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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陈恪等李秀云的呼吸稍微平复,才继续开口。

      “林朗说水冷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你是什么感觉?”

      李秀云盯着自己的手:“我……我心疼……想叫他回来。但他说……这是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陈恪重复这个词,“听起来,像是一个计划的结尾。前面还有好多步,对吗?”

      李秀云的眼神开始涣散,像在回忆:“有……第一步是去静心园。他说那里安静,能想清楚。”

      “静心园。”陈恪记下这个词,“你们一起去的?”

      “嗯。傍晚去的,天快黑的时候。”李秀云无意识地搓着手指,“他坐在石头上,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影子。”

      “他在那里做了什么?”

      “说话。”李秀云的声音更飘了,“说很多……我听不懂的话。什么‘能量’、‘回归’、‘负担’……”她忽然停住,像被什么噎住。

      “负担?”陈恪抓住这个词,“谁是谁的负担?”

      李秀云的眼泪又涌出来:“他说……他是我的负担。说我这些年……太苦了。”

      “所以他认为,他消失了,你就不苦了?”

      李秀云点头,又摇头:“不止……他说这是‘升华’。论坛里的人都说,这是最高的……”

      她猛然闭嘴,眼睛惊恐地睁大。

      观察室里,裴铮和于肆年同时坐直身体。

      “论坛。”于肆年低声说,“她终于说出来了。”

      陈恪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微微前倾:“论坛里有人告诉他,这样是对的吗?”

      李秀云咬住嘴唇,开始摇头:“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陈恪的声音依然平稳,“你知道那个论坛。你可能还看过,对吗?”

      李秀云整个人僵住。

      “你不用告诉我内容。”陈恪说,“我只想知道——是论坛里的人告诉他该怎么做,还是……论坛里某个人,单独告诉他的?”

      这个问题很关键。如果是前者,林朗是被集体意识影响;如果是后者,就有明确的操控者。

      李秀云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开始左右张望,像在找逃跑的路。

      “李女士,”陈恪的声音沉下来,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你害怕的,是不是那个‘单独告诉他’的人?”

      李秀云猛地看向他,瞳孔缩紧。

      “那个人,”陈恪一字一句,“是不是也跟你说过话?是不是告诉过你——如果你不按林朗说的做,会有什么后果?”

      “不!”李秀云脱口而出,声音尖利,“他会知道我没看好……他会……”

      她捂住嘴,但已经晚了。

      观察室,裴铮立刻按下通讯键:“常乐,重点筛查李秀云的通讯记录,包括她可能用的匿名账号。有人威胁过她。”

      陈恪等李秀云的情绪稍微平复,才继续:“‘他’是谁?论坛里的人?”

      李秀云摇头,眼泪疯狂地掉:“我不能说……说了他会……他会……”

      “他会伤害你?”陈恪问。

      “他会毁了一切!”李秀云几乎是喊出来的,“林朗做的就白费了!他说过……如果我不听话,林朗就永远得不到‘净化’……”

      陈恪的眼神变了。他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东西——操控者不仅用恐惧控制李秀云,还用她儿子的“身后事”作为筹码。

      “所以你认为,”陈恪缓缓说,“如果你现在说出来,林朗的‘牺牲’就失去了意义?”

      李秀云崩溃地点头。

      谈话陷入僵局。李秀云缩在椅子里,像受惊的动物。陈恪没有逼问,只是安静地坐着,让她哭。

      十分钟后,李秀云的抽泣渐渐平息。

      陈恪开口,声音很轻:“李女士,我可能理解错了,你帮我纠正一下——是不是有人让你相信,林朗的死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李秀云抬起红肿的眼睛。

      “而你的角色,”陈恪继续说,“是确保这个‘开始’不被破坏。如果你说了不该说的,林朗就‘回不来’了,对吗?”

      李秀云的嘴唇在抖。

      “但你想过没有,”陈恪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像一把慢慢插入冰层的刀,“如果那个人在骗你呢?”

      李秀云愣住。

      “如果林朗根本没有‘升华’,没有‘去更好的地方’,他只是……”陈恪顿了顿,“死了。被利用了。而那个人让你沉默,只是为了保护他自己呢?”

      李秀云的脸色开始发白。

      “你坐在这里,三天了,穿着同一件衣服。”陈恪看着她,“你在等什么?等林朗‘回来’?还是等那个人给你下一步‘指示’?”

      “我……”李秀云的声音抖得厉害,“我不知道……”

      “你知道。”陈恪说,“你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问——为什么是我坐在那把椅子上?为什么是我看着?为什么那个人自己不来?”

      这句话像最后一击。李秀云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说他要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但后来……他没来……”

      “他没来。”陈恪重复,“所以他让你承担了所有——看着林朗走进水里,坐在那里等天亮,最后报警的是巡视员,不是你。因为你‘不能打扰仪式’。”

      李秀云开始剧烈地发抖。

      “而现在,”陈恪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你可以选择继续等他给你‘指示’,或者……”他停顿,“或者选择相信我们,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不是为了林朗——他已经回不来了——是为了你自己,还能从这把椅子上站起来。”

      谈话室里一片寂静。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晃。

      李秀云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抬起头,脸上有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林国栋。”

      “我前夫。”

      ————

      谈话结束半小时后,陈恪走进观察室。裴铮递给他一杯茶。

      “谢谢。”陈恪接过,在椅子上坐下,显得有些疲惫,“她终于说出来了。”

      “陈教授太厉害了,谈话过程张弛有度,直击人心!简直绝了!”一旁的汪锐赞不绝口。

      “哪里哪里。”陈恪谦虚道。

      裴铮看向陈恪:“最后那段关于‘椅子’的引导,真的特别精彩。”

      “那不是引导。”陈恪放下茶杯,“那是事实。她确实一直被困在那把椅子上,心理上。林国栋设计了这个局面——让她成为唯一的‘见证者’,从而成为唯一的‘责任人’。只要她保持沉默,案子就会以‘母亲目睹儿子自杀’结案。而林国栋,撇得干干净净。”

      “但他没想到我们会介入,更没想到有心理专家能撬开李秀云的嘴。”裴铮说。

      陈恪摇头:“他可能想到了。但他太自信了——他相信自己对李秀云的心理控制是绝对的。毕竟,他用了这么多年,把她从一个独立的人,变成了现在这个……几乎丧失自主思考能力的工具。”

      于肆年调出林国栋的资料:“心理医生,三年前开始活跃在几个边缘哲学论坛,一年前成为‘Λ’论坛的核心管理员。离婚后事业下滑,负债,但半年前突然还清了一笔大额债务,资金来源不明。”

      “动机可能不只是钱。”陈恪说,“从他对李秀云和林朗的控制方式来看,他有强烈的权力欲和表演欲。论坛给了他舞台,而现实中的‘仪式’,是他自导自演的最高潮。”

      裴铮站起身,对着汪锐说:“申请搜查令,重点查林国栋的住处、电子设备、资金往来。同时,对他进行全天候监控——既然李秀云已经开口,他可能会察觉。”

      “是!”

      “林国栋既然能设计出这么精密的心理操控计划,他可能还有后手。”于肆年考虑道。

      陈恪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正在抽芽的梧桐。

      “每个操控者都有个致命弱点,”他轻声说,“就是他们太相信自己的控制了。”

      ————

      次日上午九点,市局审讯室。

      林国栋被带进来时,衣着整洁——深蓝色POLO衫,卡其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在椅子上坐下,双手自然地搭在桌面上,姿态放松得像在参加一场学术会议。

      裴铮坐在对面,打开案卷。

      “林国栋。”他说,“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大概能猜到。”林国栋的声音温和,略带疲惫,“是我儿子林朗的事吧?我也一直在等警方的消息。”

      他主动提起,且语气关切。

      裴铮不动声色:“等消息?”

      “是啊。”林国栋推了推眼镜,“我和秀云离婚后,和朗朗联系少了,但毕竟是父子。听说他出事,我这几晚都没睡好。”他顿了顿,眼眶竟微微发红,“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隔壁观察室。

      于肆年盯着屏幕上的生理监测数据:“他在表演,但心率每分钟68次,完全处于放松状态。”

      陈恪点头:“注意他的手指——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轻轻敲击,有固定节奏。这是他在自我安抚。”

      审讯室内,裴铮没有回答林国栋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和林朗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大概……两周前?”林国栋作思索状,“他给我打电话,说最近心情不好,问我能不能见一面。但我那段时间在外地开会,就推了。”他叹了口气,“现在想想,真后悔。要是当时见了他,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能开导开导他。”林国栋的语气诚恳,“朗朗从小就敏感,容易钻牛角尖。我和秀云离婚后,他跟着妈妈,我总担心她照顾不好他的心理。”

      他开始将话题引向李秀云。

      裴铮翻出一份文件:“你说你当时在外地开会,能提供具体证明吗?”

      “当然。”林国栋从容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会议日程表,“这是邻省精神医学研讨会的日程,我作为特邀嘉宾出席。酒店住宿记录、会议签到表我都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送来。”

      证明准备得很充分。

      “不过,”裴铮话锋一转,“我们查了你的行车记录。你的车在案发当晚,出现在蓝溪水库附近。”

      林国栋的表情第一次出现细微变化——右侧眉毛抬高约一毫米,持续0.3秒。

      “哦,那个啊。”他很快恢复平静,“那天我确实开车出去散了散心,因为朗朗的事心烦。但我没去水库,就在环城路上转了转。可能监控拍错了?或者有相似的车?”

      他开始为可能的证据留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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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大家好! 首先,感谢您打开这个故事,并进入这个人性与理论的世界。 其次,很抱歉作者非专业,书中所有毒品成分、作用机制等科学描述,以及刑侦知识均为服务剧情的虚构设定,并非严谨科学事实。 所以,恳请大家忽略细节硬伤,专注于故事本身。 感谢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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