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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哥哥-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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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的事业刚起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只要一回家看到哥哥为自己做好一桌饭菜，即便只是一碗面，他心里都会生起莫大的满足感。
今天的饭还没做好，弟弟像个小狗似的眼巴巴地跟在哥哥后面在厨房走来走去。
“饭还没好，别在这乱晃。”哥哥挥挥手把人赶了出去。
弟弟坐在餐桌旁红色的塑料板凳上，手撑着脑袋，专注地盯着厨房里哥哥的背影，他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笑。
毕竟从小就是糙养长大的孩子，没过几个月，弟弟的身体就好了，但此时他和朋友们创立的公司进入关键期，每天回家没睡到几个小时就又要出门，哥哥看在眼里，想着自己再呆一段时间吧，就再呆几个月。
哥哥走的时间一推再推，不知不觉他已经在弟弟身边呆满一年。
弟弟是幸运的，他赶上了时代的风口，事业有了起色，兜里有了钱，出租屋里的家具一换再换，哥哥第一次睡上软的床。
“你买这个干嘛？”哥哥皱着眉问。
弟弟手脚麻利地铺好床后，孩子气地往床上一扑，躺下后，他伸手拍拍床单示意哥哥一起：“哥，试试？”
哥哥无奈地跟着他一起躺下，躺下的瞬间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还挺软。”
“是吧，哥哥你以后就睡这个床了。”瞧着哥哥躺在自己买的床上，弟弟笑着说，“还有哥，我还买了别的，我带你去看。”说完他拉着人又走到客厅一一介绍自己买的东西。
“这个是个腰靠，你之前不是腰疼吗，快试试。”
“还有这个，是我托人从——”
在哥哥面前，他还像小孩儿一样。
哥哥弯着眼，笑着听，时不时问一下价格，虽然得到的答案有时候超乎意料，但看着弟弟脸上的笑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他的目光温柔，像是吹过麦田的一阵风。
怎么办呢，哥哥想，看起来这孩子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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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帮哥哥在市里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单位离家不远，工资虽然不高但胜在工作轻松稳定。
在这个大城市里，哥哥能看到街上许许多多的人都带着笑容，那是年轻的、红润的、像是早上永远会爬上山顶的太阳。
只是某些时刻，他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自己好像忘记脚踩在土地上是什么感觉，是那种松软的、刚下过雨的土地宽容地包裹着他的布鞋，就像母亲的怀抱。
啊，哥哥无意间低下头，他现在穿的已经不是布鞋了。
他应该感到欣慰，一切都在变好才对。
“哥？哥？”弟弟瞧着盯着餐盘发呆的哥哥喊了几句。
哥哥回过神：“嗯？”他扯了扯嘴角，夹了一筷子干巴巴的白米饭往嘴里塞。
他最近经常这样发呆。
弟弟突然说：“哥，你最近有空吗？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哥哥笑笑：“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每天上班。”
“哥。”弟弟问，“你在这有认识人吗？”说这话时他手上动作没停下，像是一句随口的关心。
“有啊，你的那几个朋友，还有公司的张姐，还有——”
“哥。”弟弟放下筷子，他声音很轻地问，“除了我介绍的人以外呢？”
餐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是他太任性，一味地想让哥哥陪在自己身边，却忘了在这里，除了自己以外，没人可以陪着哥哥，一想到这，他心里像是下起了雨。
弟弟抬起头，眼角有些红，努力笑着说：“哥来这么久都还没好好逛过，我明天带你去逛逛。”
哥哥一愣，还是点头：“好。”
两人就这样在一个晴天里，跟随着天上漂浮着的云，用脚慢慢量过一条条街道。
弟弟细心地为哥哥介绍街边的每一家店，哥哥小鸡啄米似的时不时点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弟弟问：“哥，都认得了？”
哥哥一脸严肃地点头：“嗯，懂了。”像是课上遇到问题会端正举手的乖学生。
弟弟忍不住侧过身笑。
“怎么了吗？”哥哥忍不住问。
“没怎么。”他弯了弯眼，“咱们接着直走，我知道那有一家很好吃的店。”
吃完饭，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着家常。
“哥，你觉得在这怎么样？”
“挺好的。”
“如果你——”弟弟的声音一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真的不想呆，没必要为了我勉强自己。”
夏日的晚风不热不闷，吹得人舒服，哥哥侧过头看着说这话的弟弟。
弟弟的头发几个月没打理有些长，他板着脸，在很严肃跟自己商讨这件事的可能，但是手却无意识地抠着裤子的布料。
他看出来弟弟的不安。
很多个夜里，他知道弟弟都在门外偷听他和刘叔打电话。
“你要是真不适应就回来，陪那小子在那折腾个什么劲儿？”
“他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耳边是刘叔的念叨，哥哥低着头，看见门缝里人的影子。
“没事。”他说，“我就在这陪着他，哪也不去。”
“那你老了怎么办？不找个伴儿，那小子照顾你啊。”
哥哥想到前几天自己切菜不小心切到手，弟弟在他身旁急得团团转的样子，他一笑：“他应该会的。”
话都说到这了，刘叔也不愿再逼着他：“我看我就是多操心，你在那边自己照顾好自己，那小子现在还年轻，让他自己去闯，实在不行就回来，起码还有我呢。”
“谢谢您。”
“哎，可别，我这老东西也不知道还能照顾你俩几年。”
听到这的哥哥皱起眉：“刘叔。”
刘叔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哥哥有些生气，他是个医生，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喂，喂，哎哟耳朵好像又不好使了，挂了啊。”
哥哥只好说：“那您早点休息。”
他往门缝那瞥一眼，门外的人已经走了。
他说：“我过的很好，您放心。”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自己这一生已过半，再走到哪去似乎都太远，还不如最后的几十年就呆在弟弟身边看着他幸福地过一辈子，也不错。
哥哥笑的很温柔，语气跟哄小孩似的：“我乐意呆在这，家那边都跟刘叔说好了，就不回去了。”
弟弟还是那副样子，不肯信：“真的吗？”
“嗯，或者你不想我留下来。我走也可以。”
“当然不是！”弟弟抓住哥哥的手，有些语无伦次，“我是想你留下来的，但是如果哥你不喜欢，我把你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肯定要以哥的意愿为主。”
“我都看出你最近有些不适应，我想着哥是不是不太喜欢这所以才今天带你出来转转......”
哥哥听着耳边的长篇大论想，读了书的人都那么能说吗？
他轻拍抓住自己的手，安抚着说：“好啦，别操心那么多，我只是有些不适应。”
“真的吗？”弟弟执拗地问。
哥哥无奈说：“怎么都这么大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固执？”
弟弟难得地耍脾气：“哥，你不能答应我，之后又偷偷走掉了。”
“我这么大个人能走哪去？”
“你总是不对我说实话。”弟弟找到机会开始翻起旧账，“以前给你买手机你也不用，非要淋雨跑到电话亭给我打电话。”
“生病也不告诉我，还是刘叔给我打的电话，我才知道。”
“自己一个人来这不适应也不跟我说，就硬憋着！”
“还有之前给你买的腰靠根本也不用。”
“前几天下雨自己没伞也不跟我说，自己又淋着雨跑回来。”
弟弟越说越生气，哥哥没什么表情，说着说着自己眼角倒是红了，他一想起之前自己看到哥哥长出几根白头发，心里就拧巴得不行。
凭什么啊，他哥才刚刚过上好日子就有白头发了。
他很不甘心：“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泪在他眼里打着转，最后有几滴顺着脸滑落。
哥哥没想到弟弟一声不吭心里憋了这么多事，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弟弟的眼泪才意识到看来自己真要改改了，瞧瞧，这都把人逼哭了。
“这怎么还哭了呢，好了好了，我身上正好有多的纸，擦擦吧。”
哭都哭了，弟弟干脆直接放开了说：“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憋着，你憋着我难受。”
“不憋着不憋着，怎么还哭呢。”
“我一想起你之前那么多事都瞒着我，自己一个人受着，我就难受。”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以后都不瞒着你，能别哭了吗？”哥哥真是怕了，平时不哭的人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嘴还一直不停地说，越说越哭，再不哄好，这要哭到明天去了。
可惜他在弟弟这已经没什么信誉可言了，他说：“哥，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哥哥一愣，随后佯装怒说：“你还反了，要我给你写保证书？”
弟弟没说话，只是又哭。
哥哥被他哭的头都疼了，只好答应：“写写写，只是我也不会写字啊。”
“我来写，哥哥写自己的名字就行，我教你写。”
回家拿了张白纸，弟弟还郑重其事地写好甲乙方，仗着哥哥看不懂开始信口胡诌：“哥你这签字可是有法律效应的，以后要是瞒我的话我就要按上面的对你进行罚款。”
他乐意演，哥哥也乐意陪着他，哥哥皱起眉装作担心的样子说：“罚多少啊。”
“就罚哥陪我一辈子。”
听到这话，哥哥一乐：“傻小子，我本来就会陪你一辈子啊。”
弟弟笑着答应：“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