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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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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落关拿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面前的景色……不，状况，已经不能用什么脏乱差这种简单的词汇来形容了。
至于什么精确的词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上来，只能说这儿完全就……根本就不像个城市，像大型垃圾场。
耳边呼呼咆哮的冷风吹得徐落关不由自主打了几个哆嗦，可能因为入秋后下雨的缘故——这不知道是第几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这种寒冷的话估摸着怎么也有个十场八场了——脚边的泥洼里粘着几支柳条，像是用墨水泡了三年，看着有点儿恶心，可能是心理作用，徐落关好似闻到了一股……腐-败的味道。
说是车站其实就是个马路牙子，上面立着个漆都快掉完了的站牌，斜楞楞的插在那里，依徐落关的见解，这牌子过不了几场雨就得倒，或者再刮几阵风就能吹到一边——没准还能正好挡住旁边那个没了井盖的坑。
从车上下来的，不只有徐落关一个人，还有几个面色较差的小青年，离凶神恶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只能说是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其中一个人推了一把挡在车门外盯着站牌愣神的徐落关，他一个没留神，脑袋直接撞在了站牌上。
“操。”徐落关低骂了一声，揉了揉自己发肿的鼻子，鼻腔里一股铁锈味，也不知道是站牌杆子的味道还是自己流鼻血了，亦可能是两者都有。
他狠狠的搓了两下鼻尖，一看手上并没有预想的血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赶紧回头想瞪一眼始作俑者。
结果后面孤零零的，只有公交车扬长而去的尾气味回应着他。
“呕。”好大一声呕吐从旁边那几棵一看就营养不良的树那里传来，他又循声望去。正是刚才那一群人，只不过现在正围着一个树坑叽叽喳喳，目测这棵树是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那个。
那一群小青年把树坑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外面还有个个子矮的，冲了半天没冲进去，只得扒着前面人的肩膀蹦跶两下，喊得倒是比谁的声音都大。
“虫哥你没事吧？”
“我去买点药？”
“你们这群傻叉别围着了，让我过去听不懂吗？”
木有虫，声簌簌。
等小个儿终于挤进去之后，徐落关也得以瞥见一眼树坑中间一脸菜色的……虫哥。
虽然脸色很差，但这人是这群青年里面长得最顺眼的一位，按照电视剧的套路一般是小虫子头头没错了。
此人左侧头发被留长了一点，顺着耳廓披在肩上，如果不是特意凹的非主流造型那大概就是理发师剪毁了。
他现在正扶着树使劲咳嗽，这棵树正如徐落关想的那样，算是老弱病残类型中顶尖的树，虫子哥每咳一声树就颤一下，最后几片代表它还有生机的叶子也去找泥洼安家了。
“我奶说吃树皮会缓解晕眩感，虫哥不然你试试？这儿还能就地取材呢……”
“你要活够了可以换个直接点的方式说的。”一道无奈中夹杂着愤怒与虚弱的声音打断了小个儿的话。
啮木为粮，穴木为屋。
“那怎么办啊！药你也不让买！”
“你闭嘴吧。”
小个儿瞬间安静了。
徐落关收回了视线，刚刚被推杆子上的怒火早不知道被风刮到哪儿去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挑了块还算干燥的地面，把手上的包往地上一扔，从裤兜里摸索出来电量还有百分之十的手机，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手指在手机上滑动都有点僵硬，他哈了好几口气都无济于事，只得将整个手掌都缩进袖子里，只留食指翻着微信里的消息。
徐茗山：【定位消息】
徐茗山：【在这儿待着就行，那栋楼有红漆，五楼右手边……钥匙老地方。】
徐茗山：【其他的不用你管，给你办入学手续真-他-妈麻烦。】
最后一段是条语音，徐落关犹豫了一会儿才长按点击了语音转文字，主要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听到徐茗山那老烟枪的破锣嗓子。他叹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土，手机塞回衣兜里，又把七零八落的包全都拽起来，半拖半背地慢慢挪动步子朝着……哪来着
操，定位。
他不耐烦的又把包一甩，从衣兜里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两眼定位。
哔——
手机关机了。
徐落关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树坑那的喧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徐落关回身捡包的时候看到那一群青年正盯着自己看。
看屁呢。
自己刚才估计是没掌握好力度，一下子把包们甩的乱七八糟哪哪都有，甚至他书包拉链还敞开了，现在他真没心情再小发雷霆一次了，蹲下，捡起，哦那还有，蹲下，捡起……
看看看还看，有看的时间帮我捡点儿不行吗？
终于捡完了。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莫须有的汗，凭着刚才看的那两眼定位印象潇洒转身。
当徐落关脚趾都快被冻得没知觉的时候，终于走到了某不知名老旧小区的大门外，他睨了一眼保安亭的窗户，想做个登记之类的，不过没什么大作用的挡风帘被吹了个半开，里面一点人影都没。
不知道为什么，徐落关打了个寒噤，继续往里走。小区看着不大实则弯弯绕绕多得很，各栋楼上标着的数字徐落关研究半天也找不出什么规律，刚进门是22号楼，而22号楼的前面却变成了18号，18号旁边又是二十五号……
这特么全是违规建筑吧？！
徐落关自以为徐茗山的定位消息自己已经记得够准确，但就为了找那栋自己应该去的楼已经在这儿转了有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内甚至一个路人都没有，他都没机会抓住个谁好好问问，整个小区萧瑟得不正常。
“涂着红漆的楼？在哪呢。”徐落关嘟囔着，终于在一排年龄目测四十多岁的树间找到了锈红的一抹颜色。
“共建美好城镇，社区环境比赛正式开启啦！环境关乎你我他，干净卫生靠大家。”红漆灰墙，当然这个灰少不了几乎半个墙大大小小鞋印的功劳，加上这么几个大字，多少是有点讽刺的意味。
这么没自知之明的吗？徐落关对土城的印象又倒退了几分。
啊……本来就是零分吧。
可能是因为东西太多，又或者长途跋涉让徐落关疲惫不堪，硬是来回搬了三次才把行李从楼下全部搬到家门口，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中途的确不小心把东西一个没拿稳散落了一地，哗啦一大声在狭窄的楼道里穿行着，寂静被打破后更显得刺耳了。
“哪个小兔崽子在楼道里面闹腾？他妈的不知道有人需要休息啊？”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好像是从身旁的铁门里发出来的，但是门从里面哐哐被拍了两下，并没有打开，徐落关心里咯噔一声，有些尴尬的把东西重新小心翼翼收整起来，继续往上爬了。
他从门口掉色掉得看不清字的对联夹缝处摸到了钥匙，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潮气扑面而来，味道像之前地下室发霉的那几颗白菜，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屋子里。
屋里虽然味道不是很好闻，但东西很整洁，一看就是有打扫过，所有家具都用白布裹着，窗帘很厚，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徐落关莫名觉得有点恐怖，他找到电闸，把每个闸都往上推了一遍，又进卫生间检查了一下水有没有问题，再把门口堆着的东西一股脑踹进门里，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好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像没骨头一样的在沙发上一躺，长舒了一口气，把这些日子的事情又在脑子里转了几圈。
妈的，越想越烦。
记忆回到前几天，和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家……房子说再见，心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虽然房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住处，但真正和它告别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舍……吗？
这些不能确认的心情徐落关一般不会去细想，反正想了也没用，现在想想可能只是因为太累了，累到什么都想思考一番，当然了，思考归思考，有没有解决方法还得另说。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此刻，他从高铁到大巴再到公交车总共坐了六个小时屁-股得报个十级伤残才赶到的地方，烂到他欲哭无泪。
徐落关发觉自己有点呼吸困难，鼻子一点儿气都不通，只得张开嘴大口呼着，刚呼了没一会儿，嘴中的咸味不禁让他皱了皱眉。
是不是天花板的灰落嘴里了？他这么想着，赶紧直起身子对着垃圾桶呸呸呸了几声，然后又抹了把脸，想着清醒一下就把行李收拾到自己的房间里。
不抹不知道一抹吓一跳，意料之外的眼泪糊了满脸，看来刚才的咸味是眼泪进嘴了。
去他妈的。
又是一阵脱力，他又重新躺回了沙发上。
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流过眼泪了，就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