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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江听鹊 ...
玄清门内群峰林立,被开山祖师划分为十一峰,各有所长各司其职。
神霄峰主修剑道,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神霄峰之名由此而来,是玄清门内最高峰。
从神霄峰半山腰开始往上便温度骤降,冰雪覆盖,到峰顶处更是朔风簌簌,凛凛乎似广寒幻境,罡风刺骨,其中似蕴含凛然剑意。但山中有结界,任外界雪窖冰天,内部仍有煦色韶光。
“大师姐——”
沈联拎着江悬舟,御风而来,进入结界,抖落沾染的半身风雪,像回自己家似的随手将被剑气罡风震得昏迷不醒的江悬舟丢进后山灵泉。
“哎哎,我就这一个宝贝徒弟,别给我玩坏了!”
一位女子从殿中缓步出来,身未近而英气逼人,藕荷色云袍未中和其半分凌厉,反而和其中的绛红内衬相得益彰,显得英姿飒爽,整个人似一柄出鞘灵剑。
眨眼间那人走近,双眉似吴钩裁就,两眼若寒潭星子,唇不施朱而自带血色,三千青丝高束于脑后,行步间随身形摇晃,更显不羁,正是沈联口中的大师姐,江听鹊。
沈联闻言,随意道:“你这师父当得还不如我这个师叔上心,就会动动嘴皮子。放心,这小子皮实得很,不愧有一半妖族混血,经我锻炼,灵识也增强许多,能受得住这神霄峰的罡风锻体。这资质,怕是你二十岁的时候也不行吧,只会被吓得吱哇乱叫……”
这人闭关百年,出来刚见面就先揭人短,着实欠揍,江听鹊气极反笑,毫不客气回击道:“你两百岁之前能登上神霄峰吗。”
沈联脸皮赛城墙,反而无所谓,大言不惭道:“我一个玄清门闲散人员,一不求炼体二不精修剑,自是登不上。”
江听鹊:……
江听鹊和沈联二人师从天枢峰的玄穹尊者,师出同门,入门不过相差十余年,一个是开山大师姐,一个是关门大弟子,传说中“未动先震九野,不言而慑八荒”的玄穹尊者,这师门一开一关仅十余年,就收了这两个徒弟,令外人扼腕叹息。两人结伴长大,打打闹闹已是数百年光景。
江听鹊修剑道,天资惊人,不出二百年便如臻化境,冠号穹英真人,入主神霄峰;而沈联求逍遥道,锻灵识,顺心意,求无为,曾学遍玄清十一峰,算得上是整个玄清门的“小师叔”。兴至则涉猎,趣尽则搁卷,春华自荣,不待秋实之累,在逍遥峰当一个闲散人员,也称得上是得其所哉。
说笑够了,江听鹊仔细打量身边这人——气息越发平静内敛,站在旁边似若一个普通人,只要他不开口,还能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温和气场,自成均衡,让人内心平静。瞳孔周围的灿金色缓缓流动,让人对视上便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要被看穿。
“新造型不错。”江听鹊揣手怼了一下沈联,似是揶揄似是夸赞道。
“谢谢。”沈联微微一笑。
闭关之前沈联眼睛中并未有这个金色符文,回到灵界后,沈联也尝试过继续神游,但冥冥中似有枷锁束缚,始终不能再次脱离这个世界。
以灵识游无穷,误入别的世界,机遇可遇不可求,这符文应该是天道给自己的枷锁,不过沈联并未过多言明,天地有道,心领神会即可。
江听鹊:“遇到什么机缘啦,说说。”
沈联一震衣袖,一挥衣摆,“乘物游心,舍形骸而通造化,释灵识而求逍遥,可谓,真风流也”
“说人话,装什么,风流哥。”江听鹊闻言,白眼一翻,给了沈联一脚。
沈联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奇道:“风流哥?”
江听鹊耸耸肩,“嗐,有一次和华音峰的姐妹们八卦,正正好被其中一个主角听到了,告到师父那里去了,关了我半年多禁闭,怪尴尬的,自打那时起,我和兄弟姐妹们八谁的卦都以代号相称,像什么抠脚哥啦、深情姐啦……反正这已经成为我们八卦界不成文的规定了。”
沈联恍然,吃瓜人的脑回路竟能超越时空和世界,无视天道法则,在两个毫无瓜葛的世界中达到出奇的一致,怪不得称作八卦,果然道韵无穷,顿时肃然起敬,“在常世而超世,您们才是真逍遥啊,失敬失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夸上了,江听鹊来者不拒却之不恭,假装谦虚道:“过奖过奖。”可见姐弟两人脸厚程度也是一脉相承不相上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我又有什么坏事拉我一起下水。”
要谈及正事了,沈联立马正色道:“那哪能呢,我是那种人吗。”
江听鹊很想回一句“是”,但立马被沈联拿出来的“策划书”怼到脸前,暂且把那个“是”字咽下去,仔细翻阅起了这一堆“鬼画符”。
不一会江听鹊便被一大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东西搞得晕头转向,看出一点名堂但不多,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便把那一堆往沈联怀里一塞,掉头就走,“少做梦,搞不了。”
沈联料想到了这种情况,便直接使出大招,直击痛点,不慌不忙地说道:“如果我说,这个东西能让你随时八卦,八灵界各地的卦,也不用担心被当事人当面撞见呢。”
江听鹊心头一动,态度缓和,“话又说回来,也不是不可行,只是……”
沈联见状继续添一把火,抛出重磅炸弹,“那如果我说,我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了呢?”
江听鹊立马回头,紧紧攥住沈联拿着他那一堆“鬼画符”的手,哦不是,现在应该叫“锦囊妙计”了,
“我要入伙!”
沈联成竹在胸,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江听鹊回去了逍遥峰小书房。
这半年间,沈联借助法阵,以自身灵识划出了一个芥子世界,可容纳灵识进入其中,交流意念,这也就是沈联所说的“第一步”。江听鹊以灵识进入其中,心念一动就可以和沈联交流无碍。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我原来只听闻传说中的大能可以开辟须弥芥子,芥子纳须弥【注】,内部自成规则,没想到大能竟在我身边!”
沈联摆摆手,“哪里哪里,我这顶多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投机取巧。”随即话锋一转神秘一笑,故弄玄虚道:“不仅如此,我还发现在芥子里开辟新芥子会更轻易,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可以自行拉人进‘小房间’说悄悄话,嘿嘿嘿……”江听鹊眼睛一亮又一亮,立马幻想到自己以后的八卦帝国强势崛起的场景,不由心潮澎湃。
沈联一打响指,“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能否实现,光靠我们二人之力可不行,最好是能拉各峰一起入伙,这事还是得要仰仗师姐你。”
大师姐江听鹊打遍诸峰无敌手,早些年间修剑道进入瓶颈,为了突破三天两头就去各峰找人打架,“人脉”极广,一呼百应,毕竟谁也不想尝尝被神霄峰主本命灵剑太初追着打的滋味。
江听鹊自知自己威名在外,“德高望重”,自然是义不容辞,十分义气地锤锤自己的胸膛,满口答应道:“全包在我身上,师姐办事,你放心!”
接下来的三个月,玄清门内各峰再无宁日,鸡飞狗跳,大师姐江听鹊带着小师弟沈联就灵界建网一事开始在诸峰“强制性巡回路演”,沈联负责口若悬河,舌灿莲花,江听鹊抱着太初在一旁“维护路演秩序”。
除华音峰和玄罡峰两个平时就与江听鹊亲近的“瓜友”鼎力支持,各峰有渐生兴趣的,有不堪其扰的,迟迟决定不下,最后被璇玑峰一下子捅到了玄穹尊者的天枢峰上。
众人来到天枢峰时,守门小童子似乎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众人赶来,先是给众位前辈行了个晚辈礼,而后开口脆生生地说道:
“尊者去闭关了,只留下一句话让弟子转述给诸位,尊者说了‘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夫君子以虚受人【注】,顺造化而开生面,则灵机自涌。’”
玄穹尊者未卜先知,怀虚以纳万殊,造化自然,这是默许了沈联的“灵界建网”提议,既然连尊者都已经同意,众人自然也无甚异议,况且灵网若能成功建立,对玄清门对整个灵界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有刚刚推出传音纸鹤的璇玑峰峰主隐隐感到将要到来的竞争压力,还想说些什么,却是零个人在意,各峰众人慢慢散去。
江听鹊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无视了璇玑峰峰主的跳脚,站在天枢峰峰口的石阶之上揣着手目送各峰众人回去,回头和沈联兴奋击掌,“耶!”
至此,轰轰烈烈的灵界建网提议路演落下帷幕,沈联和江听鹊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去神霄峰约酒,路上江听鹊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对沈联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灵网推广计划圆满结束,除了后续安排各峰实施,还能有什么事。”
江听鹊仔细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应该不是这个。”
等他们提着酒去到神霄峰后山,江听鹊终于知道没有想起来的事情是什么了——
“妈呀悬舟!我的宝贝徒弟!”
可怜的江悬舟在生生承受了三千多道神霄剑气罡风昏迷后,又被遗忘在后山灵泉泡了三个月,被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纸一样苍白,皮肤三分像蝉翼透影,七分像老树虬根,马上就要背过气去了。
注:
芥子纳须弥——佛教思想
"君子以虚受人"——《周易·咸卦·大象传》意思是:君子应以包容的姿态接纳他人;
"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庄子·寓言》意思是:万物都是种子,以不同形态更替延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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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听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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