力后仰下坠。
菲利亚眼皮变得沉重，能量殆尽后就变成冰冷机器一般失去知觉，感知不到耳边的风声。
结束了。
菲利亚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一闪而过的精神力精准有力抓住了他的一侧手腕，洛求的精神力承载不住只能感受到被迫放手的无力。
释放而出的大量精神力没有接收的对象，在驾驶舱内肆意冲撞，无意间打通了这星舰的任督二脉，洛求尚未学会操控的处于自动驾驶模式的星舰放出的捕捞舱识别到对象后，稳稳作业。
洛求：“……”
他的无力刚起了个头就被作业完成的捕捞舱强行塞回。
……
“怎么会这样……”
洛求手隔着透明舱门试图抚平青年眉间的皱痕，他的精神力在强行打捞中消耗过大，眼下萎靡成丝丝缕缕贴在人太阳穴两侧做着微不可见的按摩。
二重能源的陷阱在被洛求发现之时就被改了个彻底，虽然受到设备的限制无法尽数利用，但也能勉力支撑着到达目的地。
自动驾驶模式下的星舰按照既定程序开向一颗陌生的星球，如果菲利亚醒着或许能叫出它的名字凯坦星。
但记忆部分缺失到上篇不接下篇的洛求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将医疗舱一键转移到驾驶位旁，无视弹出的警报窗口，他就这样低头端详着菲利亚的脸。
脑海里被隐藏的内容卡在呼之欲出的重要关口，他却总够不上边，洛求试图通过这个近距离唤醒些什么。理智告诉他开诚布公，双方对质不失为一种方法，但很显然，结果的偏向会影响到两人之后的相处模式。
或许是到了陌生世界的目前唯一能交流的人，又或许是这具躯体深处灵魂的躁动，他已经极力压制本能的冲动，但依旧不得不承认，眼下的自己很享受二人独处的时间。
至于去哪儿，危不危险，他不在乎。
医疗舱的外舱被洛求几次启动，又不厌其烦被关上，人工智能感知不到他情绪的复杂，只例行公事弹窗询问。
“是否要进行强制唤醒？”
洛求指关节轻轻敲击外舱：“强制唤醒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强制唤醒将对舱内人员造成精神损伤，损伤程度根据个人身体健康状况存在差异。”人工智能回复同时快速扫描了一遍菲利亚的身体，“目标对象属于无精神力第四等级，无法进行损伤预判。如需强制唤醒，请……”
洛求没等它念完便叉掉了窗口：“原本看你躺着不太舒服，想把你叫起来聊聊，但风险太大，你还是接着躺着吧。”
菲利亚双眼紧闭，一手在身侧握紧，指甲深陷进肉中。
洛求叹了口气：“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
漫长无尽的黑。乌托邦失去原本意义后成了困住菲利亚的囚笼，起初当他精力耗尽后失去意识还会陷入沉睡之中，而后面对的便是源源不断的噩梦。
“不要……”
触手可及的躯体的冰冷从指尖一下蔓延到心脏，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呼吸也变得微弱，心跳低弱到要随人而去。
朱雀接收不到主人的任何命令，只能关闭部分功能后按照预设的路线，以最慢的速度爬向常设目的地陨石星。
洛求星舰事故之后，菲利亚窝在机甲朱雀里他漫无目的飘荡了好久，他活着的唯一意义或许只剩下找出凶手，之后……他便是失了方向与目标的船最终会被大海所淹没。
机甲朱雀感知到他内心的痛苦，悠扬音乐环绕在驾驶舱内，吟唱的人声早早被洛求录入了自己的数据，熟悉的男声在菲利亚头顶唱着安抚的调调，心境随之平静下来，菲利亚的意识未待完全脱出这场噩梦，调调的后半截变得差强人意，模糊且漏洞频出。
他的意识循着即将飘散的声音出走，悠悠转醒后半阖着的眼角余光看到舱外的俊朗青年。从他躺着的角度能看到洛求的下颌角，再往上薄唇微张，轻声唱着梦里的歌谣。
“这后半段是这么唱吗。”洛求的歌声断在一个节点前反复尝试，“总感觉不对。要说的话，这首歌我没在地球上听过，为什么我能潜意识唱出这首。”
针对自己上辈子的未解之谜又多了一个。
“哟醒了。”
菲利亚想到自己没有事先告知的断后行为，对上洛求隐隐透露兴师问罪意味的眼神，原本半合着眼当着人的面又紧紧闭上。
“我还没说什么。”
洛求低头脸几乎贴在医疗舱的视窗：“你知不知道我再晚一点就……”
菲利亚平日里很少有躺医疗舱的机会，实在需要也会背着洛求，悄无声息恢复好了再云淡风轻跟洛求提些自己任务里的有趣事，只字不提其中凶险，他第一次从这个视角观察这张曾经同床共枕多年的脸。
菲利亚从那深邃的眉目中看出内里的复杂情绪，懊悔、无力、气愤和……由部分怒意转化出的怜爱？医疗舱的隐藏功能之一分析出了家属的情绪，呈量化扇形图直接成像于视网膜中。
意识到曾经自己守着洛求时候隐藏的情绪起伏皆毫无保留被袒露出，菲利亚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藏在发中的耳尖微红。
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未提过。
“呵。”
隔着机器听不真切，但锐利的眼刀更为直白，扎穿了过去的影子，无来由的洛求有些理亏。
两方就这般沉默，直到菲利亚身体机能有些支撑不住，医疗舱的探视功能察觉到病人身体状态的变化自动关闭，视窗缓慢关至还剩一指的距离。
尖锐的警报声突兀响起。
洛求回头看见地图上浮现的密集红点，被强塞回的无力感有点压抑不住倾泻的口子，他右手握拳，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维持脸上的镇静。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这回轮到谁被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